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母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來人雖然很生氣,但是,看著蘇錦然臉上的傷,想起剛剛自己又動手打了她一巴掌,被憤怒沖走的理智又飄了回來了一點點,就那么站在病床前,看著蘇錦然不說話。
而蘇錦然還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誰,害怕自己露出破綻,就也只看著那人不吱聲,一時間,兩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突然,房門被重新拉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那人的頭發(fā)板正的后梳,露出寬闊的天庭,面目端正,五官大氣,一副黑框眼鏡給他增添了些刻板的教導主任氣息,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拿起卷子來讓你做,但是,西裝下微凸的啤酒肚卻顯示,這人絕不像看起來是一個教導主任那么簡單。
蘇錦然打量著進門的這兩個人,眼眸轉動,心中已有了計量:剛剛護士說,已經讓周強打了電話給蘇家,莫非……
果不其然,那男人一進來就板著一張臉,陰沉得仿佛快要掐出水來,張口就對那女人說道:“你看看,你這都養(yǎng)的什么女兒?好的她不學,那些個歪門邪道,她倒是門門精通!哼!真是丟盡了我蘇家的顏面!”
“蘇浩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哦,怎么著?女兒還能是我自己的?!她不是你的女兒是吧?!蘇家的顏面?我呸!當年要不是我不顧父母的反對,硬是嫁給了你,你哪來的蘇家?”蔣臻一聽蘇浩源的話,剛剛找回一點的理智,立馬又飛走了。
蘇浩源如今人近中年,都還能稱得上是帥大叔一枚,更遑論年輕的時候了。被愛情沖昏頭腦的蔣臻一門心思要嫁給這個帥氣溫柔、又有才華的男人,于是不顧父母的勸阻,以腹中胎兒為籌碼,迫使蔣家父母不得不同意了這門婚事。
“你!你不可理喻!”蘇浩源惱羞成怒。
婚后這么多年,蘇浩源借著蔣家之勢支持,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混的個風生水起。紙醉金迷的日子過久了,他的心思也就活泛起來。蘇浩源還記得,當初蔣臻剛嫁進來那幾年,也是一朵溫柔小意、體貼周全的解語花。
可是后來不知怎么的,一直在拿當年的事來堵他。鬧得他顏面掃地,整個D市都知道,他蘇浩源,是靠女人才起的家,成為茶余飯后的笑談。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在蔣臻懷蘇諒的那年,他對新來的秘書在書房動手動腳的時候,被躲在書柜里,和女主玩藏貓貓的原身看到了。
原身還跑去問蔣臻:他們在玩什么游戲?蔣臻一怒之下動了胎氣,早產了一個月,壞了身子。也幸虧蘇諒宸是個爭氣的,危危險險的生下來之后,硬是健康得很,沒一點毛病。
后來,雖然蔣臻再沒跟他提過這事兒,但是,畢竟是一根扎進肉里的刺,時不時就會刺痛蔣臻的心:我在這給你生兒育女,你可倒好,趁著我懷孕,在家里居然就敢明目張膽的亂搞。
夫妻倆每每看見原身這個女兒,就會不約而同的想起那件事,自然都對她親近不起來。何況后來原身變得叛逆偏激,與校霸稱兄道弟,逃學打架,樣樣不落,各科成績,樣樣不行;又時時以言語為利刃,傷人不見血,毫不留情面。
為了保全蘇家的顏面,蘇浩源與蔣臻從不帶她出席宴會,覺得原身上不得臺面,只將女主帶在身邊,滿滿收獲一籮筐的稱贊艷羨之后,才悠悠自得的露出謙虛的偽笑。
“怎么?難道我還說錯了?”蔣臻吊著眼睛,趾高氣昂的說。
“行了行了,這些事以后再說,現在,你還是看看你的好女兒吧。”蘇浩源擺擺手,不愿再做糾纏,連忙扯出蘇錦然做擋箭牌。
蔣臻心知他不愿再說,也不再追問,轉身看著在他們吵架的時候,就已經翻身背對著他們,躺在床上閉目休養(yǎng)的蘇錦然。伸手一扯,就把蘇錦然蓋在身上的薄被拽走了。
剛醒來沒多久身體還有些虛弱的蘇錦然自然奪不過她,無奈睜眼,再次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蔣臻緊緊盯著她,說:“蘇錦然,我倒是小看了你,你說你怎么就不知道學點好呢?!說,你這是在哪、跟誰學的歪路子?還有,為什么要害淺淺?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p> 蘇錦然譏諷一笑,說:“說完了?說完可以走了,門在那邊,慢走不送。”說完放下指著房門的手,側身望向窗外的梧桐樹。
蔣臻氣的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喊了一聲:“蘇錦然!你這是在跟你的父母講話的態(tài)度嗎?!你這是不孝你知道嗎?我平時就是這么教你的?”
蘇錦然聽聞此話,微微側頭,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說:“蘇夫人的教誨,錦然一句也不敢忘記。”無非就是那些“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妹妹”的洗腦言論。
“蘇錦然,你別太過分了,你眼里還有父母,還有蘇家嗎?”蘇浩源站在一旁沉聲開腔。
蘇錦然抬眸,怎么沒有?原身不就是眼里太有蘇家這對夫妻,一心想要得到他們的愛,所以才會那么嫉妒女主的么。不過現在原身已經不在了,她可不在乎偏心成這樣的父母。
從他們進門到現在,不是在吵架,就是口口聲聲的質問她。甚至,這位蘇太太,還狠狠地給了她一耳光,扯掉了她的被子。
同樣都是女兒,對女主就是淺淺,對原身就像是仇人一樣,連名帶姓的叫罵。他們一口一個父母,一口一個不孝,可他們這做父母的,可曾有關心過原身遭遇了什么?傷勢如何?哪里會不會疼?
蘇錦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原身會變的越來越瘋狂,原來,即使在作者不曾寫到的世界里,她也在經受著不公平的對待,孤獨的在作者安排的困境里作戰(zhàn),最后成為作者筆下的利器。
“蘇家?蘇家不是有蘇淺笙就可以了嗎?我還不至于看不清自己的地位。”蘇錦然自寬大的病號服里探出手來,按了按有些沉重的腦袋,語氣有些虛弱地說道,“兩位還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的話,我要休息了?!?p> “蘇浩源,你看看你女兒這是什么態(tài)度,三番兩次的把父母往外趕?!笔Y臻有些不忿的捅了捅蘇浩源說道。
“好了,少說幾句,沒看到她現在還很虛弱嗎?”
“虛弱?你還好意思說這個?要不是她狠心要對我的淺淺下毒手,怎么會被人抓到把柄,又怎么會鬧成這樣,一身傷的回來?”蔣臻不依不饒。
“呵,你的淺淺?真是好一副母女情深的畫卷啊。不過蘇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錦然難道是從別人肚子里蹦出來的?”蘇錦然強忍著頭痛擠出這句話。
說來也奇怪,這姐妹兩個明明是雙胞胎,卻長得一點也不像。要說是異卵雙胞胎,可蘇錦然卻既不像蘇浩源也不像蔣臻。
蔣臻面色一僵,目光閃爍地說:“總之你給我記住了,這次受傷也算是一個教訓,以后,你要是再敢打你妹妹的主意,我一定親自教育教育你。”然后也不管還在旁邊站著的蘇浩源,提著自己的小包就沖了出去。
蘇浩源被撞了一下也沒說什么,看著額上開始沁出冷汗的蘇錦然,嘆息了一聲,說:“你好好養(yǎng)傷吧,這幾天的住院費我已經繳過了,你可以住到傷好為止。你的卡我也給你解凍了,有什么需要,就再置辦一些吧。”說完就走了。
雖然不喜她,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一言一行都牽扯到蘇家的顏面,如果弄得太狼狽,讓外人看了笑話,背后嚼些舌根,那可就不好看了。
直到房間里消停下來,疼痛難忍的蘇錦然才按下了床邊的呼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