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兮伯等人扒著墻頭坐等吃瓜的時候,任沂剛起床不久,正穿著舒適的舊衣,披著頭發(fā)捧著個比她腦袋還大的漆碗,盤腿吃面。
香噴噴的蔥油面里拌了撕得細(xì)細(xì)的雞絲,就著一碟酸溜爽脆的腌蕨菜,吃完一碗還想再吃一碗。
雖然她經(jīng)常覺得白景源很討厭,但他腦子里是真的有東西,人也大方,有什么好東西,從不藏著掖著,不說別的,就為了這口吃的,她都樂意長期跟隨他。
這都好幾個月了,光面條都還沒吃到重復(fù)的!
旁人想這么享受,也會因?yàn)榇罅康娜肆ξ锪Χ鴧s步,不像白景源,他總能想到一些巧妙的法子,讓這些事變得容易。
日子過得這樣精細(xì),所費(fèi)卻不多,活了二十多歲,她還是頭回覺得,原來生活也可以這樣!
外面下著雨,檐下水流如線。
屋里很暗,所以點(diǎn)了燈。
作為男權(quán)社會里鳳毛麟角的女強(qiáng)人,任沂必須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才能理直氣壯的享受她所擁有的一切。
壓力大了,私底下難免懶惰,還有宅。
槐下城作為邊城,除了可以由桃溪入楚,還可以通向鄭國、大紀(jì),張?jiān)€有漁樵二老他們交游廣闊,昨晚進(jìn)城太晚,天剛亮就有友人前來拜訪。
落下季孟一人不太好,他們又把他叫上,這種事慣例不會有人叫她一起,她也樂得自在。
這行館并不大,與朋友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瞞不過她,出城去慰問的,自然也瞞不過她。
她并沒有跟著白景源一起去,只是因?yàn)檫@些日子一直討好他,覺得有點(diǎn)膩味。
當(dāng)然,也有大姨媽來了討厭雨水不愿動彈只想宅著的原因。
咳咳。
反正,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聽著時緊時慢的雨聲吃飽飽再睡個回籠覺,真是再美好沒有了!
吃完一大碗雞絲蔥油面,又喝了碗雞湯解膩,任沂伸個懶腰正要回里屋睡覺去,就聽門外腳步“咚咚”,有身著甲衣的親衛(wèi)冒雨跑來,“咕嘰”一聲跪在了門口。
“怎么了?!”
她不喜歡婢女們時刻守在身邊,遇到這種情況,就只能自己出來查看。
親衛(wèi)來得匆忙,別說打傘了,就是蓑衣都沒穿一件,淋得像個落湯雞,一雙皮履被水泡得變了型,這么一小會兒,門口就積了老大一灘水。
見她發(fā)怒,親衛(wèi)抬頭,紅著眼拱手行禮:“回將軍的話,紅、紅殺了武赤!”
“什么?”
任沂大驚!
武赤是她心腹,勇武無雙、忠心耿耿,要不是年紀(jì)實(shí)在太小,她絕對不會只讓他當(dāng)個伍長。
紅長得貌丑,一出生就被家族拋棄,幸遇江湖豪俠收養(yǎng),習(xí)得一身武藝,因那豪俠老死,這才投到任沂門下。
之后多年,她對任沂十分忠心,可惜出身江湖性子太獨(dú),總是沒法融入團(tuán)隊(duì)。
任沂被任袖派到白景源身邊,不僅要保護(hù)他的安危,還得處理原本的公務(wù),難免顧此失彼,就把紅送給了白景源。
按理說,紅是她身邊出來的人,不管怎樣都不該對她看重的人下死手才對!
這么做,肯定是因?yàn)楣酉铝嗣?,而她又毫不遲疑聽從的緣故。
這才幾個月???她的衷心,就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公子身上去了嗎?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知道紅這么做才是對的,但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不免感到難過。
自把這個假公子從大澤中撿回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繞著他轉(zhuǎn),對他的人格魅力十分清楚。
一切都發(fā)生得無聲無息,好像突然之間,在她沒注意到的剎那,他就能讓奴仆心甘情愿的為他干活,讓老臣心甘情愿的幫他,讓素昧平生的名士為他折腰、心甘情愿的受他驅(qū)使……
就算是她這樣心腸狠硬的人,若不是利益沖突無法解決,怕是也會把他當(dāng)成親兒子一般疼愛。
“武赤不尊公子之令,說他只聽令于將軍,公子便命紅將他殺了!”
將軍平日里話很少,表情也不多,像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哪怕是他這樣的親衛(wèi),也只遇到過兩三回。
任沂一聽,就明白癥結(jié)所在,不由大慟!既恨武赤年輕氣盛不夠圓滑,又恨白景源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偏偏白景源比武赤更加年輕,更有資格“年輕氣盛”,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她不能借題發(fā)揮。
他很快就要成為楚王,她不可以明目張膽的讓手下不聽他的話,尤其是給奴隸喝口姜湯這種小事。
正咬牙握拳,尋思這事兒該怎么解決,又有人匆匆而來。
這次是婢女,沿著回廊跑來,腳步聲要輕快不少。
“又有什么事?!”
聽得那急促的腳步聲,任沂本就身體不舒服,感覺麻煩一來就是一堆,頓時煩得不行!
“將軍,這是娘娘送來的急信!山下發(fā)大水,信使攀山來的,所以才晚了半天。”
難道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嗎?
聽到急信,任沂蹙著眉,飛快接過那封好的竹筒,雙手一捏,就從碎開的竹片里撿起一卷捆好的紙來。
面色陰晴不定的看完,不等她開口,那婢女又弱弱道:“將軍,還有一封……”
再次皺著眉頭接過,發(fā)現(xiàn)竟是支離送來的,任沂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支離是任袖的戀人,被任袖看得死緊,哪怕凈身入宮,也成天帶在身邊,生怕哪個妖艷賤貨多看他一眼。
這些事任沂知道得清清楚楚,平日里若非必要,從不與支離說話。
現(xiàn)在卻接到他的信,還是由王后的信使送來的,奇哉怪哉!
他會說什么呢?
任沂稍微一想,就知道必是她那好妹妹心里想著,卻又說不出口的話。
小小的竹管躺在手心,任沂松開握緊,握緊又松開,最終還是倆手一拍,將那竹筒拍碎,把信取了出來。
出乎意料,支離在信里只是勸她莫要與王后生氣,并未多說什么。
任沂猜不透他的心思,又把信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
聯(lián)系到剛剛王后信里那些勸她跟白景源修好的話,突然就從這信里看出了安撫之意。
她與支離私交遠(yuǎn)沒到這份兒上,那他這么說,是為什么呢?
是因?yàn)樗矊ν鹾蟮钠母械讲粷M嗎?
33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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