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和洪公公二人在朱雀大街上一路急行，片刻后來到皇宮門前。
只見兩扇巨大的朱漆大門，橫九路、縱九路鑲嵌著金燦燦的銅釘，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門前的侍衛(wèi)身披重甲，手持長矛，個個精神抖擻，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幾名侍衛(wèi)走上前來，查驗過他二人的身份腰牌，又經(jīng)過一番仔細(xì)的搜身，才將他二人放行。
此時早朝業(yè)已散去，以王小六的身份也去不得那金殿，二人沿著一條由巨大石磚鋪設(shè)的筆直大道向前急行。
繞過一座座巍峨聳立的大殿，洪公公帶著他來到一處偏殿之前。
明黃的琉璃瓦覆蓋著屋檐閃閃發(fā)光，屋檐下吊有一塊藍(lán)底金邊的匾額，上面題寫著“養(yǎng)心殿”三個金漆大字。
洪公公吩咐王小六在殿前等候，隨即徑自走進(jìn)殿中，先去向皇帝回稟情況。
“傳王小六覲見?！?p> 一聲尖銳的高喝從門前小的太監(jiān)口中喊出，王小六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邁進(jìn)殿門。
“微臣王小六拜見皇上，皇上圣壽無疆?！?p> 王小六學(xué)足了后世電視劇中的場面，在大殿中緊走幾步，拜倒叩首。
“平身吧?！?p> 一道威嚴(yán)而又渾厚的聲音從龍椅上端坐的男子口中道出。
王小六緩緩起身，站在原地不發(fā)一言，靜靜的看著自己的鞋尖。
“王小六，可知朕為何喚你前來？”皇帝的聲音略微有些沉悶。
“微臣不知?！蓖跣×B忙躬身行禮，故作不知。
“諒你也不知?！被实蹚凝堃紊险酒鹕韥?，踱出數(shù)步，繞過桌案，來到王小六身前。
“昨日北魏皇帝特使前來朝見，向朕提出求娶高陽公主，朕經(jīng)過一番斟酌，早朝的時候已經(jīng)下旨了?！?p> 說罷，他連咳幾聲，扭身走回龍椅，接過魏公公遞過來的參茶喝了一口，才又說道：“朕有些微恙，剩下的由錢御史說吧?！?p> “臣遵旨?！?p> 一名身著緋紅官袍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禮，緩緩走出。
只見他清瘦的臉上怒目圓睜，頜下山羊胡須微動：“王小六，你長街上救公主鸞駕有功，蒙圣上恩賜得了九品官身，可是你仗著些許才名流連青樓之地，昨夜又引高陽公主微服出宮與你私會，實在是罪不可恕。錢某羞于和你同朝為官……”
“什么流連青樓之地?！蓖跣×牭呐瓘男钠?，大聲叱喝。
“大膽，圣駕在此，膽敢放肆?！闭驹谝慌缘奈汗呒夂纫宦?，拂塵輕擺指著王小六，目光甚是嚴(yán)厲。
皇帝揮了揮手：“先聽錢御史把話說完，朕喚你來就是給你辯解的機會?！?p> “臣懇請圣上將王小六革除官職，以儆效尤。”那錢御史緩緩躬身，口中的話讓王小六愈發(fā)憤怒。
“王小六，你自己說?！被实劭聪蛲跣×?，目光有些冷清。
王小六琢磨片刻，壓住心中怒火，緩緩說道：“微臣有幾點不明，特向錢大人求解?！?p> 他看向身旁的錢御史，見他輕撫長須，面有得色，心中愈發(fā)憤怒，冷言問道：“其一、瀟湘館內(nèi)文人才俊無數(shù)，為何錢御史不去揭發(fā)他們，唯獨抓著王某不放，莫非懷有私心；其二、王某或許有些才名，卻從未做過流連青樓之事，上次去瀟湘館也是頭一次；其三、哦，沒有了?！?p> 他不愿牽連到高陽公主，連忙閉嘴。
“你若未流連青樓場所，為何徹夜不歸?！卞X御史步步緊逼，聲音愈發(fā)高亢。
“錢大人如何得知我徹夜不歸?！蓖跣×y掩心中怒火，冷聲反問。
“那鄭經(jīng)鄭公子等人在瀟湘館門前等候你出來，欲同你切磋文才，哪知等到將近天明也不見你出來。須知我大楚律法森嚴(yán)，明文規(guī)定有官職者不可夜宿青樓。”錢御史獰髯張目，走到王小六身前，口水四濺。
一名身著深紫色官袍，約莫五十左右的圓胖臉官員連忙走出，拜倒在地：“臣教子無方，深感愧疚，現(xiàn)下已將犬子禁足家中，除了去國子監(jiān)讀書外不得擅離?！?p> “鄭愛卿一心為國事操勞，朕是知道的，此事不要再提了，平身吧?！被实凼疽馕汗珜⑺銎?。
“多謝圣上體諒?！编嵨膹V在魏公公的攙扶下，戰(zhàn)戰(zhàn)巍巍起身，站立于一旁，眼角的余光望著錢御史和王小六二人。
王小六見皇帝輕輕揭過鄭經(jīng)之事，卻揪住自己不放，心中愈發(fā)忿恨，冷冷的看著那錢御史：“王某是否在青樓過夜，錢大人自可去問詢青樓眾人，我的同僚張三麻子和鄰居李文海也可作證?！?p> 錢御史面露嘲諷之色：“青樓女子所言何以為憑；你那同僚和鄰居與你同去青樓，皆是一丘之貉，自然是為你說話。
“錢大人莫非看不起尋常吏員、普通百姓?！蓖跣×擦怂谎?，聲若寒冰。
錢御史搖頭晃腦，似未看見王小六冰冷的目光：“士農(nóng)工商，士字為先，錢某自然相信鄭公子所言?！?p> 王小六低頭沉思，心中快速思量如何駁斥他所言。
見他低頭不言，錢御史以為他心中有鬼，在御前不敢出言欺騙，愈發(fā)得意。
錢御史正準(zhǔn)備開口讓皇上定罪，卻又聽到王小六說道：“若無農(nóng)者，請問錢大人食何物，著何衣；若無工者，請問錢大人住何所，臥何處?！?p> 王小六停頓數(shù)息，見他被問住，又冷聲說道：“至于商者，若無商者，大人日常所食江南稻米如何運來；若無商人，大人日常所穿江南綾羅綢緞何如運來；若無商人，大人日常所住的華美巨宅所用木材、巨石如何運來；若無商人，大人所臥的舒適床榻如何運來……”
王小六所言句句屬實，問的那錢御史冷汗疊出，殿內(nèi)眾人瞠目結(jié)舌，就連龍椅上的皇帝也若有所思。
“至于士者，大多數(shù)士人或教化百姓、或?qū)Ｑ袑W(xué)問、或為政一方，至于錢大人……”王小六嘖嘖有聲，隨即輕嘆一聲。
“錢某如何?！卞X御史聽得臉色愈發(fā)漲紅，言語間不斷顫抖。
“王某之前未曾見過錢大人，自然不能評論，但今日所見不過如此，實乃尸位素餐，昏庸之輩?！蓖跣×樕下冻鲆桓辈恍嫉谋砬?。
聞言，錢御史怒火攻心，大叫一聲：“氣煞錢某。”
隨即他緩緩倒下，引來眾人低呼。
見狀魏公公連忙走到他身前，尖聲高喝：“快傳御醫(y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