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行醒來以后,就被帶上了圍脖,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白布條,像極了幾個月前的衛(wèi)漾。
衛(wèi)漾也沒比他好多少,本來細細的小腿,腫脹的接近大腿,被布條一纏,圓圓滾滾,像極了孩子們堆的雪球,也像極了沈慎行惹怒了小師妹,被揍后的樣子。
兩人看著自己的傷口沉思。
衛(wèi)漾沒能思考出結(jié)果,“我能理解我這腿是怎么回事?可你那脖子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我這傷還能傳染?”
沈慎行靜默,黑沉著臉。雖然這樣,倒也沒能影響他面部的英俊。
微揚的眼角流露出一點清冽光芒,聲音陰惻惻的,讓人心底生寒。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一覺醒來,我堂堂樂師,他就殘廢了。太夫啊,你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最后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轉(zhuǎn)身,詢問那位十分心虛的外傷大夫。
這位老大夫好在很有宮中閱歷,撒謊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慢慢悠悠的秤量著手中的白術(shù)、艾草等中藥藥材。
“公子這是常年思慮過多,憂思成疾,難以抒發(fā),所以散之于外……”
沈慎行打斷:“說人話。”
老太夫:“上火了。”
沈慎行:“???”誰上火了腫脖子?你還不如說我這是長了個瘤子。
應該是太心有靈犀,大夫繼續(xù)道:“如果不好好去火,以后嚴重,生出瘤子也有可能?!?p> 沈慎行:“……”
這天是個大晴天,連日來的積雪,被太陽一曬,化出清亮的水來,沿著漆著五彩圖畫的瓦片滴滴墜落。
兩個殘疾人被大夫趕出來,坐在屋檐下,看雪后化的水。
老太夫一看見他倆,就很愧疚,索性讓人趕緊去未央宮和清音館那邊找人,過來接他們的主子。
兩衛(wèi)漾和沈慎行等待自己的人來接的時候,開始攀談起來。
“外面好像有點冷。”
“嗯?!?p> “冬子說,過幾天似乎還要下雪?!?p> “嗯?!?p> “你坐過去些,水落在我脖子上了?!?p> “嗯。”
“我說,你能不能多說些話?”
“我脖子疼。”
“……”
尬聊暫時終止,兩個人相顧無言,傷口太疼,唯有淚千行。
松枝千頃,披雪凌霜,鑲嵌在紅色宮墻內(nèi),紅白相間,蓉蓉酥酥,很像宮外的老鋪子賣的水晶餡兒餅。
衛(wèi)漾舔了舔唇,“我餓了。我還沒吃早飯?!?p> 沈慎行:“我也餓了,我昨天沒吃晚飯?!倍亲优浜系墓竟窘辛藘陕?。
兩人一起朝屋內(nèi)喊:“好餓啊,給點吃的吧?!?p> 不一會兒,兩人一人端著一盤鹽炒瓜子,一人端著盤水煮花生,繼續(xù)看化雪。
沈慎行看著厚重雪地上的鳥腳印,想起來子期山,想起了師父,師娘。師父很愛吃水煮花生,師娘總是不會做,要偷偷去買,今年不知買到?jīng)]有。
衛(wèi)漾也注意到那片沒有化干凈的厚雪,不過她想到的是關于冰嬉的事情。
舞女們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場表演了,加上如今自己受傷成這樣,想給她們指導也難。
她問沈慎行,“今年宮宴,你表演什么?”
沈慎行朝著脖子一指,“就這,還表演,我看那些姑娘們表演還成。”
跟著也想起來衛(wèi)漾那場冰嬉,“我說,那些舞女的冰嬉練得怎么樣了,宮宴能看到嗎?”
“看不到?,F(xiàn)在都沒人能完整的走上一圈,別說跳舞了?!?p> 沈慎行想想那刃做的鞋底,哆嗦了下,似乎冷了牙,“不是我多嘴。就你們那鞋子,它設計的就不合理。也就是你這種非人類,能跑能跳,換作別人,那鞋底不傷了臉都是萬幸了。”
“……”
衛(wèi)漾不服:“那你覺得,鞋子應該是怎樣?”
沈慎行想了想,放下花生,伸手在胸前筆畫:“我小時候,腿受傷,走不了路。我?guī)煾妇徒o我做了個椅子,下面裝輪子,人坐上去,不用費多大勁兒,人就能跑的飛快。我琢磨著,你那鞋子,是不是也能裝上幾個輪子。這樣人能站的平穩(wěn)些,也不容易摔,舞女學起來也快……”
衛(wèi)漾眼睛一亮,“怎么個裝法?!?p> 沈慎行撥開幾個花生米,在地上排成兩排,上面蓋一片葉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