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退回屋內(nèi)輕輕關(guān)上房門,目光往屋內(nèi)一張靠墻擺放,正對窗口的太師椅上投去。
欲言又止。
此刻太師椅上正躺著一位頭戴玉冠,一身儒袍的俊美男子,只是男子的面容顯得有些憔悴。
甲字房從外面看或許和別的包房沒什么兩樣,可你只要進門就會發(fā)現(xiàn)。
屋內(nèi)一應(yīng)陳設(shè)看似清幽淡雅,實則布局極為考究。
隆冬臘月剛過,正值春寒料峭,可在中間梨花木圓桌上卻放著一只孔雀藍的長頸玻璃花瓶,而花瓶內(nèi)正插著一束明明夏天才開的竹桃。
鋪在地上產(chǎn)自波斯的米色地毯,說是一步十金也不為過!
再有墻上的山水字畫,靠著后墻的浮雕屏風(fēng),哪一樣不是精挑細選之物。
小屋內(nèi)還不忘燒上一個小火爐。
而值得讓飄香院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如此挖空心思對待的人,身份自然不一般。
再加上除此之外,屋內(nèi)再沒有其他人。
想來這便是她口中的九公子無疑。
九公子伸手招了招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貼身女婢,笑道:“小惠,你是不是又在埋汰公子我?guī)屠聿粠陀H了?”
小惠輕車熟路來到自家公子身后,捏起肩膀:“奴婢不敢!”
九公子啞然失笑,這小惠語氣如此生硬,自己脖子都快她被捏斷了,還有什么不敢的?
九公子一邊看著樓下,此刻失魂落魄的徐玉蘭正被李嬤嬤架著膀子往會場外走,一邊開口道:“玉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讓她吃虧還只是挨兩個耳光,可要是由著她,將來就不知道會闖出什么禍來了!”
他抬起頭來看了身后小惠一眼:“多少滅族之禍不就是這么來得?”
“人人都說咱們徐家一門兩國公,是南北兩京第一世家,卻不知道這天下的道理從來都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
“別看你公子我人前風(fēng)光,可哪一天過得不是如履薄冰……”
看著自家公子眉頭緊皺長吁短嘆著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又想到這些日子公子他沒日沒夜的操勞,將徐家遍布城內(nèi)的百十家鋪子管理得井井有條。
小惠只覺心疼不已,心中那口怨氣也隨之煙消云散,手上的力道頓時輕了幾分。
…………
樓下楊華來到后臺,經(jīng)過洪五包扎傷口已無大礙。
如今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來了,那九公子雖然說徐家不會計較,可徐玉蘭臨走的時候可是已經(jīng)發(fā)下恨話,遲早要飄香院好看。
他倒不怪小沅打了人家兩巴掌,他只恨小沅為什么不多給徐玉蘭兩巴掌???
要打得她說不了話才好!
當(dāng)然經(jīng)過這件事也刷新了楊華對小沅的認知,看來自己眼光不錯!
小沅果然有成為巾幗英雄的潛質(zhì)!
而我楊華,注定就是那個站在巾幗英雄背后的男人!
就問一句,怕不怕?
不過讓楊華沒想到的是,之前徐大千金大鬧一出不但沒能砸了表演會的招牌,反而為飄香院贏來無數(shù)好評!
人人都說飄香院有個小沅姑娘,不畏豪強,敢做敢當(dāng),人長的比仙女還漂亮!
當(dāng)然在夸小沅的同時也不免順便提到楊華,畢竟他空手抓白刃的壯舉大家還是都看在眼里滴!
面對觀眾熱烈的呼聲。
即便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可楊華還是堅持將下午第二場演出進行到底!
廢話,一場演出就能收到接近上千兩銀子!
而南京城有上百萬人口!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吶!
所以手要治,表演也不能停,兩手都要抓!
這才是要干大事的人!
這次當(dāng)然不能再來霸王別姬了,咱們來點刺激的!
“男女雙人花樣滑冰飯制版刺客信條”!
不用質(zhì)疑!
名字這么長,純粹是為了混字數(shù)!
而飄香院既然選擇在城外全天候演出,當(dāng)然也要提供全方位一條龍服務(wù),爭取把利益最大化。
嗯,說通俗點就是管吃管住!
吃了飄香院大鍋飯,約莫再休息半個時辰,也就是下午一點半的時候,演出正式開始!
別怪我沒提醒,各位抓緊買票??!
“接下來上場的是男一號楊華——君,女主角是特約嘉賓,紅蓮——老師!”
隨著會場上充滿勁爆的男子嗓子響起,穿著夜行衣的楊華閃亮登場,一身阿珂打扮帶著面具的紅蓮緊隨而上。
兩人剛一亮相,全場就開始沸騰。
這是一場屬于刺客的暴力美學(xué)之舞。
……
就在全場觀眾都被舞臺上精彩的表演牢牢吸引住目光的時候,許源來到會場大門前,默默頂替洪五駐守崗位。
而原本負責(zé)帶頭看守的洪五則走進會場,來到二樓一間包間外,敲開房門,走了進去。
相比起那甲字號房,這間包房就要寒磣許多,屋內(nèi)除了桌子板凳就再沒有其他東西。
只是如今凳子上還坐著兩個男子,一個是姜信,至于另外一個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衣小帽,個子比較瘦小,尖嘴猴腮,只剩一對眼珠在眼眶內(nèi)滴溜轉(zhuǎn)。
等洪五走進屋內(nèi)坐上主位,姜信立馬對尖嘴猴腮的男子說道:“猴子,快把你探來的消息告訴大哥!”
猴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顯然他也是剛到,并且來得還比較急,因為屋內(nèi)沒有水喝他只好擠了一口口水潤潤快要冒煙的嗓子,這才開口道:“大哥,你讓我盯著的那伙人今天終于有動靜了,你看!”
猴子觀察了一眼四周,確認門窗緊閉,這才十分小心從一個背在肩上的布袋內(nèi)掏出一樣?xùn)|西,捉在手中。
是一支信鴿!
猴子開口為一臉迷惑的洪五解釋道:“那伙人今天下午一連放出三只信鴿,我截住了一只!”
至于猴子為什么要把信鴿捉在手里,而不是直接放在桌上,這是因為這只鴿子此時還是活的!
洪五接過鴿子后從密封的套筒內(nèi)抽出一張紙條,又將紙條攤開,上面赫然寫了一行小字:“白面書生,速來金陵!”
這八個字很好理解,意思是說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柳敬亭,讓幫手快點來!
嗯,只不過這個解釋好像有點多余。
姜信接過字條看了一眼:“大哥,這群人反應(yīng)也真夠慢的,現(xiàn)在才飛鴿傳書!”
沒錯,柳麻子是白面書生的消息,其實是洪五和柳麻子商量過后,故意讓那伙人發(fā)現(xiàn)的!
這些日子那伙人雖然一直住在來??蜅#蓞s沒少派人來飄香院打探消息。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柳麻子就故意揭下面具,目的就是為了讓那潛伏在暗處的探子能夠看清楚自己的真實面目。
按柳麻子所說,自從他逃出北京,甩掉錦衣衛(wèi)和東廠番子的追捕后便喬裝打扮,一路南下,來到了這南京城。
這期間從沒遇到過什么麻煩,只是沒想到剛到南京城就有人找上門來。
兩人一商量都覺得,——既然已經(jīng)排除對方是錦衣衛(wèi)或者東廠番子的可能,那么最合理的解釋是這些人是“大將軍案”事發(fā)后那些高官們?yōu)榱俗员E蓙淼臍⑹郑?p> 目的就是為了從柳麻子這里奪回那本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的“山堂筆札”!
當(dāng)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但不管目的何在,與其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找上門來,還不如主動出擊,將主動權(quán)捏在自己手中!
來一個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