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寧悠閑地癱躺在警局的凳子上,用擱置在柜子里大衣覆住臉,裝作睡覺的樣子。
唐豆兒把頭發(fā)系成低馬尾,一身青春靚麗的運(yùn)動裝,畫著米老鼠的白色半袖搭配著繪著小狗的高腰粉色五分短褲。
褲子上的那只小狗惡狠狠地看向半袖上的米老鼠。
一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姿態(tài)。
唐豆兒咔噠咔噠地嗑著瓜子,雖說地上有一個小垃圾桶正期待著迎接瓜子的殘骸,但還是有很多古靈精怪的家伙掉在了地面上。
薛子寧把大衣微微抬起一角,目光從那里投射出來,斜睨地看向吧唧嘴的唐豆兒,一副要打人的表情。
唐豆兒剛想再抓一把瓜子,卻發(fā)現(xiàn)放在桌子上的瓜子袋不翼而飛,和薛子寧相處時間久了,她沒有惶恐地左看右看,直接把目光鎖定到了在偷吃她瓜子的師父身上。
唐豆兒鼓起腮幫子,咬了咬牙,幾秒之后,兩頰像泄氣的氣球一樣慢慢回歸原狀,沒敢把心中的不滿發(fā)泄出來。
薛子寧戲弄人有了快感,得意洋洋地翹起嘴角。
距離他借助陸三才的灰眸博殺楚煊赫,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那時他和付茗昊兩人傷勢都有些重,根本無法自己移動,躺在雨后的地面上,感受著水流從后頸滑到后背,滑過雙腿,又滑至足尖。
身上疲乏不堪,動彈不得。
突然有一隊人打開行宮大門,這隊人領(lǐng)頭的是一個小姑娘,頭發(fā)被打濕得厲害,像一只落進(jìn)濃湯里的小黃鸝。
小姑娘正是剛從水榭洞天火急火燎趕回瀚海的唐豆兒,她召集了瀚海本地的行動隊又馬不停蹄地從瀚海趕到杭辛市。
這是薛子寧來對付楚煊赫之前的授意。
因為他有一個猜想,這一戰(zhàn)會很艱辛,大概率會兩敗俱傷,這是誰都能想到的情況。
沈宇桓這樣的老狐貍更是想得通透。
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機(jī)會。
在青染先生和青裘先生擊殺楚煊赫后,如果處在極其虛弱的狀態(tài)下,他便動手。
一舉兩得,大魔頭楚煊赫死了,有隱患的兩個預(yù)備“大魔頭”也除掉。
超能力者和碧眼全部離開這個安寧的世界。
皆大歡喜。
事實證明,薛子寧的疑慮是對的,在唐豆兒護(hù)送下回到瀚海后,果然查到了沈宇桓的人曾出現(xiàn)在杭辛市周圍的痕跡。
陸三才被救下后,暫時跟著宿雨晴去了她的別墅。
宿雨晴的三口之家一下子變成四口,而且經(jīng)常在飯食上苛待希爾金斯和頓號大師,把好吃的全都留給陸三才。
兩位“世外高人”見對方是個瞎子,也都不斤斤計較這些瑣事了。
宿雨晴家也光榮地步了唐豆兒的后塵,成了瀚海第二大收容所。
思緒神游結(jié)束,刮了胡須,看起來英氣勃勃的白鴻拿著一張表面泛黃的羊皮紙遞了過來。
“對了,剛剛沈總長打電話過來,慰問你的傷勢?!?p> 薛子寧不禁笑出了聲,對沈宇桓假惺惺的詢問也做了假惺惺的回復(fù)。
“行,幫我感謝他!”
說完之后,薛子寧的目光向下游轉(zhuǎn),仔細(xì)審視起那張看起來古舊的羊皮紙。
羊皮紙看起來破舊不堪,上面繪著的圖畫也都有點模糊不清。
在羊皮紙上,有一個穿著古東冀服飾的男人伏跪在地,虔誠膜拜,祭壇的一根石柱上捆綁著男男女女,胸口上都插著鋒利的尖刀。
最重要的是,祭壇中央正是那塊五血靈石。
那古怪的形狀,即使再模糊的畫面,薛子寧也認(rèn)得清楚。
“這是從哪里發(fā)現(xiàn)的?”
這些日子白鴻負(fù)責(zé)搜查白靈山麓和楚煊赫原來的住所,而各地的行動隊們聯(lián)合起來肅清雷店的余孽。
“在白靈山麓的一間實驗室,不出意外,那里就是徐落的實驗室?!?p> 薛子寧點了點頭,將羊皮紙放在一旁,這上面的畫面和木老當(dāng)初告知自己的情況一般無二。
那個頂禮膜拜的男子應(yīng)該就是木老的父親,那個明明是排斥型,卻渴望用全家人的心頭血擁有能力的混蛋。
這應(yīng)該就是五血靈石第一次出現(xiàn)時的記錄,只不過作者究竟是木老還是木老的父親,就不得而知了。
“雷茲呢?還有雷店其他的人,行動隊那邊有消息了嗎?”
白鴻繼續(xù)順著薛子寧的問題回答:
“雷店成員大部分都已經(jīng)緝拿歸案了,現(xiàn)在由首席執(zhí)行總長常真同負(fù)責(zé)對杭辛市前碧眼們的審查工作。
不過這個工作量太大,這些家伙做碧眼時,有沒有做過惡,很難全部查清楚,估計怎樣都會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
至于雷茲,他自殺了,聽說面露微笑,手中還抱著和楚煊赫的合照?!?p> 薛子寧用手指敲擊著桌檐,說道:“居然真的創(chuàng)造出了這樣瘋狂的信徒……從某種角度上,他這個碧眼的造物主做的也挺成功的?!?p> 薛子寧眼中有道異樣的亮光閃過,他突然回想起那日他把銀剎刺進(jìn)楚煊赫胸膛的畫面。
刺那一刀時,他沒有絲毫猶豫。
刺完之后,躺在雨水中,他突然有些傷感。
剛剛死在他刀下的,既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混蛋,也是他曾經(jīng)一個寢室的同學(xué)啊……
薛子寧看向唐豆兒,想通過轉(zhuǎn)移話題來清空自己的心緒。
“布董事怎么樣了?”
唐豆兒撓了撓頭:“那小兔崽子像模像樣的,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服小屁孩當(dāng)他師父,他便一腳把人家踢出十幾米遠(yuǎn),倒是越來越有一宗掌門的氣派了?!?p> 薛子寧不禁搖搖頭,面露欣慰地微笑道:“于道長也真是心大,居然真的把道門的基業(yè)就這樣交給一個十歲的孩子打理?!?p> 薛子寧說笑著,又拿起那張羊皮紙,他心中突然多了一個疑問。
“這幅畫創(chuàng)作出來究竟有什么意義?
如果是木老的父親,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不應(yīng)該盡全力隱瞞嗎?怎么可能還會畫出來讓人發(fā)現(xiàn)?
如果是木老的話?他會有什么理由呢?只是為了紀(jì)念?或是想銘記他父親帶給他的傷痛?那樣的話,隨身攜帶就好,為什么會被徐落發(fā)現(xiàn)?
就像渴望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還那么巧,恰巧被徐落和楚煊赫,這對有能力,能意愿的瘋子發(fā)現(xiàn)……
因為這張羊皮紙,所以引發(fā)了楚煊赫和徐落對于心頭血的猜測,因此胖子和蘇穎兒會遇害,因此這世界上會多了碧眼。
如果胖子沒有被楚煊赫殺死,我們也不會針對楚煊赫,不會有這樣自相殘殺的局面。
……
還有,那封莫名其妙的短信,我派人去查,卻找不到正確的用戶身份。
如果沒有那封短信,我就不會知道陸三才還擁有灰眸能力,殺楚煊赫就是一件做不到的登天難事。
這么說來,無論是楚煊赫殺胖子,還是我通過短信的幫助殺掉楚煊赫。
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縱一樣……”
薛子寧突然感覺不寒而栗,后脊梁陣陣發(fā)寒,他突然覺得有一只手在暗地里操縱著一切。
這一代被五血靈石“眷顧”的五個人就像懸絲傀儡一樣掛在那個人的手指上。
一步一步走向?qū)Ψ狡诖墓适陆Y(jié)局。
每一步都踩在對方精心策劃的棋局上。
從頭到尾,他們似乎都是玩具。
“你覺得會是木老嗎?”
小寧被薛子寧一連串腦洞猜測炸的不得安生:“我想不明白,你們這人心實在太難揣測了,不過我覺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p> “人心難測……”
薛子寧輕輕呢喃,將羊皮紙卷起,握在手中,看向唐豆兒和白鴻說道: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有件事情必須要確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