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古琴音調(diào)細(xì)膩含蓄,悠遠(yuǎn)沉靜,浸潤人心,不似二胡如泣如訴,卻比之纏綿婉轉(zhuǎn),不像古箏響亮輕快,卻更顯平和沉穩(wěn),桃夭琴藝稱不上超凡卓群,但別有一番特別韻味,少有女子能奏得如她這般洋灑酣暢。
梁棟與郡王身居暗室觀察,見狀元郎如癡如醉的眼神便知銀錢打了水漂,追悔莫及。
杜衡低聲提醒道:“以后不要再與魔女賭錢,否則你會輸?shù)竭B褲子都不剩?!?p> 梁棟不解:“想不到成日將君子之道掛在嘴邊的狀元郎,竟如此輕易就被女人的眼淚和小曲兒打動。”
杜衡道:“魔女擅長洞察人心,敏銳發(fā)現(xiàn)老橋最大的弱點(diǎn)是心軟,故而扮弱裝慘,同時又知文人不重千金而重知音,特選飄逸超脫的《漁樵問答》,暗指自己縱身陷風(fēng)塵泥淖,心仍脫俗無塵,淡看名利浮華,向往璞真自由,曲言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可惜俗世凡人難以做到如此灑脫,等閑離別易銷魂,落花風(fēng)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p> 曲罷長談,桃夭套用三個苦情話本,將自己塑造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悲情大女主,出身書香官宦世家,兩朝更替戰(zhàn)火連綿,舉家逃亡時父母與兄長不幸身亡,姐姐生死未卜,她歷經(jīng)千難萬險(xiǎn)投奔舅舅,怎料舅媽歹毒貪財(cái),狠心將她賣入青樓。
亂世人命賤如螻蟻,盛世繁華難掩血淚,前朝覆亡慘劇亦是他的難解心結(jié),橋奈何痛心道:“姑娘心若皎潔白蓮,不該被困于污糟之地,不如在下為你贖身,日后可留于清風(fēng)觀,照顧因天災(zāi)人禍而流離失所的孤寡老幼?!?p> “公子…公子是在開玩笑嗎?”,桃夭尚有諸多悲慘橋段未講述,不敢相信狀元郎比無知婦孺更容易上當(dāng)。
橋奈何如松柏般的背挺的更直一些,肅然道:“君子無戲言,贖身需要多少錢?”
桃夭繼續(xù)演道:“奴家雖不是花魁,可若離開媽媽必然獅子大張口,恐怕至少也得五千兩銀子?!?p> 橋奈何當(dāng)即做出決斷:“在下所帶銀兩不足,待衡郡王前來可由他作保,姑娘且去收整行李。”
“五千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公子該不會是在欺騙奴家吧?”,桃夭多與心機(jī)狡詐之徒周旋,對于他的正直實(shí)誠反倒極為不適應(yīng)。
杜衡推門而入:“狀元郎最大的優(yōu)點(diǎn)是不會說謊,最大的缺點(diǎn)也是不會說謊?!?p> 橋奈何起身介紹:“阿衡,這位姑娘…”
梁棟接話道:“她叫桃夭,江湖外號魔女,郡王特請她來考驗(yàn)狀元郎的定力?!?p> 桃夭方知這并非是任務(wù),而是辣手郡王與好友所開的玩笑,可能也有繼續(xù)試探她之意,并未多言其他,只說道:“差事容易到我都不好意思收郡王的錢,不過小狼狗你賭輸?shù)囊话賰煽刹荒苜囐~。”
梁棟恨恨地將銀票拍在她手心,含怨道:“狀元郎,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橋奈何寫文作詩如有神助,但應(yīng)對現(xiàn)實(shí)卻遲鈍木訥,半晌方才明白是何情況,“怎可如此捉弄朋友,豈有此理!”
桃夭行禮道:“小女子是依照郡王吩咐行事,還望橋公子海涵。”
她的笑顏明媚肆意,與剛剛判若兩人,隱隱似有些面熟,橋奈何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面?”
桃夭信口胡編道:“昔日我與橋公子同赴殿試,才疏學(xué)淺,僅得探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