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廂房的茶水間里,幾個穿綠衣,身著白裙的丫鬟正小聲說著話。
“那胡小姐也太奇怪了吧,好幾把上等樂器呢,竟然分分折損在她的手中,也真是怪事?!?p> “呵,怪事,你若是知道那胡小暢的身世,那才叫怪事呢?!?p> “身世?什么身世?”
“我也是聽說,胡樂師十幾年前從宮外回來,帶回來個女兒,那女兒力氣大的驚人,小小年紀,便是男孩子也比不過,只怕是個怪胎。又聽說他們一家原本生活在其它地方,流言蜚語太多,胡樂師沒有法子才帶著女兒來到了宮里……”
“咳咳。”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從門外傳進來。
這陣咳嗽,立即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跟著一只略帶繭子卻維護很好的手,輕輕掀起翠綠裙擺,從門檻外走進來。
“翠碧姑姑!”
兩個丫鬟大驚失色,幾乎立即跪拜在地,將頭低下,生怕翠碧聽見,責罰自己。
翠碧在宮中已經(jīng)生活了十幾年,這些閑話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何況,她從來是太后的貼身姑姑,說起來,聽到的閑言碎語,比這更多。
她垂目在那兩個丫鬟身上望過,忽然朝身上的丫鬟伸出手去,那丫鬟會意,將手中茶盤,茶托等茶具都一一遞過去。
“太后近來喜歡碧螺春,說是清鮮甘甜。好在今年的碧螺春,進獻的很多?!?p> 她繞過她們,將茶用銀鏟托出,用銀紙細細篩過,注入壺中。
那兩個丫鬟不明所以,卻見翠碧輕輕掃過去,細長的眉眼如同勾子一樣,奪魂攝魄。
“文隱候不勝酒力,有些醉了。你們把這茶給他們送過去吧?!?p> 兩個人如蒙大赦,立即端茶朝外走去。
丫鬟走后,有人朝翠碧問道:“姑姑就這么繞過她們了?”
翠碧不疾不徐蓋好茶罐的蓋子,“她們說的也不算流言吧?!?p> 她看向外面星羅棋布的夜空,不由又想起衛(wèi)漾,嘆息一聲,“我去未央宮看看,你們都去前頭吧。萬一太后要使喚人,手邊沒人,就不好了。”
那些丫鬟紛紛稱是,迅速散去。
然而未央宮此刻,層層疊疊的宮殿里,除了被風掀動的簾幔,并沒有一點有活力的東西。
每個門口的太監(jiān)丫鬟們,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打呼嚕,讓翠碧咳嗽了一路,一一提醒,情況才得到改善。
走到衛(wèi)漾寢殿門口,見到冬子正朝宮門方向張望,臉上滿是焦急,一問才知,衛(wèi)漾離開清音閣后,并沒有直接回來。
她轉(zhuǎn)身回去復命,被冬子拉住袖子,祈求道:“姑姑,公主也是擔心奴婢,才摔了那杯酒,說話重些,并非有意頂撞太后和三公主。姑姑是看著公主長大的,還請姑姑能在太后面前,替公主圓和圓和,說說好話?!?p> 翠碧看向那雙拉扯自己的手,以及屈膝跪在地上的冬子,輕輕將她攙扶起來,拍著不盈一握的手腕,“你是個明事理的。平時更該好好督促公主,今天的事情,雖然也有起因在你,但是我想,根本原因,是公主對于那門親事的抗拒?!?p> 冬子想了想,明白過來,自從文隱候到了衛(wèi)國,梁國與衛(wèi)國的婚事便被提了出來,而且很快在宮中傳遍了。
公主似乎對這場婚事,不太滿意。
今天,兩國臣子都在,她一反常態(tài),難道是借和三公主的矛盾,故意給梁國臣子留下壞印象。
梁國文隱候地位尊貴,如果回國后,對梁王說起公主種種劣跡,只怕這門親事,會毀于一旦。
她臉色慘白,看著翠碧道:“如果公主想要毀婚,這事就難辦了?!?p> 翠碧擎起手中明燈,在唇上一豎,垂目笑道:“所以,這件事還要你多多上心,畢竟你是她貼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