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鳳瀾城,坐霞山。
一排平屋橫在半山腰上,不時有穿灰衣青袍的天刀宗弟子從山間走過。
這些屋子是天刀宗平日里用來關(guān)押犯人的囚屋。
楊旭和洪大天此時就被關(guān)在最左邊的小囚屋里,與他們被關(guān)在一起的還有個豁牙的瘦漢子。
被關(guān)在這里已經(jīng)整整兩天,楊旭洪大天兩人也已經(jīng)和豁牙漢子認識。
這人叫劉雄山,是鳳瀾城里的一個老潑皮,前些日子沒開眼,醉酒后在城里調(diào)戲了一個天刀宗女弟子,被狠狠打了一頓后,就被關(guān)在了這間小囚屋里。
天空非常的藍,云淡白得像紙一樣。
山道上傳來稀疏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接近。
“快聽,你們兩個快聽?!眲⑿凵匠鴹钚窈秃榇筇齑舐暤溃骸肮?,有人過來了,肯定是來放俺回家的。”
正在打盹的洪大天猛站起身子,抬腳朝著劉雄山就是一踹,惡聲道:“叫什么叫?娘的嚇老子一跳!”
這兩天,劉雄山?jīng)]少挨洪大天的打。
劉雄山只是個普通潑皮,連一階武者都不是,在正兩階的洪大天面前根本作不出任何有力的反抗。
就像現(xiàn)在被洪大天踹,他也只能是嘿嘿一笑,打了個哈哈,連連作揖道:“大天哥,我的錯,我的錯?!?p> 說話時,他的眼角余光卻是瞄向在旁邊發(fā)呆的楊旭,不由得想著,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來頭,能讓洪大天這樣的大惡人對他服服帖帖的。
這兩天,劉雄山在屋子里看得真真切切,一臉兇相的洪大天對楊旭那叫一個尊敬,楊旭讓他蹲著,他絕對不敢站著的那種。
劉雄山也就只是知道楊旭的名字,根本不敢打聽楊旭的來歷,只知道這兩人是被一群天刀宗青袍弟子關(guān)進來的。
此時洪大天還在對著劉雄山不停地罵罵咧咧,蹲坐在地上的楊旭忽然抬起眼皮,輕說了聲:“安靜點。”
洪大天立即就收了聲,乖乖坐回到楊旭的身邊。
劉雄山則是長呼出了一口氣,很是感激地看了楊旭一眼。
這時,屋子的鐵門忽然從外面嘩啦打開。
一胖一瘦的兩名青袍弟子一前一后進了屋,兩人進屋后,眼睛在屋內(nèi)三人的臉上來回掃視。
“哪個是劉雄山?”胖的問。
“大人。”劉雄山滿臉堆笑靠近,哈著腰連連道:“我,我是?!?p> 他話音才落。
那名身形稍瘦的青袍弟子驟地拔出腰間長刀。
嗆啷!
寒光閃過,鮮血四濺。
劉雄山的右手伴隨著鮮血飛起。
“啊-----手,我的手----啊------”
劉雄山的五官疼得近乎扭曲起來,一邊捂著手腕,一邊滿地打滾的哀聲嚎叫。
胖弟子拎雞崽子一樣從地上拎起了劉雄山,甩手就扔到了屋外,冷聲道:“你可以滾了,記住,下次再敢不長眼,掉的就不是一只手這么簡單了?!?p> “知道,知道了?!?p> 劉雄山緊咬著牙關(guān),忍著疼痛踉踉蹌蹌走遠。
這時,胖弟子又盯著屋內(nèi)的楊旭和洪大天問:“哪個是楊旭?”
楊旭蹲坐在地上,抬頭平靜望著青袍胖弟子,沒有出聲應(yīng)答。
旁邊的洪大天撇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閃動了一番,忽地深吸了一大口氣,站起身子一咬牙,登時朝著胖弟子叫道:“老子就是楊旭!”
胖弟子眼睛陡地瞇成了一條線,冷聲道:“你再和我說一句老子?”
洪大天鼓著眼睛瞪他,胸口劇烈地起伏,沉默了半晌后,最后沒有敢再說一聲老子。
“就這點膽子?”胖弟子一聲冷笑,身子突地輕掠,閃到了洪大天的身后,而后大手一伸,倏地掐住了洪大天的后頸,悶聲道:“乖乖的不要亂動,隨我上山?!?p> 說著話,掐著洪大天的脖子就往屋外走。
洪大天臨出門前,用力側(cè)頭看了楊旭一眼,沒有出聲,意思都在眼神里。
楊旭沉默著不語,輕抬著眼皮,二人的眼神交匯間,已然看出了洪大天這是在向他求救。
不過,他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
等到胖瘦青袍弟子押著洪大天出了屋,楊旭才朝著屋外平靜開了口:“他要是出了事,我必帶人把這天刀宗平了。”
兩名青袍弟子只覺得楊旭是瘋了在說瘋話,完全沒有當(dāng)回事。
洪大天卻是感動得兩眼泛紅,他能聽的出來,楊旭沒有在開玩笑,他相信,自己要是真出了事,楊旭一定會說到做到。
他不知道楊旭的背景多大,他也不知道楊旭的實力有多強,但他就是對楊旭有種莫名的信心。
他算不上好人,以前更不是什么講道義的人,活了三十多年,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相信過一個人,就連他自己都感覺非常奇怪,為什么要這樣相信一個比自己小的人。
不止他覺得奇怪,楊旭更是感到奇怪。
目送著洪大天遠去后,楊旭低喃著聲音道:“洪大天啊洪大天,你可真的是讓我意外...”
他原本以為,洪大天臣服于他,只是害怕被狼衛(wèi)咬死,后來兩人被關(guān)在這里后,洪大天還對他百般的尊敬,已經(jīng)讓他感到非常驚訝。
剛才洪大天明知有危險,竟然還主動站起身子冒名頂替自己。
這是楊旭感到最為驚訝的地方。
楊旭一直都非常清楚的知道,洪大天不是好人,也知道洪大天的品行有些問題,老實說,像洪大天那樣的人,就算死了,也是為人間造福了。
可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在和自己相處這么短時間的情況下,竟然真的就能為自己去死。
那么....他到底是好還是壞,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楊旭仰頭閉上了眼睛,長嘆著出聲道:“說不定....我以后真的要為個壞人平了這天刀宗.......柳慶那小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找我了吧?”
........
坐霞山北面三百里地的烏木城。
一名穿著天刀宗青袍的青年獨身立于街邊,他來到這座小城已經(jīng)三天,這條石板街,他更是已經(jīng)來回走了數(shù)十次。
雖然有著重要的任務(wù)在身,可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座小城了,他喜歡站在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他們臉上的表情,聽他們的說話聲。
這座城市,真的是充滿了活力,一切都應(yīng)有盡有,豐富多姿。
塞滿了人和房屋的街道,每天都充滿著變化。
如果能夠徹底融入其中,這里應(yīng)該算是一個非常適合歇息的環(huán)境。
就算只是站在街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也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厭倦。
他漫無目的地站在那,就像一根插入地下的長槍,一動不動。
“喂--”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灰袍的少女正朝他揮手。
“你也是天刀宗的弟子嗎?”
那少女滿面笑容,像只花蝴蝶一樣掠了過來。
過了會。
“你是啞巴嗎?這么好看的本姑娘和你說話,你都聽不見的嗎?”
少女作出憤怒的表情。
他依舊呆立在街邊,默默地看著來往行人的臉。
“一直都是隨隨便便的找人,拖拖拉拉的行動著....本來以為很快就能找到.....不過....這里真的很不錯嘛,要是神主大人也在這里就好了?!?p> 自言自語,是他一直以來的習(xí)慣。
“喂,喂!你一個人在嘰嘰咕咕的說什么吶?”
聽到耳邊脆生生的聲音,他終于回過了神。
望著面前的灰衣少女,盯著她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想著: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