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東方,光華萬千。
王五早起,洗干凈了林英道長拿著家里最后的積蓄輕輕帶上門,出去請大夫了。
當(dāng)他領(lǐng)著大夫回來的時候,道長才剛醒。
李大夫替道長號了脈,又看了看腰部的傷口并上藥包扎了一次,簡單問了林英道長幾句是否有不適,做完這一切,又回過頭沖著王五說道:“阿五,你的這位遠(yuǎn)房親戚腰間的傷正如你所說,是山間野貍抓撓所致?!?p> 王五請大夫來的路上曾說自家的遠(yuǎn)房親戚來看自己時被山上的野貍子抓傷了。
王五點了點頭,李大夫又繼續(xù)說下去“傷口我看了,只是皮肉傷并無大礙,只是我看他面目發(fā)白全無血色,應(yīng)是失血過多導(dǎo)致的。這樣,我開幾貼藥,你隨后來我藥鋪取,但這藥物只可固本培元,損失的氣血還要好好進(jìn)補才行?!?p> 將大夫送出門去,回到屋里的王五就又忙碌起來了,畢竟這一大早的,自己和道長都還沒吃早飯呢,肚里空蕩蕩的,總得墊吧點。
翻箱倒柜半天,家里…就剩三個雞蛋了…
連殼一起煮熟了雞蛋,王五小心翼翼地剝著雞蛋殼,有時碎殼上沾了一塊蛋清,他都放嘴里嘬干凈了,生怕是浪費了這最后的早飯…
將兩枚剝好的雞蛋遞到道長手里,自己準(zhǔn)備吃剩下的最后一枚雞蛋。道長一臉的不好意思,直說自己吃一個就夠了。
“我們一人一個,你是病人,再多吃一個。”王五一邊嚼著雞蛋,一邊說著。
道長滿是不安的表情,自己受了傷躺草堆里,幸好能遇到這么個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可也沒想到這小伙子家里情況也不是很好,自己的到來反倒給別人帶來了煩惱,這…
但是在王五的一再勸說下,林道長終于是吃掉了手里兩個雞蛋。
簡單吃過早飯,日上三竿,又該為中午的吃食發(fā)愁了,王五郁悶地?fù)狭藫项^,再一摸衣兜,還剩些錢,正好,去李大夫藥鋪取了藥,再想法整些吃的。
這也算是應(yīng)了王五在山上磕頭時的胡言亂語“奔波生活”了。
從藥鋪取了藥出來,補了之前的問診費,剩下的錢已經(jīng)不多了,王五想著用僅剩的錢給道長弄點肉食補補。
街市上各式各樣的小吃點心,商販的叫賣,籠屜的熱氣,無不沖擊著王五掙扎的內(nèi)心同時也勾動著他的饞蟲。
“莫名其妙”此刻的王五,腦子里除了這滿街的美食就只有這個詞了。
確實是莫名其妙。
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自己卻要供他吃住,連帶藥錢。除了莫名其妙,王五能想出的就只有包子饅頭餡餅燒雞烤鴨……
“我王五又不是什么惡人,為什么這般凄慘”
是啊,王五的確不是惡人。
小時候活潑可愛,尊敬鄉(xiāng)鄰師長,在父母的庇護(hù)下日子過得十分不錯,可是,王五與大多數(shù)人不同,他就想當(dāng)個平常的人哪怕平庸,他對所有的事物似乎都不感興趣,同村的伙伴們上學(xué)堂,他也去,沒有過人的才華但也頗得老師青睞。
伙伴們挑燈夜讀想考取功名,可王五不愿意。
于功名無望的又去學(xué)手藝,廚師、瓦工、木匠,王五也不愿意。
學(xué)不會手藝的,去鎮(zhèn)上的米商、漕運賣力氣,王五更不愿意。
王五也成了鄉(xiāng)鄰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大家教育自家孩子,都會說“別像那個王五,干啥啥不行”
王五也沒那么不堪,在家里幫父母干家務(wù)活,父母下地他也跟著去,父母親也都沒覺得他沒出息,只是想著自己這個孩子跟別人家的不太一樣。
王五提著取來的藥,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木質(zhì)的門有些老舊。
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人,看到是王五,臉上的皺紋便擠到了一起笑著說:“喲,小五來看張嬸了”
王五看著這個自稱是“張嬸”的人,似乎在暗里做著思想斗爭,終于嘆了口氣,正要說話的時候,張嬸先開口了:“咋了小五,生病了?”原來,張嬸注意到了王五提著的藥包。
王五愣了下回答著“噢,沒有,張嬸。我一個遠(yuǎn)房親戚來看我,在路上受了風(fēng)寒,我給他抓了點藥”
“遠(yuǎn)房親戚?小五,你當(dāng)心著點,別叫人給騙了”張嬸將信將疑皺著眉頭。
“不會的張嬸,自家親戚,我是曉得的”王五笑著回答。
張嬸點點頭,又說:“那你是有啥事?你小子都是逢年過節(jié)才來我家串門”
王五撓了撓后腦勺,紅著臉從嘴里擠出一句話:“我想來張嬸這兒買點肉,不用太多,夠做一個菜的就行,招待下我那親戚。肉鋪一割就是三五斤,我這實在沒那些錢”
張嬸是看著王五長大的,小時候的王五嘴甜,整天跟著父母下田地,遇上干農(nóng)活的伯伯嬸嬸就去給他們捶捶背揉揉腰。張嬸年輕時生過病,膝下無子,看著可愛的小王五自然是疼愛。眼前這個為了錢抓耳撓腮的年輕人,張嬸心疼極了,她知道他的心高氣傲。
“行,張嬸給你拿去”拍拍王五的頭,張嬸答應(yīng)了,說完就轉(zhuǎn)身進(jìn)屋了。
門口的王五苦笑了兩聲,靠在門框上,等著張嬸。
張嬸再出來時,拿著一個油紙包,說話間遞到了王五手里“給,好好拿著,張嬸也拿不出多的了”
王五要付錢,張嬸說什么也不肯收下,王五硬是把最后的二十來枚銅錢塞到張嬸手中,就跑開了。
張嬸大聲喊著:“王五,你當(dāng)心點,你別跑,慢點走哇!”
就這樣一氣跑回了家,其實張嬸家離王五家也沒多遠(yuǎn)。
回到家,王五打開油紙,映入眼簾的是半只雞和四枚雞蛋,難怪張嬸要叫自己慢點走。
看著這半只雞,王五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張嬸家里情況也不寬裕,張叔纏綿病榻多年,唯一經(jīng)濟來源只能是張嬸種田所得,自己塞給張嬸的錢肯定是不夠買這雞和蛋的。
正當(dāng)王五出神時,旁邊床上的林道長卻是坐起身來,面色異常:“王五,你今天都見過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