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疫情之下——第一例死亡

　　病人上了ECMO，各項指標重新歸為勉強的合格狀態(tài)，這樣強的置換能力再一次刷新了我對ECMO的刻板印象，我以前知道他神，可不知道他竟然這么神，能把一個血氧70的人提到90，我高興的要轉圈圈，但是我的面子告訴我，不能轉！

　　就這樣一直到晚上，其實我也知道，這個病人基本沒有奇跡不能好，這樣只能維持病人的生命，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自欺欺人，我預計病人最多能挺兩周，可以不成想，一天都沒挺上……

　　晚上十點，病人的ECMO尖銳報警，我往上一看，不好，心臟驟停！ECMO的CPR（心肺復蘇）特別復雜，因為全是管子，不能做傳統(tǒng)意義上的心肺復蘇，我打開ECPR的準備系統(tǒng)，開始進行心肺復蘇，我一邊大喊患者：“挺住啊，你還有希望，活過來！活過來啊?。?！”一邊趕緊進行ECPR，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按壓，病人的心率還是沒有起伏，一次又一次，繼續(xù)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又一次，心率已經變?yōu)橐粭l直線，再沒起伏……

　　我停下ECMO，癱倒在地上，再也壓抑不住之前的情緒，淚水噴涌而出！我就在病床的前面大聲哭著，小王嘗試安慰我，但是無濟于事，我知道我們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費了，病人再也活不過來了！就算是狗，這么多天就算是和一條狗也產生感情了……

　　 ECMO已經停止了運轉，我拿手電筒照著病人的瞳孔，已經放大了，沒救了。我和醫(yī)生把剛連上的ECMO導管一個接一個的撤下來，告訴護士說：“你們把他的創(chuàng)口盡量堵好點，我想讓他走的盡量好一點?！闭f完這些，我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明流感出現(xiàn)死亡！我拿起電話，直接給院長撥了過去，院長接通電話，語氣里滿是興奮“小王，病人上了ECMO之后情況怎么樣?。俊蔽覈@了一口氣，跟院長說：“病人搶救無效，死亡……”院長一聽直接一驚：“你說什么？病人死了？怎么回事？”我接著說：“這次不明流感威力太大了，上了ECMO也回天乏術，但是我沒想到會這么快?！痹洪L那邊沉默了一會，說：“我和市疾控中心匯報一下吧?！蔽艺f好，掛掉了電話。

　　坐在另一張床上，我的大腦一片混沌，照理來說即使是甲流也很少有這么厲害的，這次的不明流感的威力竟然有些隱隱逼近非典肺炎的威力。我甩了甩腦子，把這些胡亂的想法甩出去，離開了診察室。

　　我目前還沒有癥狀，所以懷疑病毒無人傳人癥狀。來到急診，這里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我走過去搶救室?guī)兔Α?p>　　晚上的風，又是冷的，我在寒冷的風中站了一會，感覺大腦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想了想，還是給劉勛（主任）撥了過去，電話不一會就接通了，他今天是早班，剛剛下班，他問我：“怎么了小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我回答說：“病人死了，ECMO可以擇日回收了，你們那邊有這種流感嗎？”劉勛一聽病人死了，語氣也是一驚：“用著那么厲害的ECMO都沒堅持一天？”我嗯了一聲，他接著說：“我們院里也出現(xiàn)了好幾個，不過目前沒有死的，我估計市里又要成立救援組了?！蔽艺f好，謝謝劉主任就準備掛電話，劉主任又一次說起：“小王，你真的決定不回來了嗎？”我說：“我可能會回去的，但是一切都要等市里的命令?！比缓缶脱b做沒聽到后面的話一般，在凜冽的寒風中，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