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下來國亡在即,聽聞紅睿杰赤腳素衣出城送上降書,習(xí)琴又不管丫鬟如何勸阻,堅持孤身騎馬上前欲同夫生死。
眼見城門將到,蜀中突下大雪,府中二娘子誕下一女……
“阿菱!”
那天她看到他平安無事,看到他擁著自己的二娘子和孩子站在縱人身前享受祝賀。
她說:“別讓老爺知道我去城外尋過他……”
“夫人!為何!?”
她依舊淺笑著,不愿回答。
“菩薩,習(xí)琴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此生唯一愿望就是為老爺留下一子,望成全……”
某天,阿菱隱約聽到自家夫人跪在一菩薩前低聲祈福。
“??!夫人!有老鼠!”
香案下隱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阿菱雖為丫鬟,此生最怕的卻是老鼠蛇之類的,所以反而害怕的躲在了習(xí)琴身后。
習(xí)琴安慰了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上前輕輕掀開案布。
那是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丫頭,寒冬中穿得單薄且又臟兮兮的。她狼吞虎咽的啃著糕點,膝蓋手腕臉上都有傷,眉間卻有一顆很是好看的朱砂。
“你叫什么名字?”
習(xí)琴把她接回了家,親自幫她擦洗身體的時候問道。
小丫頭很警惕,可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以前叫初曉,現(xiàn)在不知道!”
“怎么說?”
“我聽她們說你想收養(yǎng)我?我沒意見,很樂意被你收養(yǎng)的!所以我以前的名字都不重要了,你給我重新取個吧?”
習(xí)琴忍不住撲哧一笑:“你還真是不見外呢!”
她瞇著眼,幾分小心翼翼的捧著習(xí)琴的為她擦洗身體的手。
“我早就想要一個媽了,現(xiàn)在……我是不是終于也是有媽的孩子了?”
“媽?那是……”
“娘親的意思?。 ?p> “噗!”
兩人相視而笑。
……
紅火火這個名字是她自己選的,她還說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告訴自己,她的名字里就應(yīng)該有個火字。
習(xí)琴歪著頭想了想并未拒絕:“嗯,也好!就寓意著寒冬中一把永不熄滅的火,不管天地間有多冷,都凍結(jié)不了你的笑容?;饍?,你可愿?”
再后來紅睿杰憐習(xí)琴沒有子嗣,就擅作主張親自求圣讓紅火火入了紅家族譜。至于生日,便是習(xí)琴在難平寺帶會她的那天。
冬尾。
“小姐,老爺是心疼你的,你就與那二娘子掙一掙吧,不然若是連這大夫人之位也被搶去了……”
話還未說完,就見她擺了擺手:“阿菱!”
她道:“你從小跟我,有些事就算我不說,但你應(yīng)該知曉的?!?p> 阿菱沉默,低頭頹然:“阿菱不知小姐再說些什么……”
“你知的!”
她語氣嚴(yán)肅,后又無奈一嘆:“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身臥……我與他終不過一場殊途孽緣,遲早會消散在這是是非非中的……”
離別來得很快,那日紅睿杰要因公務(wù)出城,她特意早起親自熬一碗粥端去送行。
離別前夕是在二娘子院中歇息的,二娘子細(xì)心的為他整理衣衫,不停的交代路上注意安全之類的囑咐。
“知曉了知曉了!”
他吻著二娘子的額頭,她嬌羞的撲懷嬌嗔。
推門,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便瞧見習(xí)琴站在外面靜靜候著。
他有一種貓偷腥被逮到了的錯覺,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這大夫人從未在意過這些,于是又有了幾分底氣。
“夫人,你怎來了?”
阿菱或許實在是有些氣不過,于是抱怨出了這碗清粥之事。
愕然,然后是愧疚。
往事回眸,才想起在未納二娘子入門之前,每到他回遠(yuǎn)離京都辦事的時候她都會親自煮一碗粥給他,寓意著一路平安,早些歸來。可自從二娘子入門后才漸漸忘記了以前習(xí)琴也而并完全非對他疏忽,也是有柔情的時候,只是太少太平常,以至于總覺得她不愛他。
“琴兒……”
他喚她閨名,她善解人意的搖頭。
幾日后,習(xí)琴在一個普通的夜晚突然病逝,兩個孩子跪在床邊,尤其是紅火火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身臥……”
阿菱愣愣出神,囔囔自語的念叨著這句話。
——
-
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宮墻之外。
“爹?”
紅火火微微掀開車簾,便見紅睿杰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般,失魂落魄的拽著一塊染有血跡的女子衣衫布料囔囔低語:“靜兒……”
有那么一瞬間紅火火很想問問眼前這個男人,關(guān)于習(xí)琴和歐陽靜他最深愛的到底是誰?
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終還是苦澀一笑:“爹,二娘沒事,被殺死的是……翡翠姐姐的母親……”
二姐紅伊伊剛離開家的第一年,她回來的時候給家里留了一些東西,例如聯(lián)絡(luò)的傳信符,還有就是一粒可以短時間幻化成別人的丹藥。
此丹藥紅火火交給了奶娘,也就是翡翠的母親阿菱。希望若有變故的一天,把丹藥給一個忠心的仆人,以好金蟬脫殼。而生死之際,在奶娘眼中最忠心的不過只有她這個仆人了。
明明……習(xí)琴去世后,她也曾憎恨過歐陽靜搶走紅睿杰的那份獨愛的……
“你……真的要留下來?可想清楚了?”
送行的只有翡翠,她點了點頭,幫紅火火系好那有些松散了的披風(fēng)。
“阿玉不在了,娘親也不在了,小姐你……也遲早會走吧?”
見紅火火沉默,翡翠一笑泯之:“所以,翡翠這一生還能留戀的唯有岑永公子了?!?p> “……對不起,是我的猶豫害死了……”
“怎會?”
她搖了搖頭打斷:“關(guān)于那易容丹之事母親曾告訴過我,她說大夫人死后她早已不想獨活了,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小姐你和小少爺……”
說起紅念念,翡翠又安慰道:“小姐,小少爺和阿玉一會平安無事的!”
紅火火重重的點頭:“翡翠姐姐,我一定會找到念兒和阿玉的!”
翡翠微楞,眼眸中終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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