第四十五章 交談

　　她那股難受勁兒更強(qiáng)烈了。這次是垮在半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師傅下去檢查了，可是過了十幾分鐘，還沒有反應(yīng)。車子里的人都時不時探出頭往外面看。

　　姚曉漁以前在的城市里不被允許將頭伸出窗外。因為那種行為很危險。但是此時，她忍不住的想吐。

　　這個身體長期缺鈣，骨質(zhì)疏松，又到了農(nóng)村，變得營養(yǎng)不良起來。稍微在車上呆久了，就頭暈?zāi)垦５姆浅ｋy受。她聽到元槐低聲詢問前面那個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不知道說了什么。那個男的往她這里看了一眼：“大妹子是不舒服吧，坐這里吧。我反正也快下了?！甭飞辖?jīng)過公社，下車就直接跟師傅說。車子不?？砍煽h，還要開兩個鐘頭才能靠近高家?guī)X呢。

　　男人跟同伴就起身，讓王孟蘭和姚曉漁坐在后座上，有了靠墊。她臉上倒是好轉(zhuǎn)了些。余光看到元槐已經(jīng)跑下車了。連話都來不及說。面前就被塞了個大包袱。看是元雪菜，她還很不高興的說：“阿槐現(xiàn)在眼睛里就只有你了。哼?！彪y道就不知道問一下她累不累嗎？

　　有了媳婦忘了姐，臭弟弟。

　　車子上面后排讓座的男人個頭瘦高，他目光盯著窗戶外面，很快就注意到了下面的動靜。

　　此時有車上乘客不耐煩的抱怨，因為車停的時間太長了。師傅是個年輕小伙子，然后那人就嗤笑一聲：“這師傅不會修啊?！睌[弄了半天，那年輕小師傅急的滿頭大汗呢。姚曉漁聽到聲音，也側(cè)頭去看下面。她看到元槐慢慢挪到發(fā)動機(jī)的位置看師傅拿著工具擺弄。過了好一會兒。他伸手幫忙遞工具。然后不知道說了什么。那個司機(jī)先是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埋頭進(jìn)去擺弄了片刻。

　　發(fā)動機(jī)點燃了。

　　車上兩個男人移開目光，就問姚曉漁道：“這是你對象？”

　　她有點愣神，隨后就在王孟蘭緊張的目光下開口：“他是我丈夫?！彼_口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股奇怪的感覺充斥著她的腦海，可能這個詞對于后世的人來說，是一個極其慎重又顯得特別親昵的稱呼。顯然他們兩沒到這個程度。

　　姚曉漁開口后，其中那個穿著綠軍裝，黑褲子的男人就笑了：“那你們結(jié)婚還挺早的...不過也正常，他是鎮(zhèn)上的汽修工學(xué)徒麼？”

　　她搖搖頭：“不是，他沒學(xué)過。”

　　那兩人更奇怪了，：“他不會還知道咋弄。這小孩子還挺有意思的?！?p>　　姚曉漁因為車子停了，就緩和了些，也沒有那么難受了，她看到二人穿著都不錯。就問道：“同志，聽你們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啊?！彼牣?dāng)?shù)氐脑挵攵欢自捯膊皇羌儼自?。可能是地方方言的區(qū)別吧。兩個人看了她一眼，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可是也很謹(jǐn)慎：“是啊，同志，你是外地來的知青？聽你的口音是北方來的?！?p>　　他說了個地方，姚曉漁心里一緊，她的口音的確是原主留下的記憶。二人這么問，讓她有些詫異。

　　此時元槐也上車了。那兩人的興趣就從她轉(zhuǎn)移到了元槐身上，這個年代男人一起說話，都沒有女人插嘴的地方，他們二人也就是對元槐剛才的動作有點感興趣。就順口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起來。

　　她用衣服蓋著肩膀，假裝睡去，然后迷迷糊糊的真就一路睡到下車。

　　下車以后。她還看到那兩人不知道跟元槐說了什么。他臉上倒是沒有什么表情。把母親和媳婦扶下車后，就沿著大路往進(jìn)村的土路走。四個人累的說不出話。連吃干糧的力氣也沒有了。此時天黑的很早。樹影是黑色的剪影。后面罩著深藍(lán)的幕布，隨著遠(yuǎn)處一點霞光消散。整個天際里。就剩下一片蕭索的田野。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踩著。像是踩在棉花上。相反其余三人都因為回鄉(xiāng)的緣故，而提起精神。

　　“媽，我去睡了?！彼悦院蛄寺曊泻簦偷判洗菜X。實在是又難受又困。連晚飯都沒吃。躺在稻草鋪著的床上。身下是新?lián)Q的自己帶來的鋪蓋。有些陌生的柔軟。她蹭了一下當(dāng)枕頭的大衣，就被倒刺掛著滿臉的碎屑。元槐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半躺著像雛鳥一樣的窩在床上。她半邊的側(cè)臉顯得無比稚拙，帶著股樸素的純潔。

　　他還想問問姚曉漁吃不吃飯，腳步頓住，床上的呼吸的聲音綿長而緩慢。

　　他嘆了口氣，然后把碗筷放下。然后去外面的水缸里打了一桶水。放到后院沖了澡。月光如水，涼涼的澆在人的頭上。此時原本因為缺乏運(yùn)動而萎縮的肌肉因為他的動作而格外的酸痛。他把拐杖扔到墻角。手碰到的那片皮膚的時候，鈍痛像刀子一樣。他的腿抵御這種外力的壓迫。他做了之前習(xí)武的基礎(chǔ)招式以后。感覺到肌肉拉伸的痛苦。他面不改色的繼續(xù)活動。

　　這一覺，二人都難得的睡得不錯。

　　?

　　王孟蘭看到兒子跟兒媳起的晚了，就自己去上工了。她還特地叮囑，今天就不去上工了。

　　姚曉漁早上起來就餓的厲害，門口看到孫琪，孫琪見她穿這個土布褂子，無精打采，忍不住哼了聲，然后扛著鋤頭就走了。現(xiàn)在是播種晚稻的時候，最晚十二月收上。所以村里到處都是人。她起床以后就沒有看到人了。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都去上工去了。她起床清潔了一下。然后在廚房里燒了點熱水洗澡。

　　偶然碰到經(jīng)過的小孩子。還要往窗戶里看兩眼，她就拿報紙把窗戶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