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想知道小如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罷,父親我就告訴你,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p> “你興許不知道瑤兒跟小如雖然輩分差了一輩,但兩人打小關系就好。我將瑤兒嫁給你,可沒多久瑤兒就暴斃而亡。小如自然不信,說是其中定有蹊蹺,要來調查此事。我無心處理這些,就交給了她,可沒想到我倒是低估了她的手段,這一查竟然查到了你的頭上,彼時我對你還是挺放心的??扇瑤状蜗聛硭雄E象都指向你我便有些懷疑。但我也沒往壞了想,畢竟你素來對我唯命是從,將澹臺家的鑄劍術發(fā)揚的很是光大,這一點我很是滿意?!?p> 他捏了捏手中的盒子,伸手將盒子交給身后的仆人拿著,又說道:“可誰知竟被小如順藤摸瓜查到了三年前丟失的那批貨物竟然在你手上。我覺得奇怪,當時多加試探與你就更加確定了你有秘密。但今日以前我從未想過你竟然會是關一劍的兒子!”
說著他便有些震怒,兩頰緋紅,聲音也提高了不少:“當年我扶持關一劍鑄劍,可沒想到他鑄劍成功后竟然忘恩負義,帶著鑄劍圖逃跑,實在可惡!”
“你放屁!”澹臺黎此前一直很安靜,無論他說出多么令他驚訝的話他都不為所動,但一聽到澹臺義提起當年的事情,還顛倒是非他就怒發(fā)沖冠,再也沒有了任何理智。
“澹臺義你個老匹夫!竟然如此顛倒是非,血口噴人!當初明明是你澹臺家的鑄劍師造不出好劍,便盯上了我們關家的鑄劍圖!大肆掠奪,甚至還傷及無辜,殘害了秦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還殺了林亭壁他爹!這些事情你敢否認?”
“你以為你說這些會有人信嗎?你覺得秦姑娘和亭壁會信嗎?”他信誓旦旦,甚至眼神中帶著一絲威脅地看著林亭壁和秦鹿鳴,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只要他們說信了,肩上的刀就會落下一般。
林亭壁笑笑,一臉淡然:“自然是不信了。舅舅的話我都不信難不成去聽一個外人的?”
他笑著說道,見秦鹿鳴沒有反應,又伸手將秦鹿鳴拉到自己的懷中:“是吧,小鹿鹿?!?p> 秦鹿鳴:“……”
看著他二人如此親昵的模樣,林亭壁又如此吊兒郎當的樣子,澹臺黎就一陣痛心,血紅著一雙眼睛,啐了一口:“我呸!林亭壁沒想到你也是個偽君子!”
林亭壁沒有說話,甚至注意力也不在他們身上。
“呵,栽在你們手上也是我的命,可惜了沒能親手殺了你這個老匹夫為我關家報仇!”
澹臺黎仰天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似乎有些認命了。
“殺了我?小五,老夫養(yǎng)你數十載,你卻一朝反咬我。如此罔顧情義,狼心狗肺你還有理了?”
澹臺義一甩手,只覺得他說的好笑:“不過,念在你為我澹臺家效力多年的份上,你死后我就說你突發(fā)暴斃,為你風光大葬,死后還是葬在我澹臺家?!?p> “你!澹臺義!你竟如此歹毒!”澹臺黎知曉這是在羞辱他,死后不能葬在關家,而是葬在自己的仇家,如此奇恥大辱,讓他顏面何存。
“怎么,不滿意?你想葬在關家也行,總得有些條件吧?!彼痪o不慢地說道,目的還是十年以前沒能拿到的鑄劍圖。
“你做夢!鑄劍圖那是我關家的秘寶!怎可能給你這個無恥宵??!”他一下便猜到澹臺義的目的,一刻也沒有猶豫,他就算是死就算是將這東西帶進墳墓,帶進澹臺家的墳墓也不會讓澹臺家撿了便宜。
“既然如此,那你就……”
“哎呀,今夜在這里坐了這么久,倒是有些累。您隔岸觀火看了這么久,還不現身嗎?再不現身,只怕有的人又要胡作非為了。”
澹臺義的話還沒有說完,林亭壁便扭了扭脖子,似乎坐了一晚上很是勞累傷神,遂起身有些想要拉伸身子,朝著黑暗中叫了一聲。
話音剛落,澹臺義還在一臉迷惑中便聽到庭院中突然響起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急什么,這好戲還沒看夠呢?!?p> 話音一出,澹臺義心中一怔,一雙渾濁的老眸瞬間變得清明起來,他心中一沉,竟然并未察覺這庭院中還有別人存在。
到底是誰!
一轉頭他便看見皇帝應臨那張許久未見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澹臺義腳下一滑,竟然差點摔倒。
“舅舅,別來無恙。”應臨雖不是太后親生,但也是在太后的幫助下得位,且后面也曾依靠過澹臺家的勢力。只是這些年來他更多的是靠著太子的外祖父史家擁護。
“你……陛下?!卞E_義即便再不畏懼勢力,也再看見了皇帝的那一刻腳下一軟,往后一跌他更是看見了庭院的四個屋頂上站滿了弓箭手和皇帝身后的幾十個大內侍衛(wèi)。
幸得澹臺黎的宅子買的還算不小,能夠輕松容納這些人。
“舅舅快請起,朕怎能受您這一拜啊,可算是折煞我也。”他皮笑肉不笑說道,卻沒有一點要扶澹臺義起身的念頭。
然后一揮手便有侍衛(wèi)上前抽出自己腰間的刀架在澹臺義和他帶的家仆脖子上。
“陛下這是做什么?”澹臺義惶恐,連連問道。
秦鹿鳴若是還看不懂眼前的行事便是真的傻了,她心情復雜,甚至有些不大好受地看著林亭壁。
只見他仍舊一臉風輕云淡,一副乾坤既定的模樣。
“舅……澹臺義,你可知罪?殺害手足,殘害朕的兩個舅舅不說,還殘殺世家大族。秦家上上下下皆死于你手,還有林家亦然!你罪惡多端,如今你的幾個兒子已經伏法,難不成你還要抵賴?”
這叫什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澹臺黎和澹臺義斗得你死我活,他應臨釜底抽薪,坐收漁翁之利。
“你!你知道什么,陛下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什么都是……”澹臺義知道自己說什么也沒有用了,前一刻還在得意洋洋要處置澹臺黎,下一刻反轉過來自己就成了別人的階下囚,且他突然看見林亭壁從自己的袖間掏出了一封信,朝著皇帝送來。
“陛下,這是澹臺黎給的,說是當年澹臺義殘害關家、秦家、林家的密函,上面有他的親筆?!?p> “你不是撕了嗎!”澹臺義震愕。
“撕了一封,難不成沒有第二封?”
“我……陛下,此人言語聽不得,他們是串通好暗算我的。我……我要見太后!”
他看見皇帝但笑不語的神情,突然意識到皇帝在打什么算盤。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刻,前些年打仗,雖然國庫還沒有達到虧空的地步,但也是不算充盈。此刻出手對付澹臺家,便可將澹臺家的所有財力收攬,上繳國庫。如此一來豈不美事?
更何況當年皇帝本就想要招攬鑄劍師,那關一劍先后被皇帝和澹臺家盯上,最后一命嗚呼,皇帝自然會有所懷疑,但也不會插手。如今有了關一劍的兒子和澹臺家的劍池,擴充兵器豈不是得心應手?
“舅舅倒是想的挺美的,只是近來母后身子疲乏,一直在靜安堂待著,這些年來你可曾見過母后再問過外面的事情?”
“夜已深了,就不耽擱賢弟的時間了。帶走!”皇帝一言一出,身后的侍衛(wèi)便蜂擁而上,將澹臺家的人盡數帶走。
“陛下,他呢?”其中一人指著澹臺黎問道。
皇帝起身,從一個侍衛(wèi)的手中接過燈籠朝著澹臺黎靠近,見他一言不發(fā),神情冷漠地看著自己,皇帝輕笑一聲:“長得倒是跟你父親有幾分相似。只可惜這雙鑄劍的好手,殺了人。帶走吧?!?p> “是?!?p> 眼看著剛才還在鬧哄哄的庭院一瞬間變得清冷起來,只剩下了秦鹿鳴林亭壁皇帝三人。
皇帝手持燈籠,將那提燈放在了桌面上,瞥了一眼石桌上放著的那把折扇:“的確可惜了,聽說這可是宴太師的墨寶,被你拿來如此糟蹋,真是可惜了。”
“陛下說笑了,您不也拿宴太師的墨寶墊桌腿嗎?”林亭壁笑笑,四兩撥千金。
皇帝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秦鹿鳴,又說道:“沒想到你竟是秦家的長女,秦如風秦大師的孫女?!?p> 秦鹿鳴點頭,拱手一禮:“正是小女?!?p> 皇帝看了她一眼,目光在秦鹿鳴和林亭壁之間來回逡巡,隨后點頭輕笑一聲:“你二人倒是般配的很,索性我就做媒給你二人婚配了,如何?”
“多謝陛下?!绷滞け诜磻獦O快,神色一喜,便舉手謝過皇帝。
誰知秦鹿鳴暗自皺眉,打斷說道:“此舉不可,陛下也未曾問過我的心意,為何就強買強賣,這樣做和強取豪奪有什么分別?”
她有一說一,絲毫不怕得罪了皇帝。然而皇帝只是大笑兩聲,調侃道:“哈哈哈,你這秦家女兒倒是有些意思,那你二人就商量商量吧,有了決定再來告訴我也不遲?!?p> 說罷他便將那盞燈孤零零的留在桌前,轉身朝著身后站在不遠處的太監(jiān)懷興走去。
看著眼前已經走完了的人,整個空蕩的庭院只剩下秦鹿鳴和林亭壁二人,秦鹿鳴揉了揉腦袋,經過今夜她腦袋有些疼,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事情需要消化消化。
眼看著她就要離開,絲毫沒有要等自己的意思,林亭壁撿起桌前的提燈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臉色如此難看?”
秦鹿鳴腳下一滯,搖了搖頭,還是朝著屋外走去。
她看了眼此刻燈火通明的澹臺家,一個個被驚醒的下人被堵住了嘴巴帶走,她心里突然有些作嘔,腳步不停。
“等等,你究竟是怎么了?莫不是因為今晚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林亭壁多少猜到幾分,他知曉秦鹿鳴心思深沉,最不喜歡別人的欺騙。
他不解釋還好,誰知秦鹿鳴聽了這話,反倒是變得失控起來。她轉過身來,神色冰冷嘲諷,一把將林亭壁推開了,說道:“你不要碰我!你說對了,可也說錯了!你林大公子公子何等聰明,城府又是何等高深莫測。我秦鹿鳴不過一小小的商人,憑什么你什么事情都要告訴我?公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計謀和打算,犯不著什么事情都要講給我,我累了。想要休息了?!?p> 她聲嘶力竭,可說道后面卻突然變得冷靜,甚至有幾分可怕,她瞥了林亭壁一眼,神色之中沒有任何感情。
“我可以解釋的。你聽我說,那日……”
秦鹿鳴完全不理會他,就好似眼前沒這個人一般,伸手從他手中奪走提燈便朝著屋外走去,反正秦家就在旁邊,她遲遲未歸,這便的動靜又這般大,宴春睡得著才怪。
“秦鹿鳴,你給我站住。”林亭壁見她仍舊無動于衷,轉身就走,伸手便朝著她伸手點了穴道,將她定在原地。
秦鹿鳴:“……”
這人有毛病不是,點自己的穴道做什么,還點了啞穴?
林亭壁額前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看了眼周圍,雖然庭院中沒什么人,亮起的火光下一個個被侍衛(wèi)帶走的澹臺家的人不在少數。
他有些心煩,像是被秦鹿鳴氣的,又像是被眼前的場景鬧心的。索性伸手一把將秦鹿鳴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提著燈籠,一邊出去朝著秦家的方向回去,一邊低聲解釋:“這件事情發(fā)生的突然。我沒來的及告訴你,并非有意瞞著你的?!?p> “此前是林蓼藍那邊事情敗露,皇帝知曉以后便私下找過我,到底是掌握別人生死的人,我們要對澹臺家出手一事他多少猜到了一些。我本不愿說出,但他說了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幫我們扳倒澹臺家,畢竟他想要的是澹臺家背后的所有實力?!?p> “他說的對,我們不能僅憑私心報仇,這樣和澹臺義有什么分別,最好的方法便是由官府出面。于是我假意裝作貪財,要澹臺家的一部分家產為交換條件,將澹臺黎的事情通知了澹臺義,這個老匹夫生性多疑,最是禁不住挑撥,不過第二日便到了鄴城。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澹臺家后腳便被抄了。此后便有了你眼前所看見的這一切?!?p> 他點了秦鹿鳴的啞穴,知曉身邊沒有人回答,也沒生氣。又怕她這樣被抗在背上難受,伸手將她從肩上拎起來抱在了懷中。
他這才看見秦鹿鳴已經睡了過去。
林亭壁微微心塞,也不知秦鹿鳴有沒有聽進去,眼看著秦宅就在眼前了,他突然萌生了要不就將秦鹿鳴帶回林家的心思,但最后好在他還有著理智在著。
“陛下說要賜婚給我們,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呢,你是不是壓根就沒喜歡過我?”
他輕嘆了一口氣,一門心思都在皇帝的話中,卻不知懷中人的眼睛一直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