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吐他一身
天空烏云密布，陰得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撲面而來，宛若充滿硝煙的戰(zhàn)場，偏偏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下雨，悶沉的很。
“小涼，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绷治ㄒ姕貨鲞B續(xù)多本書放錯位置的時候，不免出言問道。
“小涼”
“啊，哦，怎么了唯姨?！睖貨鲆汇?，回過神來。
溫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思緒一直飄蕩在外，心口悶悶的，眉心也直跳，像是要有什么事發(fā)生。
“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放你個假休息休息。反正今天不忙，我一個人能應(yīng)付得來?！绷治P(guān)切的望著小姑娘。
“大概昨天晚上沒睡好吧，不要緊的?！睖貨鰮u搖頭，聚集精神整理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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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出來了嗎？”班長徐輝在點人數(shù)。
“等一下，溫老弟呢？”徐輝這么一提醒，李平才反應(yīng)過來，瞪大眼睛在地上眾多傷患人群中搜尋起來。
沒有！他沒出來？
這一想法嚇得他心臟都快跳出來。
“班長！班長！溫海軍不在！”李平急得眼冒金星，顧不上額頭一大塊血流不止的傷口，站起身來，急得直跳腳。
“溫海軍？他沒上來？你們有誰見著溫海軍了！”徐輝急得滿臉通紅，黑色汗滴直往下掉。
猴子此時渾身戰(zhàn)栗，有些慌亂，眼神避諱的挪開。
“阿成，你見著溫海軍了？”見他不太對勁，徐輝眼中帶著審視詢問。
“他...他...”他此時也嚇得夠嗆，再蹦不出來一個字。
他當(dāng)時被李平打的力氣耗盡，大家跑的時候，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溫海軍回頭一看他還在后頭，又折了回來，一把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推了他一把，好巧不巧一塊石頭砸在溫海軍腳踝，他慘叫一聲坐倒在地，猴子顧著逃命頭也沒回的跑出甬道，里面全部塌陷，堵住了出口，再不見溫海軍的身影。
溫海軍捂著傷口嗷嗷叫，舊疾復(fù)發(fā)了，新傷帶舊傷，疼的他是一步都動不了，轟隆隆的石頭不斷從頭頂落下來，狠狠砸在他身上。
絕望的拖著身子一點一點往外爬，他不在被困在這，他的小涼還在家等著他，他答應(yīng)她開學(xué)前一定回家。
直至最后彭的一聲巨響，身子動不了了，嘴里嘔出一大口鮮血，滿嘴的腥味。
突然面前唯一一絲光亮也沒有了，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整個世界安靜的嚇人，只聽得到自己的急喘的呼吸聲。
無力感鋪天蓋地的涌來，他感覺自己眼角濕濕的，不受控制的劃下一道又一道淚痕。
一想到他的小涼會哭，他的心就疼的生不如死，意識漸漸渙散，僅有幾根手指頭還有生命跡象的蜷縮著。
“在這，找到了！”
忽然間四周一切都消音了。
“誰認(rèn)識家屬......聯(lián)系一下吧。”徐輝啞聲說道。
接著電話時，溫涼像是被從頭到腳灌了一盆涼水，大腦一片空白，全身麻木，短促而痙攣的呼出一口氣，如同半截木頭樁子。
怔怔的望著溫海軍安靜的躺在那，仿佛世界都轟塌了。
后骨已經(jīng)被砸的變形了，渾身上下的血也有些干涸了，該有多痛，爸爸被困在里面的時候該有多絕望，他有多害怕無助，溫涼不敢想了，心痛的如萬千根針在扎，難受得一抽一抽，呼吸艱難。
靈動清澈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眼底布滿空洞，無助，絕望，憂郁……就如一朵淚水化作的嬌嫩的花朵，讓人無限憐惜。
死灰般慘白的臉頰毫無血色，嘴唇顫抖著發(fā)出幾個微乎其微的字眼“爸...我?guī)慊丶?.....”
“小涼，節(jié)哀啊?！崩钇揭荒樛匆廪D(zhuǎn)身不再看。
第二天，盧靜眉和溫歐歐也趕回了鼓城，一進(jìn)門便哭倒在地，岔了氣，歐歐還不懂到底發(fā)生什么，只是有樣學(xué)樣。
家里突然間來了各類親朋好友，一個個風(fēng)塵仆仆，見過的沒見過的，沾親的不沾親的。大伯也來了，像他那般高高壯壯的漢子竟然也流下兩行清淚，一個勁抱著她痛哭，拍撫著她背，說：“可憐了這孩子?！?p> 直到火化那天，溫涼也再沒掉一滴眼淚，仿佛淚水已經(jīng)流干，眼神呆滯，整個人如同幽靈般毫無生氣，就那么死死抱著那壇子骨灰干坐在自己房間，一句話也不說，周遭一切人事都與她無關(guān)。
幾個小時后，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屋內(nèi)又漸漸恢復(fù)平靜，唯有盧靜眉低聲的抽噎。
溫涼沖出房間追上剛剛下樓的李平，仰頭紅著眼問道“李叔，我爸真的是意外嗎？”
李平一頓，咬了咬后槽牙，捏緊拳頭，“是，意外?！?p> -
無憂酒吧。
躁動的音響聲音震人耳膜，心臟快節(jié)律的跳動，舞池中央扭動著形形色色的俊男靚女，昏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極其曖昧。
“誒，帆哥，下去跳跳？”旁邊嘻哈風(fēng)的少年許勁用手肘撞了撞林易謙，身體有些躍躍欲試。
“自己去?！绷忠追鏌o表情的往舞池中間看了一眼，覺得無聊至極，又抬頭灌了杯雞尾。
“那我去了啊，幫我看會手機(jī)?！痹S勁很快混入人群中。
林易帆無意間瞥向角落，像是看見了什么有趣的，勾唇玩味一笑，站起身踱步過去。
“丑八怪?！鄙ひ袈杂行σ?。
聞聲，溫涼迷迷糊糊抬起頭來，微醺的臉頰紅的像蘋果，與雪白的脖頸形成強(qiáng)烈反差，殷紅嘴唇微啟，帶著酒漬在燈光下灼灼發(fā)亮。
倒是...不太像那天見著的模樣？
溫涼神色逐漸清明，面前的容顏與那天遞飲料的偽君子重合，眼里閃過一絲狡黠，轉(zhuǎn)瞬即逝。
嘴角慵懶的笑著，隨即伸出白嫩嫩的手掌勾了勾。
林易帆歪了歪頭，似有不解，緩緩的俯下身。
“嘔......”
“你！”林易帆一臉不可置信，剎那間變得扭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笑的彎下了腰，臉頰也紅撲撲的，烏黑的頭發(fā)散落在耳邊，卷翹的睫毛上閃著亮晶晶的東西。
深諳的眼底卻是一片平靜。
溫涼也不知道為什么笑著笑著竟嚎啕大哭起來，這么多天的憋屈在這一刻完全噴涌而出。
前后反轉(zhuǎn)倒令正要發(fā)脾氣的林易帆有些不知所措，倒像是自己欺負(fù)了她一樣。
許勁注意到這邊動靜，忙趕過來，捏著鼻子說道：“怎么回事，嘖嘖嘖，你這一身的污穢是她吐的？”
“還能有別人？”
許勁忍住笑意，“你是怎么招惹人家姑娘了，竟然哭成這樣，表白被你拒了？”
林易帆伸手拍了一下許勁后腦勺，“我說不是我弄的你信嗎？”
“信啊”許勁一臉我懂的表情，賤兮兮的笑著。
“你看著點，我去處理一下?！?p> 林易帆回來的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照樣是一身黑，整個人陰陰沉沉的。
“人呢？”
許勁從手機(jī)上抬起頭來，“走了，上了出租車，應(yīng)該是回家了?！?p> 林易帆點點頭，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