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其一生,他也只覺醒了力魄?!?p> 趙從容的聲音悠悠回蕩在兩人耳邊,仿佛有著異樣的魔力。尤其是花生,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覺醒了力魄,對于一名武者來說意味著什么,在內(nèi)門修行了一年多的花生再清楚不過。力魄主力,能強身健體和增加純粹的肌肉力量。然而體內(nèi)沒有氣的循環(huán),可以說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修煉者,既沒有那種通天徹地的力量,也沒有修練者漫長的壽命。更何況,力氣再大,沒有相應的速度和技巧,打不中人就是徒有蠻力的蠻子。
所以通常來說,幾乎所有的修煉者,在覺醒了力魄之后都不會在這上面過多糾纏,而是接著沖擊氣魄。只有氣魄,才是修煉的根本,重中之重。然后再是中樞魄。
郴山劍宗兩大核心功法,碧落青山和盈虛神劍真訣,其中碧落青山便是練氣養(yǎng)氣強化氣魄的內(nèi)在功法。
會有人在覺醒了氣魄之后在這一境界上停留很久,一直強化自身氣魄,將基礎打牢固之后,然后再慢慢覺醒后面的魄。比如郴山明武院院首王英偉,一身碧落青山幾入化境,氣魄強大無比。據(jù)說他當年便是在氣魄境停留了很久,一直修煉碧落青山,錘煉打磨氣魄。
但是,卻從來沒聽過有人會主動停留在最初級的力魄,而不去突破剩下的其它六魄——除非是根本沒有那個天賦。
既然能被郴山劍宗收為內(nèi)門弟子,天賦和根骨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ㄉ矎膩頉]想過終其一生就只覺醒一個力魄。好歹他也是年僅六歲就已經(jīng)覺醒了力魄,踏足修行門檻的人。
然而現(xiàn)在的事實是,三年過去了,他依然停留在力魄的境界上。
不可否認,這其中自然有后面三年多的時間無人指導,一部分精力用在照顧李應飛身上的客觀因素。但是更主觀的原因是,那本名叫《力》的書,對力魄的解讀真的很有點意思。自從花生第一次翻了兩頁之后,就被里面別具一格的講解深深吸引了。不知不覺中,他竟沉迷在書中描述的純力量的世界里,從潛意識中就仿佛忘記了還有其他六魄。于是乎到后來的三年間,他根本就沒有按照以前在內(nèi)門所學的修煉之法去沖擊氣魄!
傳說中,覺醒了七魄的人,不但能通天徹地,擁有神鬼莫測的大能,更可以獲得真正的長生,與天地同壽。
所以毫無疑問的,覺醒七魄是每一個修煉者的目標,也是常理。但凡踏上修行武道這條路上的人,無一不是按照這個早已預設好的方向,一步步艱難前行,一魄接一魄的覺醒七種靈魄。
正因為這樣,趙從容的一席話才讓花生如此惶恐。
那書的作者,既然能夠?qū)αζ怯兄@樣深刻的見解,能夠?qū)懗鲞@樣才華橫溢的典籍,顯然不是平凡碌碌之輩。但就連他這樣的天賦才情,最終也只覺醒了力魄,那么更大的可能是,他寫的這本書,或者說他的思路,他修煉的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花生自問不是聰明絕頂之人,至少在小師弟李應飛面前,他毫無自傲的資本。因此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夠做到寫這本書的前輩都沒能做到的事情。沿著他的前路去走,只會是死路一條。
偏偏花生覺醒力魄時只有六歲,在修行路上儼然如一張白紙。再加上花生本身性格就屬于簡單直接的那種,說白了就是有點直腸子、一根筋。而這本典籍的修煉之法從僅有一個“力”字的書名上就可略見一斑——簡單純粹、一力降十會,這恰恰與花生的性格非常契合。于是從最初接觸這本書開始,花生就不可自拔地沉迷進去了。
到現(xiàn)在,他最仰慕的師父突然告訴他這三年來的修煉之法是有問題的,而且嚴重到足以讓他終生都只停留在最初的境界上。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簡直比噩耗還要噩耗,當場讓他失了心神。
于是乎,趙從容接下來說的話花生幾乎一句也沒聽到。腦海里反復循環(huán)的就只有那一句話:終其一生也只覺醒了力魄,只覺醒了力魄,了力魄……
反倒是年紀更小,性格更多動的李應飛,此刻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聚精會神地聽趙從容的講解。時不時還提出一些問題,并將趙從容的回答與自己的理解相互印證、觸類旁通。
與人家的講解比起來,花生師兄簡直就是渣??!
困擾李應飛許久的一個問題被解決后,他晃眼望見了還在神游的花生,不禁在心里誹謗。
能聽到第一人親傳授業(yè)的機會并不多,所幸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還有大把大把這樣的時間。
第一天的授業(yè)就在花生渾渾噩噩中結(jié)束了。走的時候李應飛意猶未盡的樣子,看上去還有些不舍,與早上來時決然抗拒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
“師兄師兄,那家伙好像真的很厲害的樣子!”
“師兄師兄,你之前跟我說的沖擊玄竅的方法我終于想通了,其實說透了真的蠻簡單的,多虧了那個家伙點醒我?!?p> “師兄師兄,你覺得我什么時候能覺醒力魄?那個家伙說隨時隨地,只需要一個契機而已,但是隨時隨地究竟是什么時候啊,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師兄師兄,那家伙說等我們一覺醒氣魄,就將碧落青山的第一層法訣傳授給我們。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己劍氣縱橫,渾身上下灑滿青光,威風八面的樣子了,哈哈!”
李應飛興奮地蹦蹦跳跳,嘴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ㄉ净腥粑绰?,只是麻木地拖著步子走在后面。
“師兄!”李應飛停下腳步,嫩嫩的小臉蛋似嗔似怒,不悅地喊道。
“嗯,聽到了?!?p> “那個家伙……”李應飛還待繼續(xù)說下去,卻被花生開口打斷。
“什么那個家伙這個家伙,那是咱們師父!”花生重重說了句,隨后又想起了什么,接著說道:“之前在思過崖你就沒有拜見師父,現(xiàn)在又口出不敬。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我這師兄你都叫得,為什么就不能叫一聲師父?”
剛才還興高采烈、興奮異常,被師兄一番質(zhì)問,李應飛瞬間就沒了情緒。他也不回答花生,只是轉(zhuǎn)過身各走各的。
眼見小師弟不高興了,花生心里也是不忍,心想剛才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畢竟小師弟還年幼,一些世俗禮教不清楚不懂得也很正常。更何況子不教父之過。明明是自己一手把小師弟帶大的,如果說沒有教的好的話也是他自己的責任,怎么能怪在小師弟頭上呢。
于是花生無比羞愧自責地追了上去,口中還兀自說道:“小師弟,小師弟,別生氣了,都是師兄的不是,回頭師兄給你壓你最愛的果汁……乖,笑一個嘛……”
……
經(jīng)過這一段插曲,之前一直壓在花生心頭的那句話,淡去了不少。失落歸失落,生活還是照常要繼續(xù)。
回到小閣花了不少時間?;ㄉ懔怂悖凑諑煾刚f的每天趕在太陽完全升起以前到達思過崖,那他們起碼天不亮就要出發(fā)。這意味著他們根本等不到送飯的師兄。
得,既然師父有命,那不吃就不吃吧。沒準兒不吃早飯也是練體鍛魄的方法之一呢。
吃過午飯,師兄弟兩人在房間休息了一會,花生就出門了。也只有花生,才時刻記著趙從容的吩咐。
花生走了以后,李應飛根本不可能老實閑得下來。既然他趙從容自己都沒把握教好,那鬼才事事都聽你的。
對李應飛來說,不能打敗趙從容,就什么也不是。
那本《力》被花生仍在了角落,一中午的時間花生都刻意沒有去看它。這時李應飛卻把它翻了出來,逐字逐句細細研看。
之前在思過崖聽趙從容講了一上午,李應飛覺得自己對力之一魄的理解更上了一個臺階。如果再聽聽別家之言,看看其它不同的見解和經(jīng)驗,也許更有助于自己覺醒力魄。
至于他說的不能再看這些書……說不好其實是怕自己的弟子超過他吧,也只有花生師兄那個直腸子才會那么相信他!
午后的小閣依然寧靜。因為地處山頂,即使是一天中太陽最熱烈的時候,由于山風烈烈,也并不覺得炎熱。
看了一小會,李應飛感到有些疲倦。書中的內(nèi)容對他來說還是太過晦澀高深了。哪怕聰慧如他,哪怕經(jīng)過一上午趙從容的點撥,理解起來依然很困難。直觀來說的話,以他現(xiàn)在的程度,也就比三年前花生第一次翻看這本書時要好上一點。
盡管如此,也已經(jīng)非常讓人難以置信了。如果讓花生知道他的小師弟已經(jīng)能讀懂到這個程度了的話,第一反應肯定是不信,然后第二反應是——小師弟這個妖孽!
要知道,三年前的花生已經(jīng)覺醒了力魄,而李應飛現(xiàn)在連最初級的力魄都還沒有覺醒,連修煉者都算不上,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小孩。
長時間高強度集中注意力讓李應飛雙眼有些發(fā)脹。他啪地一下合上書,從椅子上一蹦而起,懷揣著書就往門外跑。
午后山頂?shù)娘L很舒服,風力不大不小,帶來習習涼意的同時,又不會太過狂亂。
李應飛撥開眼角的發(fā)梢,哼著從花生那學來的小曲,搖晃著腦袋兩步一搖三步一跳奔向遠方。
身后,有藍天,有白云,青青的草兒伴著歌聲起舞,小閣在陽光下靜默著,扮演那最合格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