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從醫(yī)院出院沒多久,就和顧父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xù),速度很快,那天,顧瑜特意請了假,害怕顧母想不開,這么大的事,對于一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婦女而言,是一件難以抉擇的事情,拋開世俗的觀念,還有年少夫妻老來伴的想法。
她們害怕顧母想不開,所以偷偷的尾隨在顧母的身后,躲在民政局轉角的路口,兩人像是偷窺賊一樣目光不閃的盯著民政局門口。
在這里,大概是最能到愛情的幸福,也能見到感情破裂后的相顧無言,相看生厭。
有一對對幸福的人相互牽手,臉上盡顯的是說不盡數(shù)不清的甜蜜,也有一對對,大來遠的看見,就不耐的將頭轉向一邊,似乎多看對方一眼都覺得是世界末日的來臨。
婚姻究竟帶來的是什么,誰也說不清,是幸福還是不幸,兩人的晚餐是陪伴的溫暖,還是爭吵后不堪的疲憊。
所以,結婚到底是好還是壞呢,很多人都說,為什么要招一個人,是游戲不好玩,還是視頻沒有趣,為什么要找一個人給自己添堵呢。
但也有人認為,在一個大城市中打拼,退卻人群后的深夜,留下的是苦盡無邊的寂寞,在醫(yī)院里,一個人輸液,不敢喝水,只因為害怕想上廁所的時候,騰不開手去解褲子的扭口,或是拉不上來。
那些個難熬的日日夜夜里,一個人輾轉反復,一個人,獨自哀傷時,會不會渴望一個人的陪伴。
然而,當你在外奔波一天,無比勞累的時候,回到家,迎接的是無盡的瑣事還有爭吵,會不會覺得雪上加霜。
但,爭吵有時盡,孤零苦無邊。
顧父先走出的民政局,蒼老的臉上,有懊悔,時不時的回頭,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后的顧母,一副小孩子依戀卻又害怕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么,顧瑾覺得此時的顧父有些可憐,有些陌生。
顧父一直是一個唯我獨尊的性子,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般,怯怯懦懦。
反觀顧母,一臉的輕松,大病初愈后的臉上,有蒼白,但更多的卻是釋然。
他們像是調換了位置,此岸彼端,中間卻隔了一個大家都無法跨越溝壑,顧瑾相信,父母之間是有過愛情的。
與現(xiàn)在這種快節(jié)奏的愛不一樣,更淳樸,更簡單,不參雜物質。
但最后,也被生活折磨得只剩下軀殼,回顧一生,剩下的只是滿目瘡痍,這樣的愛情都變質了,使人面目全非,那么,她還可以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愛嗎?
這個問題,顧瑾不知道,好在,她還小,還有時間去思考,去探索,錯了也沒有關系,而且,此刻,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是好好工作,而不是思緒亂飛,情緒亂涌。
可奇怪的是,為什么她回想起了那個人呢,不該存在她心里的人呀,那個她自欺欺人,說是不愛的人呀。
走到路上,顧父似乎豁出去的表情,一臉的視死如歸,轉身,朝向顧母。
聲音清晰,帶著一絲哀求“阿芳啊,這婚雖然離了,但只要你隨時想復婚,我都可以的”
顧母“不了,房子給你,我就和小瑾她們一起生活就好”
顧父的手搭上顧母的手臂,虛虛實實的,不敢全搭,卻又控制不住手指的那種感覺。
“小瑾她們終究要嫁人的,你總不能和她們一起去她們婆家居住吧,我知道,那樣的你會不自在的,你這個人啊,就是這個樣子,害怕麻煩別人,更不愿意成為女兒的負擔…”
顧母的神情有些變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語氣夾雜一絲哽咽“到時候,我可以自己租一個小房子,然后安靜終老”
顧父表情有一些喜悅,覺得自己的勸說起了效果“這樣的話,你好不如和我回去呢,至少還有一個伴呀”
顧母冷冷的瞥了一眼顧父,語氣帶著嘲諷,“你說這些,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能夠原諒你,然后和你回去吧”
顧父被看穿了,也不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我也不瞞你,這么多年,雖然我很混蛋,但我確實離不開你”
顧母嘴角有笑意在擴散“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說,你到底是因為真的離不開我,還是因為可笑的面子,你怕的應該是,村里人的閑話吧,說你年紀一大把了,還鬧離婚,你是覺得這件事讓你抬不起頭吧”
顧父面上一陣紅一陣青,像是內心被戳破的尷尬,強硬的解釋“不是啊,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還不了解我嗎?”
顧母道“正是因為這么多年了,所以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這點小把戲,你騙騙別人還行,還想來騙我,你不覺得良心會痛嗎?”
顧父從未見過如此伶牙俐齒的顧母,一時語塞,手指著顧母,止不住的顫抖,“你你你…”
見他這樣,顧母激動的面色漸漸回歸平靜,這兩人就像是在博弈,一方弱下來,另外一方就強了上去。
顧母上前一步,落在顧瑾她們眼中,竟然有種女強人的強勢感。
想要忍不住的拍手叫好。
只聽見顧母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怎么了?我說得那句話錯了,這么多年,家不像家的原因,不就是因為你是一個自大的人,受不了別人的奚落,卻又不愿意避開,想要迎上去,心里又十分狹隘的原因造成的嗎?”
顧父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聲音無力,“原來你都知道啊”
顧母“呲”的一聲“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不過是為了這個家里能少一些爭吵罷了,加上,這么些年,我確實也有一些內疚,沒能給你生一個兒子,但是,對于這件事,我當時,也說了,你可以去外面找一個人給你生,我可以給你養(yǎng),我已經(jīng)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但你還要和我鬧,和我吵,我能怎么辦”
說到后面,顧母的聲音有些哽咽。
顧父也像是極其疲憊了“隨你吧”
然后托著沉重的腳步,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