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吳晨應邀前往北城。
這家人馬上要搬去王城,準備把房子賣了。聽說吳晨買賣都很有一套,而且不會讓人吃虧,他們很愿意將房子托給她來賣。
“這房子我已經見過了,心里有數。你們放心,我會盡量給你們賣個好價錢?!?p> 將房子的優(yōu)缺點在心中一一排列,吳晨盤算著到時候帶人看房時應該怎么介紹。
“其實價錢方面我們要求不高,只要不太吃虧就成,但是有一點,我希望將來它的主人能夠愛護它,這么多年了我們一家三代都是在這個家里長大的,如果不是以后都不回來了……我怎么舍得賣?!?p> 年邁的老爺沒想到臨到老了還要離開故土,眼中淚光閃動,說著怎么也管不住眼眶通紅。
后輩們忙來安撫,他背過身去拭干淚水很是有些尷尬。這么大歲數還在后輩面前掉淚,實在丟了臉面。
雖覺丟了臉但他還是對著兒女們吩咐:“以后我要是去了,一定要把我送回來和你們娘埋在一塊兒,有個人說說話總比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p> ……
然而此刻的裕豐巷卻感受不到這溫情,透著些劍拔弩張。
白夜忽然出現在白澤漆面前:“公子,有一群人往這邊來,看樣子來者不善,還請公子回避。”
白澤漆撫著貓兒的手一頓:“可知來意?”
白夜道:“事出突然,暫不知?!?p> 皺了皺眉,白澤漆最終選擇暫避鋒芒。
果然不過片刻,一大群人便氣勢洶洶的沖過來,逮著個人就問吳晨家是哪個,目的明確且來者不善。
被攥著衣領的人畏縮著,抖著手朝吳晨家匆忙一指便被甩到一旁,打著擺子慌慌張張的跑遠了。
領頭人是個面目兇惡的女人,眉尾一道舊疤橫在其間,將雜亂的眉毛一分為二。
斷眉女一腳將破敗的門戶踢開“給我搜!”
一群人將幾間房一一翻遍了,陸陸續(xù)續(xù)來報,卻并未在房子里找到人。
沒想到撲了個空,一腳將旁邊的架子踢翻“娘的,晦氣!”
不甘心就這么兩手空空的回去,她伸手一揮:“把屋子里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拿走!”
誰知片刻之后,手下抱著兩袋面粉就跑出來:“老大,這貨也太窮了,我們把整個屋子都搜遍了,就這兩袋面粉最值錢……”
斷眉女這時候也震驚了:“我去她娘的!這也太……不對,不是說這小娘皮賺了老大錢了嗎?你是不是沒找仔細,床底下?墻里面?這些地方找了嗎?”
“老大,我們都找了,就差把外面的土翻過來?!?p> 斷眉女很是惱火,破口大罵起來:“我去她娘的,一定是給這小娘皮藏起來了!娘的,來人,給我把這房子一把火點了!”
得不到的老娘寧愿毀了!
“……那啥,老大,這可是城里面,不比咱山上,這樣做不大好吧。”要是官兵知道他們在這,那不得來個甕中捉鱉,直接就給抄全家了。
“什么大不大好,她讓老娘氣不順,老娘說點了就給我點!你個小娘皮瞎逼逼個啥,欠抽是吧?!”斷眉女揚了揚手,作勢就要抽,嚇得她連說好話,祈求饒過。
一把火,將吳晨住了不到一月的房子燒了個干凈。
邵丹霞遠遠的看到濃煙直起,趕緊出了門往煙火升起的地方趕去。
走近了才發(fā)現,著火的居然是吳晨家的房子,她隨手抄起墻角的木桶,準備提水救火。
“著火了,著火了,都快出來救火!”
一聽著火,家家戶戶都開門來看,卻見吳晨家門口站著一伙高頭大馬的女人,個個兇神惡煞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見勢不對,紛紛將門緊閉,仿若未聞。
“你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你們放的火?這里是都城,你們怎敢如此目無法紀!”邵丹霞大聲斥責,企圖沖進去救人。
“老大,聽說有家姓邵的對姓吳的小娘皮很是照顧啊,看這老女人的在乎樣多半她就是那姓邵的,不如把她修理一頓給老大出氣?”
平時就很懂拍須遛馬的人當然很懂得看臉色,一看老大轉眼珠子就知道她要搞事。
“哼,僅僅修理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氣。她不是想進去救人嘛,老娘就成全她!”
斷眉女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大手一揮:“你們去,把她給我綁了扔進去!”
“這……”
“老大,這樣不好吧……”
斷眉女一腳踹過去:“讓你去你就去!”
隨后,一墻之隔間,墻內是痛苦的嘶喊,墻外是踐踏在人性之上的病態(tài)狂歡。
一念人間。
一念地獄。
……
當吳晨面對著斷壁殘垣時,整個人都瘋魔了。
來不及多想,她沖進了這仍散發(fā)著余威的廢墟中,一間一間的尋找呼喊著白澤漆的名字。
吳晨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她害怕老天將光給了她又讓她陷入黑暗中。
她在心中祈求著,祈求著老天發(fā)發(fā)慈悲。
可惜,等他看見一個被柱子壓著的身體時,一切的幻想都破滅了。
他不敢去碰那被燒焦得面目全非的人,吳晨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跌倒在滾燙的塵埃中。
“不要,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
將一切納入眼中的白澤漆不自知的抓緊裙裾,忽然想要抱抱她。
“妻主……”
吳晨僵在原地,手顫的更加厲害,他不敢回頭看,害怕自己聽見的是幻覺。
心中卻依舊燃起了一絲希望。
“妻主,我在這里?!?p> 白澤漆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想將她拉起來。
終于確定這不是幻覺,吳晨驀地回頭,死死的看著他。
終于從朦朧中看清了他的身影,吳晨起身沖上前,一把將他抱住,終于不再壓抑自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白澤漆感受著他顫抖的身子,終于將手提起抱住她,安撫著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
“我,嗚嗚,我以為你死了,哇啊啊……”
“好了好了,我沒事?!?p> 片刻之后,等吳晨終于平復了心情,才后知后覺的臉紅,她擦了擦眼淚:“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家里會著火?”
白澤漆掃視著這一切,目光森然,只是吳晨正低著頭擦眼淚,沒有看見這一幕。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白榮榮忽然焦躁著跑了出去,我擔心它丟失,就出去找它?;貋砭涂匆娂依锍闪诉@般樣子,你還坐在地上……”
吳晨接過小貓,親了親它的腦袋:“謝謝你,榮榮。”
“原來老輩人說的話也不全然是錯的,榮榮一定是感覺到了有事情要發(fā)生,才特意跑出去引澤漆你去找它。”
吳晨想著,看在你的救命之恩上,我以后就允許你上澤漆的床。
“嗯,一定是這樣的?!?p> “對了,澤漆,我們還是報官吧。我剛剛發(fā)現了一具燒焦的尸體,不會是小偷偷東西的時候意外點燃了房子吧?”吳晨朝那邊看了看,這才后知后覺的感到一些害怕。
她還是第一次離一具尸體如此近,更何況還被燒得面目全非,散發(fā)著陣陣焦臭。
“好,我們去報官?!?p>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吳晨的手被燙傷了,緩過來之后才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痛。
白澤漆將他伴摟在懷里,盡量不去碰他的手。
“吳娘子,你有看見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