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外，武院和道院的考官直勾勾盯著旁邊的幾位同僚，眼神不善。林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感覺自己壓力很大。不僅要通過面前的水紋鏡時刻關(guān)注考場內(nèi)的考生，還要面對兩位修行者的注視……偷偷暼了旁邊的“行動發(fā)起者”刑部右侍郎朱大人一眼之后，林源倍感佩服。在兩位御虛頂峰，即將靈神離體的修行者注視下竟如此平靜，難怪能想出這樣有魄力的方法來吸引考生。
道院考官冷冷看著一位位考生改變想法，臉色愈發(fā)難看，“幾位倒是好魄力，通過者皆可一觀圣人典籍？你們可知這樣對典籍會造成多大的損害？更何況，這樣讓學生輕易得到院內(nèi)最為珍貴之物，豈不是削減了學生鉆研大道的動力？”
老者挑眉，斜視著那四人，儼然一副等待解釋的模樣。武院考官也是默不作聲的看了過去，看那神情也是對其余四人的舉動很是不滿。
林源只是看著自己面前的水紋鏡。作為考官，除了在考場入口防止有人利用可以混淆法門探查的寶物混入考場之外，利用水紋鏡觀察考生在考核中的表現(xiàn)，給予評價也是一大要務。
當然也有不想面對那樣龐大壓力的原因……
朱青左右看了看，見自己昨天聯(lián)系的幾人皆是異?！氨M責”，不時還有意無意的暼自己一眼，眼皮不受控制的輕輕一抖。“咳，劉大人……”朱青輕咳一聲，“這也是為了激發(fā)考生的潛力，不漏過任何一個人才啊。相信在參悟典籍之后，諸位士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再次閱覽的機會，定然會更加努力。至于先圣典籍……我等愿意耗費自己靈神加以保護，不會讓典籍中蘊含的先圣神念受到損傷?！?p> 老者一愣，看著朱青那一臉正氣，有了些許猶豫。各院收藏的先圣典籍中蘊有先圣當初書寫時自然留下的神念，若要參悟，必定要將其激發(fā)，從而令其受到損耗，如若神念耗盡，那么即便典籍是由先圣親筆書寫，也與凡俗之物沒有太大區(qū)別，這也是為什么先圣典籍如此珍貴的原因之一。除非有修行者愿意以自身靈神代替神念，而那又會對代替者造成數(shù)倍的傷害，甚至動搖修行根基，得不償失。
難道真是為了選拔人才？當真這么無私？可這朱青是出了名的奸滑之輩，怎么會……老者狐疑的打量著朱青，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
古怪……
老者心中不信，卻也沒有辦法，正待將精力放回自己面前的水紋鏡，眼神陡然一凝。
那個是……老者看著朱青腰間佩戴的一塊如水一般通透的紅色腰牌，稍稍探出心神試探，從上面感受到了一道幽深如淵的氣息，似乎一位大修行者就站在眼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朱大人，這腰牌從何而來？”朱青摸了摸腰牌，“前日本官入宮面圣，請示先圣典籍之事，有幸得此賞賜?！?p> 難怪愿意以自身代替先圣神念受損，原來是有這血佩作為后盾！老者霎時就明白了，血佩中蘊含著強者神念，朱青所謂用自己心神代替，不過是以自己作為中轉(zhuǎn)，利用這塊血佩保護先圣神念不受損耗罷了！
而這血佩想必也是因為朱青提出了用自己心神保護典籍，受到了圣上賞識才獲得的賞賜。退一步來說，即便圣上當時沒有賞賜，在臣子作出如此犧牲之后，也不會無動于衷，終究會有所表示，幫助朱青等人恢復靈神，以示自己愛護臣屬……
如此一來，這幾人既沒有受損，又博得了圣上賞識，還搶到了學生……打得好算盤！老者眼神頓時變得凌厲，“朱大人好算計?！敝烨嘁娎险吣樕粩嘧儞Q，知道對方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也不再掩飾，笑瞇瞇道：“何來算計，不過是為圣上分憂?！?p> ………………
許言勉強直起身子，與面前的壯漢對視。許言正想開口詢問，眼前忽然一陣模糊，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眼前的人是鎮(zhèn)上的鐵匠，他的妻子陳氏半月之前誤食了毒菇，來找自己醫(yī)治，誰知在吃了自己開的藥之后不但不見好轉(zhuǎn)，反而上吐下瀉，不過三個時辰就撒手人寰，如今這鐵匠怕是找自己報仇來了?！巴醺叽蟾缒懵犖艺f……”許言試圖解釋，誰知王鐵匠不但不聽，反而大手一揮，表情兇狠，“你這無良庸醫(yī)，害我家人性命，還想狡辯？”
周圍的小鎮(zhèn)百姓也開始議論紛紛，看向許言的眼神中浮現(xiàn)一抹厭惡。
“這是怎么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這人是鎮(zhèn)上醫(yī)館的大夫，給人開錯了藥，吃死人啦?！?p> “真的??？哎喲那可不得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開的藥吃死了人，當然也要償命！”
“對，讓他償命！”
“庸醫(yī)！”
“去砸了他的醫(yī)館！”
“不能讓他繼續(xù)害人了，砸了他的醫(yī)館，把他趕出鎮(zhèn)子！”
“……………”
許言沉默。他在這段時間里反復審查自己開的藥方，已經(jīng)確定自己開的方子是沒問題的，陳氏之死想必另有隱情。只是看王鐵匠的樣子對自己的解釋怕是聽不進去。
更何況……許言微微低著頭，面對步步逼近的鎮(zhèn)民，只有后退。
一退再退。
直到后背抵上一面矮墻，退無可退。許言抬起頭，目光沉冷，“我的方子沒問題。”
鎮(zhèn)民被那眼神看得心中一涼，靜默片刻，隨后，一塊石子從人群中飛出，正中許言額角。暗紅的鮮血沿著臉頰流下，染紅了腳下的石磚。
………………
在朱青說出那句話之后，林源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了明顯的變化。變得更加沉郁凝重了……
林源在心中嘆了口氣，把心神完全放在面前的水紋鏡之上。學宮大考向來是修行與心性并重，直接將考生靈神引入幻境，給考生灌注虛假的記憶，讓考生在近乎真實的事件中做出選擇，觀察考生的表現(xiàn)以為評價標準。這就是學宮大考的考題。
這一次的術(shù)科考生無論自身修行還是心性都很不錯。林源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朱青的方法有效。除了非常得罪人……
“咦？”一聲驚疑不定的輕嘆響起，林源循聲望去，見杏院的考官正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面前的水紋鏡。林源正想詢問，卻見杏院考官神色恢復了平靜，也就不再關(guān)注。
杏院考官盯著水紋鏡角落顯化的一個青衣少年，眼神微微閃爍。
隨后，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向鏡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