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壁來的晚了一些。
他到撫澗茶莊的時候正好看見秦鹿鳴一臉冷色,手中提著一把長劍,她的手上還有尖端上滴著的血。另一只手則拽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粉衣女子從撫澗茶莊出來。
林亭壁微微一怔,有一些不明所以,隨后便吩咐景明推著自己跟了上去。
要說這澹臺家也真是夠快的。
昨日不過是有人跟他們報信說是林亭壁在酒樓中與一名喚作秦箏的男子飲酒,他們當(dāng)下便猜到了此人極有可能乃是在鄴城得了勢的那個秦箏。
澹臺義和大兒子思索一番便決定先試探一番,送了兩個姑娘過去。
不過,他們?nèi)f般沒有料到的是秦箏居然會提著劍殺上門去。
秦鹿鳴殺氣騰騰,那粉衣女子被她一劍刺傷,雖不致死,但仍舊疼痛難耐,卻偏偏還要被秦鹿鳴轉(zhuǎn)著胳膊回澹臺家。
“秦公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p> 秦鹿鳴回頭,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受傷的地方:“你是不敢了,可澹臺家倒是膽子大得很?!?p> 興許正是澹臺家摸透了秦鹿鳴不敢在他澹臺家的地盤上撒野這件事,因而便料定了秦鹿鳴會收下這兩個女子,從而和他們建立關(guān)系。
不得不說這一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就成了,或者送點其他的東西也還有回旋的余地。
可偏偏秦鹿鳴是個女的,還是在大清早的時候送來,這不簡直攪她清夢嗎?
周圍不乏有圍觀的人,但看見秦鹿鳴那張氣勢洶洶的臉時,一個個都不敢上前阻攔,只能在背后竊竊私語。
“這人誰?。坎粫亲郊榘??”
“有可能,你看那女的穿的那么暴露,肯定是被她丈夫發(fā)現(xiàn)了。”
林亭壁打后面路過,聽到這么一聲非議,眼神一滯,隨后大笑了兩聲。
有趣。
澹臺家乃是高門大戶,門口自然有仆從把手,眼看著秦鹿鳴帶著一臉殺氣的樣子過來,心中頓覺不好,連連上前拿著棍子阻攔。
誰知秦鹿鳴只是冷笑一聲:“誰敢攔我?”
她目光中的那種冰冷足以夠威懾到周圍人,不過片刻之后這些人還是反應(yīng)過來了。雖然眼前這個人臉上寫滿了生人勿進,擋我者死的氣息,但他們可是澹臺家的奴仆。
“你是何人,竟敢來澹臺家造次?”
秦鹿鳴冷笑,瞥了那說話的下人一眼,隨后又伸手將手中的劍高舉,對著那個攔她的人說道。
“怎么?你們澹臺家的人沒告訴你我是誰嗎?”
奴仆低頭,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還是無動于衷。
很好,在這一點上秦鹿鳴不得不佩服澹臺家將家仆訓(xùn)練的如此之好。
秦鹿鳴低頭,嗤笑一聲,語氣十分不屑:“若我非要進去呢?”
“得罪了?!彪S后只見那幾個圍著自己的奴仆突然從棍子中抽出長劍一一架在秦鹿鳴的脖子上。
秦鹿鳴微微挑眉,手上提著的粉衣女子卻突然開口:“幾位大哥,救……救救我。他要殺了我?!?p> 看到這些人從木棍中抽出一柄長劍,林亭壁眉眼一沉,低聲在景明耳邊說了幾句:“晚上把這些人的手給我剁了?!?p> “吵吵什么!是何人在我們澹臺府喧鬧?!?p> 澹臺家終于有人出來了。
秦鹿鳴抬眼,又是老面孔啊。
從澹臺家出來的是澹臺家的大老爺,他似乎對秦鹿鳴還有些印象,瞇了瞇眼仔細打量著秦鹿鳴,隨后睜眼有些震驚:“你不是那天跟在亭壁身邊的小童嗎?可是亭壁出了什么事?”
人是大夫人送過去的,大老爺并不清楚大夫人送的是家中養(yǎng)的哪幾個女孩,更何況他也沒見過家中養(yǎng)的那些女孩。
因而眼下并不認識這粉衣女子。
“他有沒有事我不知道,但你們攤上事兒了我倒是一清二楚。”
看著秦鹿鳴大放厥詞,那大老爺頗有不滿,這才看見他手中還帶著血,握著劍。顯然是一副要殺進澹臺家的樣子。
大老爺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并沒有看見林亭壁,隨后說道:“你一個下人竟敢如此胡作非為,當(dāng)我澹臺府是什么了,今日我就要好好替亭壁管管你?!?p> 說著,便想從其中一個仆從手中接過長劍,卻沒想到聽到秦鹿鳴開口了。
“管管我?林亭壁都不敢管我,你還想管我?”
大老爺終于意識到一些不大對勁,愣了片刻又謹慎問道:“你到底是誰?”
“呵,澹臺家的人都是這樣沒腦子的嗎?都已經(jīng)敢往我屋中塞女人了,還不知道我是誰?竟然不知道我長什么樣?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鼻芈锅Q心中只覺得荒唐無比,這家人究竟有沒有過腦子。
“你是秦箏?”大老爺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顫顫巍巍地從口中吐出這幾個字。
“倒還算不是無可救藥?!?p> 大老爺色變,心中十分惶恐,連連命人將劍收了回來。隨后十分客氣地給秦鹿鳴道歉。
秦鹿鳴沒說話,瞥了眼周圍站著的幾個手上還拿著劍的人。
澹臺家的大老爺知道她的意思,連連呵斥身后的人收劍,上來給秦鹿鳴賠罪。
不過這種態(tài)度轉(zhuǎn)變并沒有讓秦鹿鳴心滿意足,隨后她將手中的粉衣女子摔在臺階前,聲音冷硬:“還請大老爺記清楚了,以后不要給我送這些女人來。您家養(yǎng)的多,有這個嗜好,但秦某素來潔身自好,你們澹臺家的女奴我可無福消受?!?p> 道完這話,隨后“哐當(dāng)一聲”扔下了劍。
那大老爺深知今日晨間的事情惹怒了秦鹿鳴,連連賠罪:“快去給秦老板打些水來洗洗手?!?p> 秦鹿鳴搓了搓手中粘稠的血液,有些嫌棄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
她洗凈了手后,又十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澹臺家下人的伺候擦干了手。
“秦老板不要介懷,下人不懂事,今日來都來了,不如到我澹臺府坐坐?”
秦鹿鳴冷哼一聲,抬抬眼皮看了眼頭頂上方掛著的牌匾,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澹臺府。
隨后有些譏諷地說道:“可算了吧,你們澹臺家可是高門大戶,秦某身份卑微,恐玷污了澹臺府。”
隨后將手中的毛巾往盆沿邊上一扔,轉(zhuǎn)身離去。
大老爺看著她肆意妄為的舉動,深深地瞇了瞇眼。
“老爺,這怎么處理?”
大老爺?shù)亩呥m時地響起了仆人的話,他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粉衣女子,隨后眼里迸出冷酷的光:“扔去喂狗。”
“是。”
秦鹿鳴從澹臺府出來,轉(zhuǎn)過拐角便看見了林亭壁支著腦袋氣定神閑地看著自己。
秦鹿鳴微微一愣,經(jīng)過剛才的事情她的氣基本上已經(jīng)消了,隨后便皺眉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林亭壁道:“一路跟著你過來的。”
秦鹿鳴:“……”
好家伙,她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
“不過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敢單槍匹馬地殺到澹臺家。這一點林某實在佩服?!?p> 秦鹿鳴冷笑:“澹臺家?我怕他作甚?總歸是他理虧,更何況我素來如此,林公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p> 是啊,她確實素來如此,這幾大家族都被她得罪干凈了,幸得后來喬荷與其成為了朋友,只是……這澹臺家,怕是難了。
不過,這樣也好。
她不知道林亭壁心中所想,見他突然沒出聲,秦鹿鳴只是覺得有幾分怪異。但,也沒有發(fā)問。
“你還不走?”秦鹿鳴已經(jīng)邁出幾步,隨后又轉(zhuǎn)了頭回來問道。
“這些日子你注意些,澹臺家會的把戲可多著,這只是第一波罷了。依我看來,他們是想拉攏你,若拉攏不到,很可能……”
后面的話林亭壁沒有再說,只是秦鹿鳴親眼看見從他眼里閃過的寒光,隨后見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
秦鹿鳴皺眉,她覺得林亭壁想得太多了,畢竟她只是個生意人,做的生意范圍是在廣陵和鄴城,不在桐邱,也跟澹臺家的買賣不掛邊,算起來不應(yīng)該有沖突的才是。
不過,既然林亭壁都這么說了,那她理應(yīng)還是小心為妙,畢竟林亭壁跟澹臺家的淵源深著呢。
秦鹿鳴上門挑釁一事很快便在桐邱傳了個遍。
或者說秦箏上門挑釁。
澹臺家在知道這件事以后只覺得此事有幾分棘手。畢竟,正如林亭壁所言,他們一開始的確是擔(dān)心秦鹿鳴是來桐邱擴展生意的,他們擔(dān)心秦鹿鳴會搶了他們的資源。
秦鹿鳴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是手段強硬的,不過……這是在他們的地盤上,他們倒也沒有什么好怕的。
但結(jié)交一下總比反目成仇來的好吧,畢竟林亭壁他們家近些年來逐漸有了一家獨大的趨勢。
雖然外人不知道,只知林家乃是醫(yī)藥世家,沒有什么錢財。
但他們可是清楚得很,林家在藥材上面幾乎壟斷了整個大凜朝。
尤其宮中醫(yī)官也有林家的人,江湖路邊也有林家的人。林家在這上面賺的錢和人情可不少。
而林家真正掌家的也只有林亭壁和林別來兩兄弟。根本不會涉及到家產(chǎn)分割的事情。
可澹臺家不一樣,雖然其余幾房只有女兒,但人家可沒想過最后把澹臺家的交給澹臺月。更何況這些年來老爺子越發(fā)看中他那個養(yǎng)子了。
“若是真想跟鄴城接上線,拉攏秦箏一定要勢在必得。太后如今不聞不問,雖然我們和林家乃是遠親,但……出了當(dāng)年那件事兒,林家是斷然不會出手幫我們的?!?p> 澹臺義抬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難得地放出了幾分光明,隨后他又松了口氣,額頭上的褶子也舒展開來。
“等秦箏的氣消了,你讓家里的帶著禮物去那什么撫澗茶莊跟秦箏順個氣。”
大老爺聽后微微點了點頭,隨后像是又想到什么,又說道:“爹,撫澗茶莊不是元家那小姑娘的嗎?這秦箏怎么會住在撫澗茶莊?莫非他們兩個……”
他一直很擔(dān)心澹臺月的婚事,一心怕兩邊悔婚,此前又聽說那元家小姐有了心上人,他擔(dān)心……
雖然元家的產(chǎn)業(yè)比不上他們澹臺家,也比不上秦家,可說起來這元家已經(jīng)是桐邱第二大家了。且聽聞元家姑娘的哥哥如今考取了功名,日后很有可能不走經(jīng)商一路,而是朝中為官。
“瞎說什么,那秦箏明明是跟亭壁一起來的,這才幾天。你可真是糊涂!”澹臺義暴怒,拾起拐杖便朝著他大兒子身上過去,幸好最終被身邊的澹臺黎拉住,最終,到底是沒有再動手了。
川西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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