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巧設(shè)囹圄
李浩見和局已定,突然臉色一沉,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向劉欣撲了過去。劉欣正坐在李浩上風(fēng),哪里料得會有這樣的變故,急急忙忙用手去握刀鋒,登時鮮血淋漓。孰料劍鋒凌厲,仍然刺入劉欣的腹部。
在旁的保安急忙上前拉扯,好不容易救回劉欣,只見他從手掌到胸口全是血。
保安將李浩手中匕首奪下,幾人將其雙手反剪控制起來。劉欣只覺腹部被用力地撞擊并向內(nèi)頂壓,不多久劇烈的疼痛呼嘯而來,令他的身體忍不住痙攣起來。
“我靠,不會死在這里吧?!彼挥X身體中的力氣漸漸消失下去,有液體不停地往外流出。
“快,送醫(yī)院!”他記不得是誰吼了一聲。幾個人就跑來,將他邊拖邊抬,準(zhǔn)備弄上一輛電瓶車。
“怎么回事!怎么能讓人帶著兇器入場!你們的安保是怎么做的?”在元空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李浩被人帶下了場。
沈無言扯著秦元春的領(lǐng)口,破口大罵:“贏不了棋就行兇傷人,你們太卑鄙了!”
“不關(guān)我的事,不知道李浩會動刀子啊……”秦元春攤開手,表情無辜地說道。
保安怕他們兩個再打起來,忙上前將兩人拉開。
沈無言又用手一個個指著梅夫人、元虛等一字一頓說道:“你們究竟給李浩下了什么藥,導(dǎo)致他和劉欣兩兄弟反戈相見!媽的,不就是下個棋嘛,為什么人人要致我們于死地!”
元空站出來說道,“沈少俠,發(fā)生這種事我也非常氣憤。但你也看到了,剛才只是李姓小子行兇,他長兄和劉父素有過節(jié),這尋釁復(fù)仇也在常理之中。你可不要胡言亂語,誹謗其他貴賓。”
“放你媽個屁,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沈無言罵道。
“沈無言,怎可對長老無理!”只見一名濃眉大眼之人從旁邊走出,虎背熊腰、聲若洪鐘?!艾F(xiàn)在的后生小子越來越無理,沒大沒小,成何體統(tǒng)?!?p> 沈無言見此人的氣勢咄咄逼人,心中忿忿,當(dāng)下還要計較,念及劉欣的傷勢,道:“回來再找你們算賬!”便欲和其他人一起,將劉欣送至醫(yī)院救治。
“等等!”元空喝道,“這盤棋還沒有下完,你們豈能離去?”
“人都快不行了,還下什么棋!”沈無言將桌上的數(shù)枚棋子狠狠地擲在地上。
“你們和秦元春還有一盤兩國軍棋加賽,如果此刻離開,便判你和劉欣輸了!”公證員張俊杰說道。
媽的,劉欣拼著命好不容易拿到這個平局,如果現(xiàn)在放棄,那他的心血就白費了;可是,如果讓這幫人送劉欣去醫(yī)院,更是羊入虎口……
正猶豫著,突然嘉賓席上的祿星站起身來,道:“我親自護(hù)送劉欣去醫(yī)院,沈少俠意下如何?”
沈無言見是祿星,心下少寬。那祿星雖然綁架了嚴(yán)梓婷,但在這險象環(huán)生的幽冥谷之間,可能是唯一支持劉欣獲勝的人了。如果劉欣有什么三長兩短,那他的篡位計劃可就泡湯了。
那濃眉大眼之人見祿星站了出來,臉色難看,話中帶刺地說了句:“祿掌門可少管點閑事吧……”
“這怎叫閑事,劉欣代表我祿派出戰(zhàn),一如我祿派弟子?!钡撔橇x正言辭地說了句,便不搭理那人,帶著人一同和救護(hù)人員將劉欣送走了。
元空瞇著眼睛看著他們遠(yuǎn)去,這才緩緩頭看沈無言道:“沈少俠,現(xiàn)在可以把棋下完了么?”
沈無言狠狠地盯著秦元春。目前雙方賽和,須得加賽一盤決出勝負(fù)。沈無言深知這盤棋對劉欣和嚴(yán)梓婷的重要性,當(dāng)下,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只是對方是全國排名前三的兩國軍棋好手,這就難辦了。
秦元春不言,默默撿起了地上的軍棋棋子,在東首坐下,開始擺陣。
沈無言思量,那些人故意蠱惑李浩去捅劉欣一刀。盡管雙方和棋,盡管秦元春使兩國高手,但若劉欣出戰(zhàn),勝算畢竟不高。倘若劉欣受傷,由他代戰(zhàn)兩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勝算就會非同一般?;厮葜暗钠寰?,與沈氏夫婦一戰(zhàn)也如出一轍??吹缴蛟品宥藷o法取勝,便通過下毒,栽贓嫁禍。
咦,不對,那原先可能不只是想害沈云峰一人,俞立人在沈云峰和劉欣的棋子上都抹了毒,如果劉欣不慎身亡那是最好;如果只是沈云峰中毒身亡,就嫁禍給劉欣。這一石二鳥之計,實在狡猾。
沈無言環(huán)視著四周這些人,心情感到既憤怒又悲愴。
眼下,這局棋,他還得下完,而且還不能輸!可是,他要怎樣才能擊敗“兩國”高手秦元春呢?四年前,他曾經(jīng)與唐門女子單挑取勝,但是對方畢竟棋力有限,只會耍一些小千術(shù)而已。秦元春可不是等閑之輩,而且,這些在場賓客也都巴望著他能贏。
天空間一片愁云掠過,沈無言緩緩坐下,捏起棋子。
“對了,這兩國軍棋有一些套路,即便雙方棋力相差很多,仍然可以用‘磨派’戰(zhàn)術(shù),拖一個和局,如果和局只能再賽,反正能磨得幾時就幾時?!彼戳丝磿r鐘,已經(jīng)是上午11時左右。中午12時會有午餐,總不見得讓這么多賓客饑腸轆轆地看比賽。
心下有了計較,便擺出“師-炸”,“軍-炸”的陣型來,自己只是龜縮,只等秦元春攻來。秦元春早料到他會有這招,就將鋒線子力進(jìn)營,隨后用二線的炸彈直接炸開缺口,隨后用師長、旅長順下。那梅夫人一個勁地朝秦元春使眼色,讓他速戰(zhàn)速決,不要給沈無言喘息的機(jī)會。
行棋不到二十回合,沈無言全面落于下風(fēng)。雙方司令同去之后,沈的軍旗暴露在外,秦元春只攻主線一側(cè),大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之勢頭,沈無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然而,正當(dāng)沈無言一籌莫展,苦苦支撐之際,突然,剛才那片烏云駐留多時,此刻竟然淅淅瀝瀝飄起雨來,落在選手和嘉賓的身上。
雨勢越來越猛,元空只得說道:“封棋,進(jìn)室內(nèi)賽場?!?p> 公證員們將雙方棋子記下,眾人陸陸續(xù)續(xù)地移步別墅區(qū)躲雨。一路上,沈無言心情沉重。秦元春有著“三步觀子”的奇技,戰(zhàn)術(shù)上氣勢如虹,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如今兵臨城下,自己茍延殘喘,估計也撐不過幾個回合。唉,劉欣拿命拼回來的和棋,如今卻要葬送在他的手里,這可如何向劉欣交代?
越想越是焦慮,行路只見,不經(jīng)意地撞上一人,抬頭一看,是一位高高的祿派弟子。
“你是?”他剛要發(fā)問,對方將一團(tuán)折好的紙團(tuán)塞入他的手中,輕聲道:“是劉先生讓我交給你的,他說會對你有用?!?p> “劉欣?他現(xiàn)在沒事吧?”沈無言關(guān)切地問道。
“嗯,并沒有傷到要害,霂霖集團(tuán)的周小姐也去醫(yī)院了,她讓你安心下棋?!蹦歉吒叩娜苏f。
“好的?!鄙驘o言道。幸好劉欣無礙,這讓他稍稍寬了寬心。隨即到處打開紙團(tuán),不由地眉頭舒展開來。
那室內(nèi)棋場約莫300平米,高約7米,呈劇院式階梯型構(gòu)造,寬敞弘大、富麗堂皇。中央是一方白玉棋桌,聚光燈打照,耀眼奪目;四周環(huán)繞著嘉賓的觀戰(zhàn)坐席。在棋桌上方懸掛著一個大型屏幕,可以對賽事進(jìn)行“暗棋直播”。這室內(nèi)的比賽大廳,比起室外場地更氣派不少。
張俊杰根據(jù)之前的記錄,將兩人的棋子面朝下擺好。沈無言暗暗地將小紙團(tuán)揣入口袋中,深吸一口氣。
眼前若隱若現(xiàn),似乎浮現(xiàn)出兩軍千軍萬馬對峙的場面,敵方的鐵蹄揚塵而來,氣勢如虹,自己只剩下一班老弱殘兵,負(fù)隅頑抗。但是他們也并非無懈可擊。那疲弱點就在旗營周邊。
兩國鏖戰(zhàn),比起四國而言,更為簡單直接:或是雙方堅守不出,隨即議和退兵;或是以弱勝強(qiáng),奇襲獲勝。秦元春已經(jīng)占據(jù)優(yōu)勢,又有梅夫人等一干人催促之下,想要一鼓作氣,將沈無言置于死地。如今,只差工兵探雷,就能派大子順下,解決戰(zhàn)斗。因此,當(dāng)沈無言派子進(jìn)入他的中營,也不管不顧。
沈無言只剩旗角一圈生子未動。秦元春先用工兵試探,飛去了角上雷。沈無動于衷,將自己的子由中營進(jìn)入臍部。
“哼,無理取鬧,就算你是大子,步數(shù)上也來不及了?!鼻卦盒南?,縱然你們二人天賦異稟、才華橫溢,其頑強(qiáng)的精神也令人欽佩,但是這個世界終究不是你們的世界,這個江湖也沒有你們的位置??v然你們能夠偶爾勝得沈云峰、趙衛(wèi)之流,也不可能一直勝下去。真正能獲得最終勝利的,除了實力,更是權(quán)勢。
他一邊想著,一邊將工兵撤回。照他心中所想,那沈無言對他的工兵挖角毫無反應(yīng),那軍旗大本營旁側(cè)和旗臺上方應(yīng)該都是活子了。一會用師長順下咬掉就行。
那沈無言對于老家的情況不理不顧,待秦元春的師長下到底角附近,下營和中臺的棋子也沒有出動,只是將攻擊的那個子又下到對方中臺。
“什么?這樣殺過來也不管么?”臺下觀眾都非常吃驚。沈無言的旗營附近似乎還有一些防守力量,但是對于秦元春的攻子望而生畏。
“可能周邊已經(jīng)沒有大子,已經(jīng)自暴自棄,放棄抵抗了。”眾人竊竊私語,覺得大局已定。秦元春也是如此思量,通過自己剛才“三步觀子”之后,前三排之中炸彈、軍長已耗盡,司令早已“同去”,如果沈無言的軍旗四周有師長,也大不了雙方一起去。他還有旅長跟在后面,一樣能將其扼殺。
秦元春捏著“師長”,直接咬向軍旗旁側(cè)!
游戲該結(jié)束了吧!
“撞死!”張俊杰喝了一聲,讓秦元春一臉懵逼。
什么!剛才工兵過來他也不吃,萬一我工作再挖下去不就贏了么,這……這簡直是在賭命?。∏卦阂荒橌@惶地看著沈無言,只見他冷哼一聲,將位于秦元春中臺的子橫掃旗臺。瞬間拔去!
一個是看著“真雷”不敢挖,一個是瞄著“假雷”硬啃,蕩氣回腸的一個回合交鋒,精妙絕倫,形勢瞬間逆轉(zhuǎn),令全場陷入一片沉寂,忽又爆發(fā)出雷霆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這……這怎么可能?”秦元春愣愣地不敢相信。
“‘三步觀子’這一技能果然了得,但凡我們動作的棋子,猶如赤身裸體暴露在你面前。尤其對于兩國軍棋而言,沒有了‘落步原理’,缺少了速戰(zhàn)速決的機(jī)會。你只需在暗處靜觀其表,以暗制明,便可立于不敗之地。我冥思苦想,始終找不到應(yīng)對的方法,幸好劉欣提醒了我。
其一,‘三步觀子’只能觀動子,底線的雷區(qū)布陣,卻無法探析;其二,探雷,工兵被吃,順下,已成定式,所有下過軍棋的人幾乎都會這么走。你聲勢逼人,我若隨著這樣的軌道,就進(jìn)入了你的節(jié)奏,再沒有取勝的機(jī)會。只有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讓你走進(jìn)自己設(shè)下的囹圄。這一步棋,換做那些莽漢,工兵也就往下挖了;但你恰恰不敢,因為一旦不是雷,你再派子過來,就要慢一步。我在你大本營附近,也迫使你做出決斷。這才是‘反常合道,無理之理’之說。”沈無言道。
秦元春臉色尷尬,不囧反笑,道:“哈哈,厲害,厲害!被你們擺了一道?!眻鱿?,少數(shù)買了劉欣沈無言組合的人歡呼雀躍,但VIP嘉賓席則是一片寂靜,梅夫人、元虛、青木道人等人更是臉色鐵青。
元空表面上仍然是和顏悅色,緩緩道:“恭喜兩位殺入決賽,那么,我們中午休息一個半小時,下午將是另一場半決賽。”
無人為沈無言喝彩,門派的掌使們悻悻散去。沈無言心中唾罵了一句,擔(dān)心劉欣的安危,也顧不得他們,拿著手機(jī)聯(lián)系小雅,突然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而尖利,“麻煩大了,你快點來紅葉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