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從落云無叟而來,欲向南山居而去,還是前輩行個方便?!?p> 墨九曦微微欠身,做足了一個江湖新出晚輩的姿態(tài)。
聞言,船家原本懶散的眼神化為凌厲,猶如刀鋒一掃站立橋頭之人。
“若我說,不行呢?”
“太行湖雖大,也不是沒其他知曉南山居在何處之人。”
墨九曦收起動作,看似瘦弱的身姿挺拔,幕籬下彎了彎嘴角。
一時間,氛圍凝滯。
風(fēng)吹無聲,綠葉飄零落下,介乎兩者之間,相隔三尺,被兩股糾纏的無形之力碾為粉末,消失無形。
這一變化,是兩人的暗中較勁。
僵持不下,直到,墨九曦的步伐向前了半步。
“晚輩前來,是應(yīng)邀而來一見風(fēng)象君,這是信物?!?p> 一塊楓葉紅玉現(xiàn)于指掌間,銀色絲絡(luò)流蘇被風(fēng)吹動。
船家一看此物真假,方才將斗笠放在頭上,一聲冷哼。
這是,默許了她上船了。
“多謝前輩?!?p> 墨九曦一聲道謝,情真而意切,步調(diào)穩(wěn)健走上小船。
剛一坐下,就感覺船身一動,緩緩離開了渡口。
或許是不情愿,或許是擔(dān)憂會帶去危險,是以船家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
墨九曦安靜坐著,信物被她系在了腰間,玄衣紫紗間透著幾分不適宜。
相隔輕紗,亦能感受到一股視線威逼滿滿落在身上,十足的不歡迎她這一位客人來到。
等真正見到了被那人萬般推崇的風(fēng)象君時,墨九曦才真的意識到自己的到來確是不太適合。
……
太行湖,又別名霧湖,早間,晚間有霧色升騰。
沒有霧時,可見湖水綠如藍(lán),千山一碧,有霧時,則是云霧迷蒙遮掩,山連山,水接水。
如今午間來到,亦是不差。
峰巒疊嶂,碧水如鏡,青山浮水,倒影翩翩,兩岸景色猶如百里畫廊。
而如此如詩如畫的風(fēng)景間,可見一艘小船悠悠,向朝著太行湖深處,一處隱居之地而去。
南山居,縱觀歷史悠久,可算是一處讓人紛爭之地,內(nèi)中人,隨言退隱一說,也難保一直一紙說辭。
小船在糾結(jié)的心緒中駛向?qū)⒁ブ?,路過幾個停靠渡口,最終停在了一處水榭。
“跟我來?!?p> 船家停泊在了渡口,隨口說了一聲走在了前頭。
墨九曦跟在后面,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半晌,來到了一處雕梁畫棟的所在。
全然墨黑的石碑上刻著字——一品亭。
走入其中,再穿過一個回廊,眼前頓時開闊。
這是一個被人精心養(yǎng)護(hù)的花園,滿園春色,入眼嫣紅姹紫,香氣紛雜而不濃郁。
在這其中的亭子有些奇怪,被人以紗幔遮掩的隱隱綽綽。
一陣風(fēng)吹過,墨九曦隱約聞見了中藥的味道。
紫色華幔被風(fēng)吹拂,可見一道月白的從容身影坐在亭中。
她瞧著那削瘦的身姿,被輕紗而遮掩下的目光閃動,不禁挑眉——這個人,看起來狀態(tài)不太好???
“東西?!贝以诳拷皩ι磉吶舜叽倭艘宦?。
墨九曦想也不想就交出了自己的信物,許是動作太過干凈利落,惹來船家復(fù)雜一眼。
卻也沒有多有表示,讓她不要靠太近,拿著東西掀開華幔走入亭中。
一個瞬間,墨九曦沒看清亭中人的樣貌,只看見其面前擺了一盤棋。
透過沒什么遮掩效果的華幔,看著船家將信物交到了那人手中。
隨后,一道清冽中帶有些許虛弱的聲音低語了一句:“他還是叫人來了?!?p> 語氣淡淡,叫人猜不透情緒如何。
下一瞬間。
華幔無風(fēng)而動,被一股無形之力收束在一旁,顯露出亭中場景。
一道月白身影端坐其中,船家站在了一邊,神情幾分戒備。
爾雅溫文,清俊脫塵,眉目間可見少許病態(tài)。
這是——風(fēng)象君·柳相澤?
她曾經(jīng)在聽聞中見過對方的畫像,與本人很是相似。
曾經(jīng)以一己之力定下甲子動蕩的武林名宿。
墨九曦臉上訝異,這一見面,她也是才知道自己要見的人是誰。
這樣一來,這個船家便是傳聞中受了恩情,守了對方十年的——一艘孤舟·天涯客。
“不知姑娘來自何處?”
“半斗坪,家?guī)煱酥瑚梓搿!蹦抨匦惺雇磔叾Y,不敢失禮:“晚輩墨九曦見過前輩?!?p> 對于這種曾為武林做出大功績的前輩,她可不愿留下什么壞印象。
“原來是九大奇人之一的高徒。”柳相澤了然,復(fù)而問道:“他,還有什么要你代為轉(zhuǎn)交的東西嗎?”
墨九曦點了點頭:“一句話?!?p> “你如實說吧?!绷酀擅嫔蛔?,耐心等待。
或者說,這些年他等的就是這一個回答,一個答案。
“風(fēng)歿存十部,朝圣無定期?!蹦抨卣f道。
此話一出,柳相澤還什么都沒說,天涯客卻是面色一變,正欲發(fā)怒,前者已然阻止。
“不可?!?p> 天涯客低頭看了看好友眼中的不贊同,再一看外人在場,將一腔怒火生生忍了下去。
轉(zhuǎn)而恨恨道:“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他還是沒放棄!”
“話已帶到,晚輩便離開了?!蹦抨匾豢催@情況就知道不對勁,眉心突突生疼。
她的初衷,只是為了還人情,這才不得不受人所托而來,可沒想被卷入武林紛爭的意思。
這邊兩人沒說什么,安定了情緒。
“姑娘且慢。”柳相澤挽留了一句,探究問道:“那個人叫你來時可有說什么話?”
“沒?!?p> 出于禮貌,墨九曦將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步伐因此一頓,她仔細(xì)想了想,肯定的回答著。
“讓吾好友送你去吧?!绷酀梢琅f客客氣氣的提議道。
“勞煩了?!蹦抨叵肓讼?,沒有拒絕。
天涯客走出亭中,華幔頓時落下。
他一改開始不情愿的態(tài)度,積極了許多:“你要去哪里?”
至于其中態(tài)度的差距是為什么,一想就能明白。
“漂泊夜庭?!蹦抨乇Я俗约郝犝f來的名字,推測道:“應(yīng)該離這不遠(yuǎn)?!?p> 南山居很大,莫約分了十幾個地方,居住著不少人。
漂泊夜庭位數(shù)十一,一品亭位數(shù)為九,來的路上過了七八個渡口,都沒看見這個地方,如果它的位置不亂,應(yīng)當(dāng)是離得不遠(yuǎn)。
“確實不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