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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那妖女

第八章 少年修行 難如登天

放開那妖女 三三三二二 4087 2020-03-22 14:18:41

  古寺夜幕上。

  不知該說是周牧山還是大周皇室先祖的身影滿身璀璨紫金光輝氤氳,一張面容模糊不清。

  在他身后的夜幕如遭受天魔侵襲,而劇烈搖晃,如此一幕像是有仙人下凡更像是有鬼夜行!

  氣勢浩瀚比起那眼瞎老人已經(jīng)勝過太多的大周先祖,冷喝道:“大膽凡夫俗子,竟敢驚擾本仙!”

  一聲呵斥如同驚雷滾滾,滿寺秋風(fēng)碾壓得匍匐于三寸地面!

  寺外是如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的場面,而寺里卻是詭異般陷入死寂!

  李白首終于抬頭,猖狂大笑,笑聲傳遍夜空。

  那位借助秘法重現(xiàn)人間大周先祖勃然大怒,眼前這只螻蟻竟敢放肆至此?

  良久后才收斂起笑意,李白首不屑問道:“就憑你也敢稱仙?”

  古寺之內(nèi),老人手中枯枝第一次完完整整遞出。

  一劍出并沒有多少劍氣縱橫的恢弘場面,甚至在謝十一看來這一劍平淡無奇。

  但那位如臨大敵的大周先祖面容一下子更加模糊扭曲,大袖瘋狂飄蕩,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剎那冒出無數(shù)鬼影重重,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以魂養(yǎng)魂,以他人之魂滋養(yǎng)主魂,趨百鬼逐萬魂,便是大周皇室雄踞一州大陸鼎立于九州的玄機(jī),世人追尋天道到最后或壽元耗盡坐化,或折戟于半途,唯獨(dú)只有大周先祖死后以殘魂茍且于人間。

  所以哪怕是整個(gè)天下,雖不恥于大周皇朝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認(rèn)那鼎立于一方皇朝所蘊(yùn)含的恐怖實(shí)力。

  然而,哪怕是如此,哪怕是趨勢萬魂加諸于身,在那一劍之下,此前還威壓錚錚的大周先祖剎那已經(jīng)要維持不住滿身輝煌光輝。

  枯枝輕輕洞穿那一襲白衣!

  漫天鬼影為之空空蕩蕩,原本驚訝望著這一幕的謝十一剎那五指成鉤,刺破掌心,鮮血滲透指縫。

  在那密密麻麻鬼影里,他清晰見到有個(gè)清瘦身影孤零零置身于其中,煢煢孑立!

  不知是否心有所感,去勢依舊未絕的枯枝稍有停頓并沒有徹底蕩盡漫天殘魂,于生死一線間的大周先祖終于得到喘息機(jī)會,只見原本屬于周牧山的那張臉龐上七竅鮮血流淌成暗紅,捏碎腰間一塊斑斕古玉,在夜幕上空化作一抹流光,撞碎漫天劍氣而去。

  此前一劍的滿山秋,此后一劍更是硬生生差點(diǎn)斬殺一位大周先祖,如此時(shí)刻,但凡只要不是想死都沒有誰敢再逗留在這里。

  古寺重歸平靜。

  眼瞎老人慢悠悠坐回原處,若不是那柄斷劍依舊發(fā)出輕微哀鳴,此前發(fā)生的一幕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否是黃粱一夢。

  目光追溯著那一抹流光而久久不愿回頭的謝十一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氣。

  古寺里殘留著余燼的火堆蕩漾著些許光亮,成了昏沉沉夜色下的唯一微光,眼瞎老人面朝著那個(gè)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禮的清瘦少年,心情并如何驚訝,從這少年剎那入魔的時(shí)刻,他就隱約能猜到一些。

  眼瞎老人忽然想起了此前在面朝著鋪天蓋地而來修士時(shí),這個(gè)少年只是將手中柴刀纏了一圈又一圈,于是便有些釋然了,這樣的小家伙是那種決定什么哪怕是天崩地裂也寧死不回頭的執(zhí)拗性子!

  老人拾起根枯枝拋進(jìn)火堆,感受到火焰微微燃起的溫度,態(tài)度溫和問道:“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不再懷疑老夫是吹牛了吧!”

  謝十一沉默無語,只是雙手相疊,然后按在身前的地板上,雙膝著地,身體緩緩前傾,匍匐身軀緊貼在地面。

  大好男兒膝下有黃金,只是未到折腰時(shí)!

  有大恩才行大禮,眼前老人雖然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做,而且也可能什么都不會做,但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可能,他都的容許自己放下,因?yàn)橐仓挥羞@樣一劍能夠滿山秋的劍仙,才有可能幫他走到大周完成那近乎不可能的事。

  但謝十一更知道,這世道向來是各家自掃門前雪,期望一個(gè)如此驚天動(dòng)地的人物施舍憐憫,這更幾乎是異想天開!

  所以,此時(shí)的古寺里除去火堆里燃燒枯枝的啪啪聲,便陷入長久的沉默!

  一片死寂般的安靜,不知道時(shí)間流逝是快還是慢。

  隨著火堆火光愈發(fā)微弱,眼瞎老人才轉(zhuǎn)頭面向他,緩緩嘆息一聲:“是關(guān)于那縷殘魂吧?”

  謝十一渾身顫抖,仍舊是沒有聲音,像是在等待那叵測命運(yùn)的囚徒。

  渾濁火光里,老人緩緩抬起頭,搖了搖頭!

  實(shí)際上看不到這一切的謝十一,恍如有所感覺,輕輕嘆息了一聲,他那緊貼在地面的臉龐上平靜至極,眼眸里也看不到希望。

  “老夫不能幫你取回殘魂,但未嘗沒有讓你親手做到這件事的可能!”

  “在青州城的時(shí)候,問你想不想修劍,是半個(gè)饅頭的報(bào)酬,那么只需要你伺候我到劍崖,送你一場能去往大周的福澤又何妨!”

  謝十一仰起頭,一臉掩飾不住的錯(cuò)愕驚喜!

  老人好似能感受這小家伙的熾熱目光,不屑一笑,翻身躺在火堆旁,擺手說道:“睡了睡了!”

  夜深,謝十一拿著根枯枝撥弄火堆,在微弱的火光里,他恍惚能再見到那個(gè)輕輕瘦瘦的身影,那個(gè)置身在萬千亡魂里的小姑娘。

  謝十一望著火光里的她,沉默很久很久后,認(rèn)真輕聲說道:“不要忘了我們小時(shí)候事,我們都是從餓殍千里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絕不會也一定不會那么容易就認(rèn)命的?!?p>  “所以,一定,一定要等我!”

  “六六,既然我們那辛苦那么多事都能熬過來,這一次也絕不能輕易放棄?!?p>  這些話,好像與其說是說與她聽,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謝十一沒有再說話了,把那把柴刀橫置在腿上,手指緩緩摩挲!

  他不知道往后能否走到大周,也不知道做這個(gè)決定意味著什么,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因?yàn)樗谀悄甏蠛翟?jīng)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過這樣的抉擇。

  第二日清晨,翻來覆去熬了大半夜沒睡的謝十一頂著兩個(gè)濃重眼袋,但他的表情卻像是剛剛大夢初醒般的錯(cuò)愕。

  “什么?這荒山野嶺我到哪里卻給你弄酒去?”

  他看著面前那個(gè)老神在在的李白首,壓抑住情緒,極盡可能勸自己這老家伙是當(dāng)之無愧的劍仙,得要懷有幾分敬意!

  只是李白首壓根就不理會,打死不挪屁股,意味很明確,沒有酒他是不打算動(dòng)身。

  “穿過青蒙山后,你想要多少就喝多少行不行,到時(shí)候?qū)嵲跊]有銀子,我去賣身也不委屈你!”

  既是當(dāng)年劍仙李白首更是此時(shí)油鹽不進(jìn)的老人,很不合時(shí)宜放了個(gè)屁!想要表達(dá)的意思很明確,大抵就是廢話那么多干什么?

  深呼吸一口氣,若不是親眼見到他一劍滿深秋,幾乎都要懷疑這老家伙是哪個(gè)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難纏玩意。

  收斂起滿腔憤懣,謝十一不得不重新跑一趟青州城,等到回來后眼瞎老人依舊是坐在原處。

  拋過去半壇黃酒,謝十一仍舊是難免有些肉疼,十個(gè)銅板幾乎是他全部積蓄,只是更讓他差點(diǎn)惱羞成怒的事還在后頭,半壇黃酒直接給啪的一聲摔在地面,殘余酒香就如同此時(shí)山林里升起的云霧飄蕩起來。

  “味道不對,再買過!”

  若不是顯而易見不是對手,謝十一幾乎都懷疑自己是否會忍不住要提著柴刀問他到底要哪樣!

  接連深呼吸幾口氣,謝十一才勉強(qiáng)堆砌起個(gè)笑容,攤手說道:“沒銅板了!”

  “你跟我說干嘛?”眼瞎老頭仰起頭一臉理所當(dāng)然!

  “沒銅板自然就買不到酒,況且老家。。。老前輩不會認(rèn)為我去賣身真有誰要吧?”

  或許還真有人要,起碼蘆葦巷口粥鋪里的三百斤大小姐就眼饞得很!

  李白首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隨后輕描淡寫一彈指,撇向那始終懸停在不遠(yuǎn)處的斷劍,那就把劍當(dāng)了!

  謝十一沒有說話,只是用目光望著他。

  “有問題?”

  謝十一認(rèn)真回答道:“如果我沒有猜錯(cuò),這把斷劍當(dāng)?shù)疆?dāng)鋪里都換不來一壇酒,并不是誰都有那么好的眼力勁會知道它的價(jià)值!”

  “所以,就像是我此前打死都不相信老前輩能氣吞山河一樣,這把劍大概率也是要明珠蒙塵?!?p>  大概是知道老人言語間的冷淡,那柄斷劍再度輕輕顫抖,悲涼得很!

  萬物有靈,劍也有靈!

  只是這樣一柄靈韻通玄的劍,卻始終被拒之千里之外,很難不讓人唏噓!

  老人對劍鳴置若罔聞,臉色冷漠。

  謝十一欲言又止,提醒道:“老前輩。。?!?p>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崩畎资酌忌椅⑻?,自嘲說道:“只是握劍又如何,就算去劍崖取回那半截劍,破劍也很難重圓,現(xiàn)在的李白首也不是當(dāng)年的李白首?!?p>  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片刻,慢吞吞站起身來。

  感受到他言語里的悲涼心境,斷劍顫動(dòng)嗚咽,徘徊在他身側(cè)三尺外,如那離鄉(xiāng)多年的游子望故鄉(xiāng)而不得歸。

  聽著聲聲悲涼,眼瞎老人有些不耐煩,屈指一彈,那柄斷劍被彈出十丈。

  斷劍再度掠來,又被彈飛,如此反復(fù)!

  最后微微皺眉,一指將斷劍彈得再沒有生息,冷淡道:“劍交給你了,酒也交給你,要么當(dāng)劍換酒,要么你自己想辦法!”

  這一翻言語說是蠻不講理都算是輕巧的了,只是謝十一縱有滿腔憤懣也不敢說。

  猶豫了一下后,將那般微微顫抖的斷劍用藤蔓別在布袋上。

  不知道這一幕算不算能氣死天下人,一柄足夠惹得天下人爾虞我詐甚至不惜掀起血雨腥風(fēng)的斷劍,就如此被掛在破布袋上了。

  不得不再次奔向青州城的謝十一,重回古寺后已經(jīng)是夕陽時(shí)分,整整一日就這么給折騰得連古寺都沒出去,就更別提進(jìn)山!

  所幸,老酒雖然依舊是不怎么對味,但總算是堵住了他的嘴。

  有時(shí)候謝十一差點(diǎn)懷疑,這老家伙莫不是腦袋給驢踢了,就為了壇酒至于嗎?

  看來今日是難以啟程了,重新點(diǎn)起火堆后,憑借著布袋里的余糧對付過肚子后,謝十一開始擺弄起古怪姿勢來。

  或羚羊掛角或倒拔楊柳,反正怎么折騰怎么來!

  抱著酒壇慢酌的李白首面向這一幕,不由得微微瞇起眼,等到謝十一終于精疲力盡后,揮手招呼他過來。

  然后伸手掐住脈門,收斂起心神,將兩根干枯手指沿著他手臂慢吞吞摸索向胸口,最后直至額頭眉心。

  良久后,不知是否是因?yàn)橄﹃栁飨碌木壒?,古寺里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晦澀,有眸中難以言語的感覺從身軀內(nèi)部緩緩滋生。

  長久沉默后,老人緩緩收回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問道:“你剛剛練的是什么?”

  將那揮霍兩個(gè)銅板換來的秘籍一五一十說出來后,謝十一清晰能夠看到他臉頰上的古怪笑容更加濃郁!

  李白首似笑非笑,平靜說道:“一般來說,天地之間有靈氣,修行者吐納之間呼吸靈氣化入靈海,最后再以天地之氣引天地之變,無論是人還是萬物生靈實(shí)則都在時(shí)刻吐納天地之氣,只是這其中有個(gè)重點(diǎn),能否踏入修行之境,首先便要看你能否化靈力為己用!”

  在青州城的時(shí)候我就注意過你,你確實(shí)不是修行的好資質(zhì),甚至都很難跨入修行門檻,但卻有種一種古怪之處,那些應(yīng)該海納百川歸入丹田的天地之氣都全部融化在全身。

  “這就造成你丹田氣海里空空如野,但全身又若有若無有靈氣流動(dòng)。”

  “此前始終揣測不透,現(xiàn)在終于有些明白了,看來是那本秘籍所至,那位能夠獨(dú)辟蹊徑以這種方式將整個(gè)身體開辟成丹田的前輩不得不讓人佩服?!?p>  “也正是如此,讓你有了修道的可能,不過也正因?yàn)槿绱?,你修行所需要的天地之氣遠(yuǎn)遠(yuǎn)超乎想象,尋常人只需要丹田里水滿則溢,而你需要填滿整個(gè)身軀?!?p>  “現(xiàn)在是不是有些心如死灰?”

  面面相覷,謝十一報(bào)以個(gè)灑然微笑!

  慢吞吞喝了口酒,老人不由得有些好奇,這樣一個(gè)清瘦少年到底是得要經(jīng)歷過多少世事折磨,才能面對如此打擊時(shí),能夠坦然到這般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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