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子里端詳那只竹蜻蜓,江量端著酸梅湯走出來,把白瓷碗放在井沿。
“這是你做的?”宋白禰回過頭去看他。
江量坐在花蔭下的搖椅里納涼,手中搖著一把老蒲扇,淡淡應(yīng)了聲嗯。
宋白禰說:“真好看?!?p> 酸梅湯清涼酸甜,江量看她一口氣喝了大半碗,轉(zhuǎn)了一下手中的蒲扇,借著扇柄按住宋白禰的手:“不要一下喝那么多,畢竟是涼性的東西。”
其實剛才在廚房,他就已經(jīng)把碎冰過濾掉了,因為宋白禰高中的時候經(jīng)常痛經(jīng),平時飲食吃辣吃冷百無禁忌,所以他才多此一舉。
宋白禰乖乖放下碗:“你叔公呢,今天怎么不在家?”
父母出事后,江量由江家的一位叔公撫養(yǎng),叔公英年喪偶又膝下無子,一直視江量如己出。
宋白禰兩三年前見過那位叔公,是個斯文儒雅的長輩,早年學(xué)的是美術(shù)雕塑,后來又做過一陣子木工和文物所的主任,可以說是畢生致力于古文物的修復(fù),如今年紀(jì)大了更不愿意呆在城里,這些年都在鄉(xiāng)野替那些破舊的寺廟做修補(bǔ)維護(hù)的工作。
受叔公的影響,江量的動手能力也很強(qiáng),宋白禰看過他復(fù)原魔方,速度快的驚人。
小煤球從院子外面跑進(jìn)來汪汪亂叫,宋白禰好奇道:“它怎么了?”
門外有自行車車鈴轉(zhuǎn)動的清響,宋白禰以為是江量的叔公回來了,但是江量卻說:“不是,我叔公不會騎車?!?p> 綠色的鐵門外冒出一個少年的腦袋,留著平頭,濃眉大眼的,朝院子里喊道:“江量,我姐讓我把車還給你,要推進(jìn)去還是放門口???”
江量站起來:“放門口吧?!?p> 那平頭小少年眼尖,看見院子里還有一個人,說什么都要擠進(jìn)來瞧一瞧。
宋白禰坐在井邊,被薔薇花擋住半邊身子,看不清楚面容,只有一截白皙修長的小腿露在外面。
“江量,你院子里是誰啊?”
江量說:“同學(xué)。”
小少年推著自行車進(jìn)到院子里來,和宋白禰打了個照面,后者對他微微一笑。
小少年臉都紅了,轉(zhuǎn)達(dá)了江家叔公讓江量送飯的話,期間又偷看了宋白禰好幾眼,最后才慢吞吞離開。
宋白禰說:“叔公沒有帶手機(jī)么?”
“他耳朵不好,通話也聽不見?!苯恳蛔邉?,小煤球就圍著他打轉(zhuǎn),不住地?fù)u尾巴嚶嚶叫。
宋白禰趁它路過自己跟前時,伸出腳絆了它一下,得到小煤球一個齜牙咧嘴的回頭。
“你困不困,要不要休息?”江量問她。
宋白禰搖搖頭:“不困。”實際上很困,但是她又很能睡,萬一一覺醒來江量就把自己送回家了怎么辦?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學(xué)小煤球跟在江量身后轉(zhuǎn)悠,隨著他爬上屋頂去翻揀艾草。
江量拿她沒有辦法,只好伸手牽著她過來。
宋白禰頂著大太陽站在屋脊上,眺望整個城鎮(zhèn),天高云遠(yuǎn),近地面又碧綠一片,像是身處宮崎駿的動畫場景里。
江量在她身后提醒:“小心掉下去”
宋白禰說:“我才沒有那么笨?!?p> 黃昏的時候,江量帶著她在院子里灑涼水,給石板地面降溫。
宋白禰逮住小煤球,抱起來給江量看,江量正在淘米,瞥了一眼說:“幼稚?!?p> 幼稚就幼稚,宋白禰逮著小煤球使勁揉搓,小煤球不堪其擾,抓準(zhǔn)時機(jī)溜之大吉,宋白禰只好洗干凈手去禍害江量,踮著腳站在他背后要看他炒青菜。
江量說:“站遠(yuǎn)點?!?p> 宋白禰找了個借口:“你圍裙帶子掉了啊!”說罷伸手幫他重新系上,打了個簡單的蝴蝶結(jié)后還不肯罷休,兩條手臂繞過去抱住了他的腰。
“什么菜需要炒這么久,”宋白禰踮起腳尖,將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上,手指也悄悄收緊,“我好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