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羋氏有秘術(shù),不僅能將成車簡牘上的內(nèi)容濃縮到可以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上,還能在短時間內(nèi),讓這小冊子不斷生出一模一樣的小冊子,親朋好友甚至但凡看得順眼的人都能隨手送一本,得到消息的士人都快瘋了!
可惜就算他們連夜往桃溪來,還是沒有趕上公子的隊伍。
得知公子只在桃溪停留一天一夜就出發(fā)去大紀(jì)了,眾人只得捶胸頓足一番,重新回家收拾行囊,打算多帶些從人去邙邑拜見王后娘娘。
之所以這么迫切,除了紙與雕版印刷術(shù)的發(fā)明可以促進(jìn)文學(xué)作品的傳播,有利于他們的學(xué)習(xí)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聽說公子白給漁樵二老刊印了詩集,漁樵二老的弟子們到處顯擺,讓他們一下子就名揚(yáng)國際,很是出了一番風(fēng)頭。
這個時代的士人在乎名聲,主要是因為一個人的名頭幾乎與他的事業(yè)直接掛鉤,而白景源搗鼓出的這兩樣?xùn)|西,幾乎是揚(yáng)名利器,他們不追捧才是不正常!
一個人足夠有學(xué)問,哪怕居于深山,也會有明主前來求賢,前提是很多人都知道你有學(xué)問。
來的人這么多,除了事業(yè)心強(qiáng)的,最多的就是那種虛榮心強(qiáng)的了。
普通人喜歡華服美飾,很大程度是為了滿足虛榮心,文化人渴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傳播,也有虛榮心在作祟,得知公子白不僅為漁樵二老刊印詩集,還打算給他們整理著作流傳于世,哪怕是緊挨著桃溪的荊山人都眼紅了!何況是楚國人?
離得近的楚國人,但凡有條件的都來了,可以想象,等這個消息通過停留在桃溪的諸國士人傳揚(yáng)出去,會有多少他國士人蜂擁而來。
與此同時,見勢不妙提前啟程的白景源正撐著下巴坐在車?yán)铮贿吢犞囕啙L滾,一邊看著前頭馬兒飄動的馬鬃發(fā)呆。
還未繼位,為了低調(diào),也是害怕出國后被人挑刺,他并沒有乘坐駟馬輜車。
這輛輜車是雙馬拉動,左邊那匹栗色馬,頭上有一撮黑色的呆毛,跑起來特別有趣,右邊那匹同色馬則是個表情帝,偶爾能看到它扭頭,齜牙咧嘴的做怪表情。
每次抓到它搞怪,御滿就會把馬鞭甩得“啪啪”響,故意嚇唬它,白景源就會樂得“哈哈”大笑。
“公子,幸好咱們走得快,不然怕是要被堵在桃溪出不來!”
密探送來桃溪的最新消息,鹿兒看完忍不住笑,笑過后又忍不住嘆息:
“可惜那許多小娘子,個個人比花嬌,都沒來得及多說說話?!?p> 鹿兒難得恢復(fù)本性,雙手撐著下巴,一臉憧憬,也不知那些還沒長明白的小丫頭有啥好看的。
就算是任沂這個女漢子也比她們有看頭好吧?何況他還是王后身邊出來的。
任袖那么個二十多的大美女不懂得欣賞,反而盯著那群十來歲的小丫頭不放,簡直有毛病?。?p> 白景源想起那天逛桃林的情形,心里唯一遺憾的就是時間有限,沒能在那桃林中野餐一回。
這年代的人沒見過世面??!不過是一片桃林,至于千里迢迢的來,戀戀不舍的走嗎?
后世什么花海沒有???
各種稀奇的少見的,想要競爭網(wǎng)紅打卡地,背后老板都得拼命營銷,對現(xiàn)代普通人來講,單純的桃林吸引力都已經(jīng)不算大了,何況是他?
之前對桃溪的期待值拉得那么滿,純粹是一路上受身邊人影響,覺得這里交通不便,看一次少一次,說不定一輩子就這一次,等到了地方仔細(xì)看過一回,覺得也就那樣吧!
見白景源不置可否,鹿兒不服氣的癟癟嘴:“這些可都是各國貴女,等閑難得一見的!”
白景源這才扭頭,沖他道:“有什么難得見的?等過幾年,把她們叫到鳳凰臺來,挨個兒瞅!瞅個明白!看上哪個就娶回來!不就行了?”
以前只是有錢就能這么搞,現(xiàn)在有錢又有權(quán),多么容易的事啊!
鹿兒立刻幽怨的看著他不說話了。
想想也是,現(xiàn)在看和以后看,能一樣嗎?
現(xiàn)在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看,遇到性子活潑的還能說說話,等以后,他不過是公子的從人,哪個正兒八經(jīng)的世家貴女會搭理他??!更不用說那些能住進(jìn)鳳凰臺的女人了,到時候他想和她們說話,除非、咳咳,這種對不起祖宗的事,他才不要做。
見他糾結(jié),白景源“哈哈”一笑,拍拍鹿兒肩膀,勸慰道:“你別急,等你大了,我一定給你找個漂亮的老婆!”
“漂亮有什么用?出身高貴的我又配不上!出身不好的,誰又稀罕!”
“你這是什么想法?。∨⒆拥目蓯壑庪y道只在出身了嗎?教養(yǎng)、性情、容貌哪樣不重要?”
“樣樣都好的,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不可能了?等我以后給你封個官做!什么樣的淑女娶不得?”
知道他沒常識,鹿兒直接就不搭理他了。
就算大王寵幸,以他的出身,最多邁入大夫階層,想要創(chuàng)立世家,等到有資格迎娶世家貴女,怕得幾百年后了。
前提還得是子孫爭氣。
王權(quán)在這里遠(yuǎn)遠(yuǎn)沒到凌駕于世家之上的時候,白景源的想法,實(shí)在不合時宜。
為了保住主子可憐的自尊,鹿兒已經(jīng)忍得很辛苦,差點(diǎn)就要當(dāng)著御滿的面給他科普了,偏偏白景源不懂這些,還在那給他灌毒雞湯:
“這人?。《颊f面子是別人給的,其實(shí)都是自己掙的,只要努力,有什么不可能?比如這次……”
白景源剛想說“你看漁樵二老之前拽得什么樣?說什么桃溪分別,還不理會我的招攬,結(jié)果現(xiàn)在恨不能哭著求我,非要效犬馬之勞,跟我去大紀(jì)”,見鹿兒鄙視的看了過來,知道自己大概又犯了常識性的錯誤,忙閉嘴不言。
旅途漫漫,主仆二人閑著無聊,總是聊天,因為馬車空間有限,容納不了更多人,不像船上有其他人爭寵,又有任沂之前在桃溪主動操持宴客,為他宴請眾多士人,算是主動低頭服軟,兩人感情回溫許多。
其實(shí)白景源對鹿兒態(tài)度一直沒多大改變,就是鹿兒這個十來歲的孩子敏感,時不時就要鬧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