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三首銀龍那其中兩個頭悍然咬斷了自己被朱紅玄鐵鏈鎖住的雙腿!
然后奮力向上躍起,可是十指驚雷的劍氣何等迅捷,最終仍有一道劍氣重重轟擊在它身上。
三首銀龍趴在地上,劇烈喘息。
然而除了斷掉的雙腿,它身上再沒有其他傷痕!甚至連之前被劃破的左臉,被切開的掌心,都恢復(fù)如初。
盈虛神劍真訣乃當(dāng)年盈虛子祖師所創(chuàng),當(dāng)年盈虛子正是憑借這一真訣縱橫天下,其威力神通自然毋庸置疑??善@一次,盈虛神劍真訣失效了,沒有對那已經(jīng)斷了雙腿的三首銀龍造成半點傷害!
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痛過了;很久很久,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了。
尤其,這傷還是被逼無奈之下,自己對自己下的手!
尤其,以這樣龐大的軀體,斷腿之傷根本無法復(fù)原。也就是說,以后,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只能做一只沒有雙腿的巨龍!
簡直就是巨龍界的恥辱!
它怒極反笑,三顆龍頭齊齊望著李應(yīng)飛,六雙豎瞳齊刷刷變得通紅,聲調(diào)陰測:“好了,這下可以陪你好好玩玩了?!?p> “哪怕你已經(jīng)覺醒了力量。不要得意,畢竟你太年輕了。年輕得還沒有本座被困在這里的時間長?!?p> “這是你第一次真正的戰(zhàn)斗吧。龍族真正的力量你又知道多少?!?p> “所以,受死吧?!?p> “異端?!?p> 三首銀龍每說一句,就換一個頭,每一句話,都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說出,這也是它慣常擾亂對手注意力的戲碼。
更陰險的是,那張血盆大口還在一張一合地說著話,到最后一個音節(jié)之時,灼灼烈焰緊跟著噴涌而出。就像是它說了這么長長一段話,只為了最后出其不意的一擊。
一切都只是偷襲前的鋪墊。
三個龍頭,便是三口龍炎。
紅色、黑色以及銀色,三種不同顏色的龍炎,就像那倒卷的銀河,漫天而下,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同時將李應(yīng)飛淹沒。
“吾名泰格瑞爾。在烈焰中哭泣懺悔吧。異端?!?p> 【只有力量在百名之內(nèi)的巨龍,才有資格冠以名字】——《巨龍啟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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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那么深,那么靜!
半空中,趙從容站在橢圓的月下,掃了眼一片狼藉的山崖,目光便直直盯著那小小的身影,不見喜憂。
半邊臉被鮮血染紅的李應(yīng)飛轉(zhuǎn)頭回望,笑容邪魅:“你來晚了,大叔?!?p> 然后,有血從他嘴里咳出。
隨后腦子里便成了一片空白,就那么直挺挺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遠(yuǎn)處的草地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腥紅水塘。水塘上面不斷的有熱氣冒出,里面一池子的血,正熱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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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有多久,反正月光如洗,夜色正濃。
一道劍光于密林中竄出,遠(yuǎn)遠(yuǎn)立在那方血塘邊,眉頭緊皺。
來人正是吳欲。也就是明德院院首,黃裳少女吳言之父。
在看到女兒示警的求救煙火之后,他連外袍都沒來得及拿起,嗖地一下沖天而起,向著煙火的方向全速飛行。
郴山劍宗院首級別的強者放開全力,以最強的姿態(tài)飛行時,周圍的空氣不斷被引爆,啪啪炸響,沿路驚起一群群飛禽走獸。
明德院素來講究先修德,再修身。是以吳欲很少像這樣驚擾郴山附近的生靈,不管不顧的一個勁忘情飛奔。
為了女兒,他是真急了。
眼看離煙火處沒剩下多遠(yuǎn),下方的密林深處隱隱有人在奔逃。吳欲細(xì)細(xì)看去,不是自己女兒吳言還有誰。他當(dāng)下大喜,降落到吳言面前,二話不說先一把將她抱住。
待看清女兒無事之后,吳欲這才問起事情的緣由。
看見父親的一瞬,吳言哇的一下大哭了出來。今晚發(fā)生的事委實太過詭異恐怖,別看她平時直來直往天不怕地不怕,可真正遇到這等兇獸,當(dāng)致命危險就赤裸裸橫在眼前的時候,少女始終是少女,終究還是被嚇破了膽。
吳欲只是抱著女兒,一雙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慰。
劫后余生的吳言才哭了一小會兒,還沒來得及將心中恐懼盡數(shù)消散,猛然抬頭,又是慌張又是哽咽地說道:“爹爹,快去,快去救他!”
在吳欲疑惑的眼神中,吳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
將女兒安頓好以后,吳欲再次朝最初煙火升起的地方疾行。
然后,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甫一沖出林子,眼前的景象便將他嚇一大跳。
即使以吳欲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閱歷而言,眼前的一切也著實太過駭人可怖。
原本這里封禁著一條三首銀龍,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那條銀龍本名泰格瑞爾,在他剛?cè)氤簧絼ψ诓痪?,這條銀龍便已經(jīng)在人族世界兇名赫赫。而且據(jù)他所知,但凡有名有號的巨龍,無一不是窮兇極惡之輩。尤其這頭泰格瑞爾,在當(dāng)時放眼整個龍族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一號巨龍。
后來龍族內(nèi)亂,巨龍一族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欲爭龍神之位,被鎮(zhèn)壓后叛逃而出。少數(shù)巨龍往南逃至人族境內(nèi),大多為人族強者所殺所擒,這頭泰格瑞爾就是當(dāng)時其中之一。
盛名之下,豈有虛士。哪怕它被那朱紅玄鐵鏈所困,實力大打折扣,但巨龍畢竟是巨龍,單憑那強橫無比的身體力量,仍然足以讓絕大多數(shù)懷揣屠龍美夢的冒險者望而卻步。
可如今,這樣一頭兇悍惡龍,此刻就像一只被放了血的豬一樣凸著眼橫尸地上。
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能口吐無雙龍炎的三個頭顱,一個已不知去向,一個被打的稀爛。唯一一個完整的頭顱,卻像是被人用極為鋒銳的利刃硬生生從脖子中間削斷,滾落到野草中間,死不瞑目地回望身首異處的尸體。
腦袋、脖子,以及千瘡百孔的身體里,不斷有大片大片龍血流出,沿著高矮不一的原野,流啊流,最后全部匯入到一處凹陷的地方,灌滿了一方血做的水塘。
吳欲眉頭緊鎖,一步一步向著事發(fā)地走去。
當(dāng)他走到那方血塘邊緣時,正好一陣夜風(fēng)拂過,撲鼻的腥臭味被風(fēng)吹起,濃烈得簡直讓人作嘔。
再往前,是一片焦黑的草地。
似乎,戰(zhàn)斗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他走走停停,細(xì)細(xì)察看著現(xiàn)場的痕跡。一路走來,一路在腦海中試著模擬、復(fù)原當(dāng)時的情況。
然后,眉頭皺的更緊了。
“奇怪,言兒不是說那少年連力魄都還沒覺醒么?難道是那花生?不,也不可能?!彼紫履_,手伸在地上,感受著當(dāng)時那龍炎的威勢。
以當(dāng)時的情況看,那人竟似乎是硬抗了這一記龍炎?怎么可能!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吳欲忽然抬頭,朝最遠(yuǎn)端望去。
果不其然,那兩根鐫刻著郴山無上封印符篆的朱紅玄鐵鏈就散落在遠(yuǎn)角。而鐵鏈的鎖環(huán)上,赫然還扣著兩只粗壯的后腿!
吳欲幾步跨過去,細(xì)細(xì)查看斷腿上的傷口。
下一刻,他的瞳孔霍然放大。
竟然是齒痕!居然是齒痕!
三首銀龍的一雙后腿,竟然是被它自己咬斷的!
那個少年,竟然逼得它自斷雙腿,以逃脫朱紅玄鐵鏈的封???!
然后,它還是被打敗,落的各死無全尸的下場?
一個連力魄都還沒覺醒的少年?
一個數(shù)天前當(dāng)著無數(shù)人的面被羞辱都無力反抗的少年?
這個世界是怎么了!
吳欲實在難以理解,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然而現(xiàn)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擺在眼前,根本沒有第二個人來過。就連那同樣修煉得亂七八糟的花生,也應(yīng)是一早就被擊殺,或者至少也是重傷垂死。
只能是李應(yīng)飛。
也只有李應(yīng)飛。
真是可怕的力量,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吳欲閉上眼,將現(xiàn)場的所有畫面收入腦海,凝神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那場大戰(zhàn)的氣息。
然后,所有的畫面便如被時光倒轉(zhuǎn)一般,飛快地往后翻,直到最初第一頁,才開始重新翻動。
畫面中,那少年在硬抗了一記龍炎之后,沒等龍炎徹底消散,陡然從烈焰中沖出。
難以理解的身體素質(zhì)!
吳欲自問換作是他要擋下這記龍炎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得運足了氣,讓氣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凝實的防護。一旦防護形成,自然是不懼這種程度的龍炎,但是卻難以像他那樣迎著龍炎往前沖。
這種打法,簡直像是憑著強橫的身體硬頂著龍炎殺出!
從熊熊烈焰中沖出的少年顯然將那銀龍嚇了一條,猝不及防下干脆張嘴一口咬下。
然后就在龍牙把少年撕碎之前,那少年大概是,嗯,消失了?
魚洄!
吳欲立刻反應(yīng)過來。
是魚洄!誰說那少年沒覺醒力魄,他至少連精魄都覺醒了。不然哪里來的魚洄!
是了,少年用魚洄瞬移到那顆龍首的一側(cè),狠狠一圈轟了上去,正中鼻頭。
僅僅是一拳,便打的那巨龍整顆腦袋轟然墜地,連鼻子帶牙齒都碎了。
好可怕的力量!好強大的氣!
這種程度的氣,這樣純粹而凝練的氣,怎么可能從一個才剛滿十歲的少年身上迸發(fā)出來!
然后緊接著,另外兩顆龍頭應(yīng)該是同時吐出龍炎,把少年轟到了遠(yuǎn)處,撞上了那邊的山丘。
山丘上插著一把刀?哪里來的?
是了,言兒的銀妝刀。怎么會在那里?
畫面中,少年拔出插在旁邊的刀,再次沖了上去。
三首銀龍巨爪壓下,少年沖天而起,拼著挨上一記重爪,悍然切下其中一個龍頭。
形勢已經(jīng)徹底倒向了少年一邊。
無須再過贅述。
畫面播放到最后,吳欲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不看地上如一灘爛泥的巨龍,目光遙望遠(yuǎn)方。
“第一親傳么,有趣。”
“趙從容,你究竟收了一個怎樣的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