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京兆尹送林亭壁出門時,林亭壁突然讓那下人停了下來,有些好奇地問了問京兆尹,秦鹿鳴究竟說了些什么。
京兆尹朝著林亭壁眨了眨眼扭扭捏捏不肯說話,只是看著林亭壁。
直到林亭壁的臉色有些冷意,這才在他耳旁說:“林公子這種事情明明就是心知肚明,做什么要讓本官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呢,都不知道給人家秦姑娘留些面子,難怪人家秦姑娘要提前離去?!?p> 林亭壁越聽越不明白,不過看京兆尹那一臉奇怪的神情他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連連招手讓人把他送回了林宅。
“你是說秦鹿鳴這樣說的?”林亭壁顯然對沈云岫的話不大信任。
可是這也恰恰說明了京兆尹臨行的表情。
沈云岫見他并信任也不打算再行解釋,只是說道:“你不會真跟那秦姑娘有什么關(guān)系吧?”
林亭壁抬眼看了他一眼,輕笑兩聲:“沒有。她這個人捉摸不透,不會為了我做這些。”
“那她怎么……”沈云岫顯然是對林亭壁的話有所不信,只是林亭壁已經(jīng)否認(rèn)了,那總歸不能是秦鹿鳴對林亭壁有什么想法吧。
畢竟林亭壁現(xiàn)如今除了一張臉還能夠吸引小姑娘以外,一沒有家中權(quán)勢,二沒有一雙健全的腿,三性情陰晴不定,比起林亭壁,外面的姑娘顯然是更喜歡林別來。
不過可惜的是,林別來已經(jīng)有了親事。
“不知道,大概是想以此來做些什么交換吧。畢竟我們林家在鄴城也是占了一席之地。”林亭壁沒有將秦鹿鳴對自己說的話那些話告訴別人,就連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更何況是沈云岫了。
沈云岫不知道對林亭壁的話信了幾分,只是他信不信這些東西林亭壁并不關(guān)心。若非是他母親出面,說是沈云岫來了林府,查到了那些消息是他命人放出去的,他也不會幫沈云岫演這一出戲。
“昨日有什么結(jié)果嗎?”好歹林沈兩家當(dāng)年也是世交,眼看著屋中陷入了一陣沉默,林別來只得開口緩和一下氣氛。
沈云岫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此后,屋中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
其實沈云岫并非沈家最受寵的一個。比起他這個離經(jīng)叛道非要走瓷器業(yè)的沈二公子來說,那素來沉穩(wěn)聽話的沈大公子才是沈家最疼愛的一個。
因而這些年來沈云岫常常不在家中,與沈家人都不太親熱。
不過無論怎么說沈云岫都是沈家的人,沈家此次遭遇滅頂之災(zāi)實乃不幸,因而沈云岫從回到鄴城起的那一刻便在產(chǎn)業(yè)與沈家案件上忙的暈頭轉(zhuǎn)向。
即便是大年初一也沒能清閑下來。
好在沈家家大業(yè)大,在外還有別院可以居住,否則這沈云岫也只能居住在客棧之中了。
眼看著事情沒了眉目,沈云岫將杯中的茶水當(dāng)做酒水一般一飲而盡,起身告辭離去。
初九一過去,秦家的鋪子也就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張了。
“姑娘,宴春有一點不明白,即便是要救那林家大公子,您也大可不必編出這樣的理由來毀壞自己的名聲?!?p> 秦鹿鳴放下手中的賬本,一旁的碧華偷偷地探了一顆腦袋過來,被秦鹿鳴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
碧華吐了吐舌頭,他就知道。
秦鹿鳴雖然書念得好,可惜的是那一手的字到到現(xiàn)在也沒有寫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夠看得過去。但比起那些閨中女兒寫的簪花小楷,瘦金體來說實在是不堪入目。
“我本來名聲就不好,外界傳言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一條又如何。這些人總不能當(dāng)著我的面來議論我吧。”秦鹿鳴起了身,就要出去。
宴春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從屋中取了一件披風(fēng)帶上,追了上去。
秦鹿鳴說的這些話她又何嘗不明白,只是……到底是姑娘家。更何況她家姑娘已經(jīng)二十三了,外面與她年級一般大的人已經(jīng)做了母親了。
她家姑娘……
唉,宴春搖了搖頭,隨她去吧。
“這么長時間了。秦箏再不出現(xiàn),只怕有些人又要四下議論了?!弊源蚍^年關(guān)以后,鄴城便再也沒有下過雪了。天氣一日日轉(zhuǎn)晴,但秦鹿鳴依舊怕冷,宴春將披風(fēng)給她披在身上這才回話。
“哪有誰在私下議論,姑娘你把鄴城的產(chǎn)業(yè)打理的如此之好外面哪個人還會想著秦箏這個人。”
秦鹿鳴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真摯,心情莫名有些愉悅。
“正月十六,鄴城的商會發(fā)了邀請,要去嗎?特意指明了秦箏?!蹦旰笱绱罕阋呀?jīng)收到了好幾家想來套近乎的帖子,她隨意翻了翻便覺得這些秦鹿鳴去不去都無大礙。
只是,唯獨這個鄴城商會一事……
“秦箏嗎?”秦鹿鳴蹙眉,半晌以后在望著遠(yuǎn)處的天邊,“若是不過去,總歸是不大好的。只是……宴春,十六那天你帶著碧華去吧?!?p> “我?碧華?”宴春怔鄂,她雖然幫著秦鹿鳴處理了很多事務(wù),但并不代表這方面她有經(jīng)驗。
看她一臉錯愕,秦鹿鳴低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怕什么?碧華這些年跟著我跟著他外祖母出席了多少次商會活動了?你不要老是把他當(dāng)做小孩子。更何況他早些適應(yīng)這些也挺好的。這些年來婆婆身體一直不大好?!?p> 宴春知道秦鹿鳴的用意,只是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dān)心,十分難為情地點了點頭將此事應(yīng)了下來。
上元節(jié)那天,鄴城迎來了開年后最熱鬧的一天,不過宴春一直在為十六那天的事情擔(dān)憂著,因而也沒有心情去街上轉(zhuǎn)悠。
對于這些,宋碧華總算可以十分無情地笑她膽小如鼠。隨后便高高興興地拉著秦箏出了門。
街上燈影晃動,人群摩肩擦踵。
大凜朝的宵禁雖然并不嚴(yán)格,但放在平時,夜晚鼓聲落下之后,街上便少有人在了。除了一些辦公巡視的官差以外,白日里車水馬龍的鄴城便寂靜如雪。這也算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因而上元節(jié)這段時間的放夜對于鄴城百姓來說算是一個光明正大夜間出門熱鬧的日子了。
從黃昏開始,街上便已經(jīng)是人聲鼎沸,人們紛紛上街點燈賞燈,賞月祭月。
宋碧華拖著秦箏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街上人聲鼎沸,車如流水,繁花似錦。
“秦箏哥哥,我想要糖人,今日元宵,這你不會不舍得吧?”宋碧華拉著秦箏對眼前賣糖葫蘆的小攤簡直要盯出一個洞來了。
秦箏一陣猶豫,本來不想上前,最終思索到宴春的話,這才拉著宋碧華來到那攤販面前。
“喲,這不是碧華小少爺嗎?是要來串糖葫蘆嗎?”來鄴城這么長一段時間,宋碧華已經(jīng)將鄴城的幾條街道跑了不知多少遍,比起秦鹿鳴在外來說,宋碧華出門“刷臉”的成效明顯更高。
不過,雖然大家知道宋碧華是秦鹿鳴的弟弟,卻也疑惑著宋碧華為何不隨秦姓,而是姓宋。雖然一些知根底的人知道他是宋蔓青的孫子,但畢竟廣陵與鄴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因而久而久之大家都更愿意喚他一聲碧華少爺。再說了宋碧華不過一個少年,雖然一直在跟著秦鹿鳴學(xué)習(xí)經(jīng)商之道,但再怎么說也還是沒有秦鹿鳴的名氣大。
不過,宋碧華倒是跟街上的小販們混得比較好,就比如眼前。
“老板今日生意可好,給我來兩串糖人?!彼伪倘A高興,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雀躍。
那攤販看著他爽朗一笑,又突然見他身邊站著一個略顯清瘦的男子,此人氣質(zhì)出塵,又是一身不俗的打扮,心中便有些疑惑。
“碧華少爺,今日宴春姑娘沒陪你來嗎?我瞧著你身邊這位公子有些面生,是……”
小販疑惑,宋碧華接過糖人,笑得燦爛:“哦,這是我秦箏哥哥,昨日才到鄴城?!?p> 秦箏?這名字聽著似乎有些耳熟……秦箏畢竟不是什么名人,而這小販對于秦宅也只知道秦鹿鳴,畢竟秦鹿鳴曾經(jīng)做了一件讓人在茶余飯后閑談甚至有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秦箏付了錢以后發(fā)現(xiàn)這小販仍舊一臉疑惑,倒也沒什么意外,畢竟秦箏這個名字在鄴城比起秦鹿鳴不知道少了多少人氣。
不過,此番目的并沒有達(dá)到,秦箏又拉著宋碧華去了花燈店,客棧等地。
宋碧華嘴里塞著糖人,難得秦箏如此大方他哪有不從的道理,一番雀躍以后便隨便將糖人塞到了嘴里,收拾干凈后便走在了秦箏前面給他帶路。
因而這個晚上,秦箏并沒有體會到上元節(jié)的繁華熱鬧,但好在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一般的商販不知道秦箏,那他就去大一點的客棧,商鋪便可。
而宋碧華呢,當(dāng)然是高高興興地帶著秦箏四處轉(zhuǎn)悠,畢竟這秦箏總不能空著手進(jìn)入店鋪,空著手出來吧。
宋碧華看著自己懷中抱著的各種小玩意兒,心中十分舒坦,又將自己手中拿著的鈴鐺給了秦箏,絮絮叨叨:“看你兩手空空,這個便送給你了?!?p> 秦箏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鈴鐺,輕皺眉頭。
送給他?他沒聽錯吧,這些東西好像都是他花錢買的。
扶額輕嘆,抬頭便看見宋碧華抱著一堆比宋碧華還高的東西朝著臺階下過去,秦箏將那鈴鐺握住,隨即追了上去。
周圍人聲嘈雜,但他還是聽見了在風(fēng)中搖晃的清脆鈴音。
“砰?!币宦暰揄懀毓~緊皺眉頭,看著宋碧華與前面的人撞了個人仰馬翻。
不過,這番小事故并未引起旁邊行人的注目。宋碧華心中一驚,很是心疼自己掉落下來的東西,好在宋碧華想起了這撞人事件的罪魁禍?zhǔn)资亲约?,落在地上的東西還未來得及去撿,便已經(jīng)起身朝著眼前人道歉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鼻毓~走上前來看著宋碧華沒什么大事,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將宋碧華拉了回來。
“抱歉,我家孩子一時……”秦箏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突然看見眼前一堆盒子中間坐著的正是林家大公子,林亭壁。
這可真是……人仰椅翻。
見秦箏突然禁了聲,宋碧華這才抬起頭來,甫一抬頭這才看清眼前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林亭壁,驚喜連連,幫著景明將林亭壁扶到了輪椅上。
“林家哥哥!你怎么也出來了,對不起啊,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東西太高了,沒看見你?!绷滞け谝宦牭竭@聲音,心中一噔,緩緩回頭終于在燈火輝煌的中看清了眼前人。
林亭壁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跟這秦家人犯沖,不然為何每次遇見秦鹿鳴都會被秦鹿鳴踢翻,遇見宋碧華總會被推翻?
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不過……宋碧華在這里,那秦鹿鳴應(yīng)該也在吧?他剛才似乎聽見了秦鹿鳴的聲音。
林亭壁看了一眼宋碧華,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又朝著他身后望去。
林亭壁:“……”
等等,秦鹿鳴這是什么意思,女裝穿多了,今日換了個口味,想穿穿男裝?
見林亭壁目光越過自己轉(zhuǎn)向身后,宋碧華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拉著秦箏來到林亭壁面前,一臉笑嘻嘻地指著秦箏,很是天真的說道:“林家哥哥,這位是我家秦箏哥哥。”
秦箏:“……”
林亭壁:“……”
秦箏嗎?林亭壁目光一直停在秦箏的臉上,未曾移動,半晌之后才輕哂,隨后移開了目光,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是秦老板,方才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秦公子跟令妹鹿鳴姑娘生得很像?!?p> 直覺告訴秦箏,呃……或者說假扮秦箏的秦鹿鳴,這個人一定是將自己認(rèn)出來了。然而身旁的碧華還在若無其事,像是沒有察覺一般泛泛其談。
“林家哥哥說笑了,秦哥哥和鹿鳴姐姐乃是親兄妹,長得相似那是應(yīng)該的。”
“是啊,畢竟也不是誰都有鹿鳴姑娘那邊……盛氣凌人?!?p> 這話怎么聽著像是在諷刺她?
秦鹿鳴強(qiáng)裝鎮(zhèn)定,見林亭壁并未拆穿她,便朝著林亭壁點了點頭,直言自己為什么到哪里都可以遇見這個瘟神?
“對了,剛才不小心撞到了林家哥哥,碧華送個東西給哥哥吧,算是賠禮道歉了?!?p> 林亭壁本來不想要宋碧華的東西,但看見他四下翻翻找找又十分舍不得從地上那一堆東西里面翻尋,索性直接從秦箏手上搶過那支鈴鐺,在秦鹿鳴一臉錯愕中拿到了林亭壁面前。
林亭壁忍了忍笑,將還未說出來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川西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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