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沒有風(fēng)暴,游輪也會搖晃擺動,因為海面永遠不會寧靜,它總是有輕微的、或者劇烈的波動。
在那徐徐傾斜的幅度中,莊嚴張開了他本不想張開的眼睛。
他還有一個約會。
這是他醒來的唯一理由,否則他寧愿睡過一天又一天,直到游輪的航程結(jié)束。
呆滯地張著眼,莊嚴久久地看向右手邊的沙發(fā)。
昨天晚上,他難得地用趴睡的睡姿睡著,他不想看到黑森森的天花板,所以他寧愿埋頭在床上。
雖然更換睡姿的難受折騰了他很久,但他還是睡著了。
良久后,莊嚴才用雙手在床上摸索手機,他忘記了手機是放在哪里的,沒有信號的手機,只剩下時鐘的功能。
摸索了好一會兒,莊嚴才在枕頭底下,摸出了這個冰冷的四方盒子。
點開指紋鍵,莊嚴看到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的11點鐘,已經(jīng)過了吃早飯和上午茶的時間。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晚起,他的生物鐘一向很準(zhǔn)時。
可他現(xiàn)在,確實有點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這么晚了......”
仰過身子,莊嚴雙手捂在臉龐上,上下輕微地摩挲著,他覺得自己需要精神一點,不能繼續(xù)頹廢。
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臉上多出了一些柔軟的部位。
他好像有點發(fā)胖了。
這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上到游輪才只有3天,臉上就多出了一圈肥肉,在這之前,他的體重一直穩(wěn)定在74公斤,12年的時間都沒有變過。
起身洗漱完畢,莊嚴忐忑不安地來到百味餐廳。
此時距離午餐時間只有30分鐘,餐廳允許乘客在廳內(nèi)休息,但莊嚴不敢確定艾曉會不會在等自己。
好在,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風(fēng)景。
一身淡黃色長裙的艾曉,坐在靠著玻璃墻的位置,左手拄著下巴,目光遠眺,正在眺望那一望無際的蔚藍色海水。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p> “12點之前,都是上午,你沒有遲到?!?p> 目光看向正在坐下的莊嚴,艾曉從手邊推出一個白色的瓷盤,上面放著一塊火腿切片三明治、一個青色檸檬、還有一些淡黃色的夾心餅干。
隨后,她又將自己面前的橙汁推到莊嚴面前。
“餓了吧?特意給你留的,都沒有動?!?p> “謝謝?!?p> 不知道該說什么,莊嚴靦腆地接收過來,拿起玻璃杯,先嘗了一口果汁。
其實他并不口渴,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去緩解尷尬。
“味道挺不錯的,橙子應(yīng)該是新鮮的?!?p> “是吧?”
艾曉看著莊嚴,眼角笑出兩個彎彎的月牙。
莊嚴則低著視線,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不敢去看面前的這個女孩。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的口氣有點銳利,還有今天早上,自己遲到了很久很久的事情。
“我...昨天晚上不是有意的......”
“沒關(guān)系,人在不開心的時候,都會無意識地傷害到別人?!?p> 優(yōu)雅地回答著,這個女孩顯出不同于年紀(jì)的豁達,她看著莊嚴抬起的臉龐,微微一笑后,手指著船尾的浪花。
從百味餐廳的玻璃墻望去,可以看到船尾翻起的白色浪花。
翻滾著的水花是潔白色的,在無限幽藍的海水中是種稀有的存在,也正是有了藍色大海的襯托,白色浪花才顯得生動有趣。
只是,這并非是艾曉看它的原因。
在陽光的照耀下,白色浪花中,時而會出現(xiàn)類似于彩虹的光芒,艾曉看了這么久,就是想看那繽紛艷麗的多彩顏色。
“你喜歡彩虹?”
“本來是不喜歡的,只是在船上無聊。”
莊嚴忍不住笑了,他覺得艾曉的做法很對,既然知道這艘游輪上都是使人陰翳的顏色,就應(yīng)該主動把視線放到游輪之外。
看看天空,莊嚴覺得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
這幾天他的視野太小,一直盯著細碎的東西,也難怪,他的脾氣越來越糟糕。
“砰——”
樓上,傳來了一聲槍響。
艾曉昂起頭,表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莊嚴則吃完了瓷盤里的食物,拿起餐巾擦干了嘴角上的食物殘渣。
“砰——”
又是一聲槍響,響聲回蕩在百味餐廳的上空。
莊嚴這時也抬起頭來,覺得有一絲古怪。
這兩聲槍響,間隔的時間很長,而且聲音宏亮,比起之前他用過的槍支,動靜要大一些。
“你會用槍嗎?”艾曉看著莊嚴問道。
“了解一些。”莊嚴點了點頭。
“那我們?nèi)サ怯浺幌?,然后也去練練手。”起身往外走著,艾曉又像個剛出生的嬰兒,眼中充滿的都是對全新事物的喜悅。
這讓莊嚴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可以被挖掘。
去到12樓的登記處,艾曉和莊嚴寫下名字,繼而來到13樓的天臺,看著正在排隊的眾人。
今天排隊的人數(shù),比昨天的人數(shù)要多一些,可能是由于壓抑的心情需要釋放。
刻下,站在射擊場中的有4個人。
第一個人,是名二十余歲的青年,頭發(fā)染成深金色,在握槍時,嘴里還嚼著口香糖。
他看去很稚嫩,但是雙臂出奇有力。
莊嚴留意到,他每發(fā)出一槍,手臂都保持靜止不動,后坐力被他的雙臂肌肉完全吞噬。
第二個人,是個三十余歲的男人,倒梳著油發(fā),體態(tài)臃腫,上手臂圍度是正常人的3倍。
只是他的肝臟似乎有些問題,眼睛一直在眨動,并且海風(fēng)吹過的時候,他的眼睛會瞇成一條細線,他的中靶圈數(shù),是4個人當(dāng)中最低的一個,6槍僅有18環(huán)。
第三個人,是一名二十余歲的女孩,長相中性,留著男式的側(cè)分發(fā)型,穿著白色T恤和深藍色牛仔褲。
她的眸光很亮,顯然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眼睛在對焦時,能保持長時間不動,她的每一槍都能正中紅心。
至于第四個人,莊嚴認識,是一頭銀發(fā)的狗爺。
狗爺今天的成績有點浮動,多數(shù)在七環(huán)、八環(huán)左右,眼下,是他的最后一槍。
砰的一聲,狗爺命中九環(huán)。
與此同時,另外四聲槍聲也在響起,刺耳的槍聲繚繞在天臺附近,莊嚴心數(shù)了一下,目光向周圍飛快掠過。
那聲宏亮的槍聲,夾雜在其他槍聲中,但卻不在警衛(wèi)的監(jiān)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