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句中的貓,并非真正的貓,這是指她。
紅姐眼波流轉(zhuǎn),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對待顧瑾的態(tài)度來了一百八十個大轉(zhuǎn)彎“對不起啊,剛才是我魯莽了,你一看就是一個喜歡貓的人,怎么會嚇小寶呢?是我家小寶太膽小了,不知道你是在和它玩,所以嚇到了,你別介意啊,我也只是愛貓心切”
顧瑾剛?cè)肷鐣?,?jīng)驗到底是不足。
對于紅姐忽然的認錯,很詫異,嘴巴微微張開,顧客就是上帝,自然,這一切,她不會往心里去。
笑容很甜,擺著手道“沒事的沒事的”
柏臣堯一只手托著黑貓,一只手若有若無的摸著貓的下巴,說道“你瞧,膽子太小,讓你的主人誤會怎么辦,一點都不可愛了呦”
它以前,對她也曾寵溺過,但這種別番的寵溺,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撩人得很。
顧瑾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狠狠的動了一下,而且,還一只慌亂的跳著。
黑貓似乎有些享受,閉上眼,“嗚嗚”般舒服的叫著。
突然,顧瑾好羨慕他手中的小黑貓,好像,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這樣不帶任何情欲的觸碰,不曾存在過。
紅姐故做樣子的輕輕拍了一下小黑貓,嘴里說著“小寶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呦,不然媽媽就不疼你了”
小貓乖巧討好卻又帶著警惕的眼神看著紅姐。
柏臣堯?qū)⒇埛呕丶t姐的懷中,道“不論怎樣,自家的貓,犯了錯,還是需要主人來彌補的是吧”
紅姐嘴角一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打算息事寧人嗎?
“認錯,自然有一個認錯的樣呀,貓是一個畜生,不懂很正常,難道人也不懂嗎?”
對于紅姐的歉意,顧瑾很滿意,心里并未存其他的不滿。
但柏臣堯卻不打算就此放過,若是真的,紅姐剛才誠心就罷了,但是,剛才,明明,他清楚的看見紅姐眼底的不屑,還有不情不愿。
他可不像顧瑾那個小傻子,能夠?qū)⑦@一切忍下,既然打算護短,自然是要護到底,而且,即使顧瑾是個陌生人,面對不公平的事發(fā)生,作為大好青年,自然也要發(fā)聲,促進社會更好的和諧不是嗎?
雖然,多管閑事不是他的風(fēng)格。
紅姐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著柏臣堯,想發(fā)怒,卻又只能隱忍不敢發(fā)。
顧瑾抱著白貓,笑著說“柏醫(yī)生真會說笑,既然是無心之過,那也沒有必要計較得太多”
柏臣堯一個眼神掃過去,示意她閉嘴,不要說話。
嚇得她悻悻退后,低著頭,連帶聲音也慢慢的弱下來。
但這眼神,在紅姐的眼里卻是寵溺的,身在江湖,低頭有時,抬頭亦有時。
“剛才確實是我的過失,請您諒解”
鄭重的朝顧瑾鞠了一躬,還以您字敬稱,顧瑾連忙后退,道“沒事的沒事的”
眼神為難的看向柏臣堯,甚至帶了一點求饒的意思。
某人心中開懷,大手一揮“好了好了,歉也道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
紅姐感激涕零“謝謝您的寬宏大量”
看著顧瑾,每字每句,無不帶著誠懇,有些事,經(jīng)歷一次就罷了。
管理好情緒,是成年人中的必修課。
她違背不得,也不能違背。
紅姐抱著貓,打算離開,顧瑾道“您不是還要給貓打預(yù)防針嗎?”
紅姐走到門口的腳步停滯,呆呆的轉(zhuǎn)身,心里暗道,打什么預(yù)防針,都什么時候了,現(xiàn)在哪里還有心情。
之前來這里,那次不是趾高氣昂的,只有這次,像只慘敗的公雞,渾身散發(fā)著喪氣。
這讓她的面子往哪里擱置。
更何況,那個…,她預(yù)約的醫(yī)生也沒空。
但看著一旁的柏臣堯,明明什么話也沒說,就這么靜靜的站在哪里,卻勝了別人的千言萬語,也許,這就是此時的無聲勝有聲。
那句“我不打了”就卡在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
訕訕道“這…”
顧瑾理解的道“我知道您的顧慮,不過,只是一個簡單的預(yù)防針而已,您預(yù)約的醫(yī)生雖然沒空,但您既然選擇了這家醫(yī)院,也請相信我們的專業(yè)修養(yǎng)”
如果,今天這位客人因為一個預(yù)防針離開,那么,明天,很有可能就會有其他的客人因為驅(qū)蟲而離開。
這些,在寵物醫(yī)院,算是家常便飯,因此失去客源,那么對醫(yī)院的名聲大大不利。
紅姐在這里也不愿意讓步,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柏臣堯淡淡道“比如…我身邊的這位實習(xí)醫(yī)生,就完全可以勝任預(yù)防針的差事”
顧瑾驚訝的看著柏臣堯“你在瞎說什么”
用嘴型無聲的控訴。
雖然,預(yù)防針不是什么難事,但她從來沒有實踐過,而且,還有比她高級的實習(xí)生,怎么也輪不到她。
即使,對此,她還是很感興趣的,一直以來都希望能有一個機會鍛煉。
與此同時,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再怎么說,小動物也是一條命。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顧慮有些多,不過是一個預(yù)防針而已,但無論作什么,她都希望自己能夠有完全的把握,才會去實施。
紅姐似乎下了什么決定,才道“那麻煩您了,不知道您姓什么呢?”
顧瑾道“我姓顧”
“顧獸醫(yī)”
顧瑾的嘴角有些抽,什么稱呼。
將琉璃放回柏臣堯的手里,從紅姐的手上將小黑貓接過,帶著紅姐去了診室。
因為紅姐是VIP客戶,所以掛號這些手續(xù)都是免了的。
卻不曾想,柏臣堯抱著琉璃,就這么施施然的跟在她的身后,長相俊美,無論是貓還是人,都像是天上的仙子,跌落凡塵。
惹來不少目光,甚至有同事朝顧瑾露出羨慕的表情。
對此,顧瑾只想說一句,這些事她也不愿意啊,誰愿意誰來好不好。
而且,今天,她肯定是和紅姐結(jié)下梁子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身后的男人。
話說,寧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但現(xiàn)在,誰能告訴她,該怎么辦。
到了診療室,以“外人不得入內(nèi)”的理由將柏臣堯隔絕在外。
終于可以松口氣了,顧瑾心里暗道。
打疫苗之前,也需要對小貓進行一個最簡單的小檢查,看看需不需要驅(qū)蟲之類的,為了主人的安全,同時也能減少小貓患皮膚病的概率。
但紅姐阻止了她的行為,說“不用了,打個疫苗而已,你快一點,我還有事兒呢”
顧瑾看著神色怪異的紅姐,帶著那么一絲不自然和逃避,故做兇狠,像是在掩飾什么一樣,越是這樣,顧瑾越是想要看看紅姐壺里賣的是什么藥。
“不行的,這是常規(guī)檢查”
顧瑾堅持。
紅姐有些生氣的去搶奪在顧瑾手中的小貓,道“以前都不用檢查的,你這是干什么,故意想多要我的錢吧”
顧瑾面色赫然,這確實是她們醫(yī)院的一個規(guī)定,業(yè)績第一,除非你不吃飯“這個檢查不要錢的”
但如果寵物真的不需要驅(qū)蟲或是怎樣,她們也不會亂說的。
紅姐捕捉到了顧瑾一瞬間的遲疑,像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冷笑嘲諷“就是吧,打著關(guān)愛寵物的號召,做的卻是為了錢,現(xiàn)在的人呦,為了錢,真的什么都做的出來”
顧瑾解釋“如果小寶沒什么問題,您也沒必要這么顧慮吧?”
她也看出了紅姐不讓她做檢查,肯定是另有原因,至于為什么,她不清楚,但也許,很快,真相就會出現(xiàn),因為她的預(yù)感很強烈,就在小貓的身上。
紅姐眼神閃躲“我有什么顧慮,我不過是怕你們?yōu)榱速嵑谛腻X,將沒病的小寶,故意說成有什么病,然后給它亂用藥,畢竟是藥三分毒”
顧瑾溫柔善解人意道“沒事的,我們不會強制要求主人怎么做的,只是在旁邊給給建議罷了,具體怎么樣,還是的看你們的決定,并且我們尊重你們的想法,以你們的想法為第一前提,我們是沒有資格擅自做決定或是幫你們做決定的”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現(xiàn)在的要求就是,不用做什么基礎(chǔ)檢查了,直接打吧”
顧瑾試探性的問“您確定小寶不需要驅(qū)蟲或是檢查一下有沒有皮膚病嗎?”
紅姐意志堅定“不需要”
顧瑾也不好在繼續(xù)說下去,轉(zhuǎn)身開始準備藥水,針頭等物品。
她畢竟是新手,雖說給實驗動物打過很多次,但對于寵物,還是第一次,心里不慌是假的,而且,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她要負很大責任的,這職業(yè)生涯還沒開始,可不能就這么斷送了。
但,如果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寵物醫(yī)生,這些都必須要經(jīng)歷。
她將貓放回紅姐的手上,說“我去找個人來幫忙”
紅姐掀了掀嘴角“這么簡單的操作都不會嗎?”
顧瑾不與其爭辯,這些都沒有什么意義,拉開門,入目之處,便是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在不遠處站著“頭微微低著,眼睛溫柔的凝視著懷里的貓咪,一人一貓,醫(yī)院走廊的探燈剛好打在他的的額上,頭發(fā)有些長了,額角的小碎發(fā)幾縷輕飄飄的落在臉頰上。
稱得面色溫潤,隱約還可以看見埋在肌膚下面的青色小血管,眸色似水溫柔。
有那么一瞬間,顧瑾承認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他緩緩側(cè)過頭,其實,她剛把門打開,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就察覺到了,便抬起了頭,好看眉毛朝中間隆起。
眼神詢問,大概是擔心。
顧瑾卻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是她無論見過多少次都依然會驚艷到的人。
這樣的認知,讓她內(nèi)心恍然不安,她揚起微笑,眼里努力做到平靜無波“沒事,我找一個同事進去幫忙”
柏臣堯眉毛松下,道“哦”
不清不淡的語氣,接著又去逗弄懷中的琉璃。
顧瑾從他身邊走過,心跳得厲害,砰砰的,這又是怎么了?
她奇怪的問自己,卻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其實,答案早就已經(jīng)出來了,只是,她不想去承認罷了。
這個問題,不止是她,而是現(xiàn)在很多人,都喜歡揣著明白裝糊涂。
往往表現(xiàn)得越是糾結(jié)的人,實際上,心里更清楚的明白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
對他們而言,那不是選擇題,而是肯定答案的是非題,不過,往往,有時,需要外界的說法讓自己能夠更加心無旁騖地下決定罷了,似乎只有得到了別人的認可,才能放心大膽的去做這件事。
換而言之,她們的內(nèi)心深處,不夠勇敢,很脆弱,甚至可以稱為懦弱。
遐想之際,時間很快,便從指縫飛走。
顧瑾在衛(wèi)生間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個高級助理,也是她認為最厲害的的一位實習(xí)醫(yī)生。
急急忙忙的將人拉到診療室,一路上將事情的起始都告訴了她。
那個高級助理道“不要慌,沒問題的”
在同行面前,顧瑾不打算隱藏自己內(nèi)心的慌張,因為對遇見柏臣堯情緒的隱藏,還有對紅姐的無力取鬧,藏在心里,有件事,可以說說,吐槽一下,而且,也不會暴露她費盡心力要隱藏的秘密。
一個人的心像是氣球,氣吹的太滿,很容易爆破,適當性的放放氣,還是有好處的。
就這么唧唧咋咋的到了診療室,那個助理,本來想直接推門進去的,但她還是默默的往后面退了一下,對顧瑾說“你先進吧,我來協(xié)助你”
這個進門的順序有說法,一般都是協(xié)助者走在后面。
顧瑾靦腆心虛的笑笑,背芒在刺,她能夠清晰的感受道,只要一轉(zhuǎn)身,就能看到某人掛在嘴邊若有若無的笑。
顧瑾的腦袋微微縮了一下,大膽的走了進去。
進去時,小寶在紅姐的懷里,神色有些不安,眼睛珠子,有些呆滯,沒有之前的活潑。
不過短短數(shù)分鐘,顧瑾心里驚訝,發(fā)生了些什么,看著小寶的被毛也有些粗亂,精神萎靡的樣子。
好像那么一瞬間,她就讀懂了小寶眼神里的意思。
顧瑾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即使是公式化,也扯不起來,取了一個口罩戴上,平時她覺得悶,不愿意,今天卻覺得,有個口罩真好,可以隔絕外面的世界,將自己的臉縮在一個小小的封閉的空間,想怎樣,也沒人知道,只要把眼神藏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