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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仁心

第5章 積極的改變

一品仁心 33度 2852 2020-03-17 20:05:07

  白景源覺得,長輩們以前之所以總說他朽木不可雕,絕對是因為他們舍不得對他動真格的!

  想想吧!

  一出生就位于無數(shù)人努力一輩子都達(dá)不到的終點,他哪兒來奮進(jìn)的動力?

  腦子再聰明也沒地兒使?。粲脕沓院韧鏄妨?,真是屈才呀!

  看吧!

  現(xiàn)在認(rèn)識到身邊有一窩隨時都有可能讓他橫死刀下的兇人,學(xué)習(xí)能力不就瞬間變強(qiáng)了嗎?

  能在短短一天之內(nèi)掌握好幾十句日常用語,還能搞明白周圍各種物品的名稱,哪還是什么朽木?

  簡直外語小天才好嗎!

  之前偷偷摸摸學(xué)了那么久的楚言,一會兒怕這,一會兒怕那,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學(xué)會個“可”與“否”,其實仔細(xì)一想就知道,這些野人早就看出來他不會說這里的話了,沒準(zhǔn)兒都在私底下偷笑呢!

  看他今天大大方方的學(xué),有不懂的,隨便逮個人就問,不也沒人把他怎樣?

  好多人還一改往日疏離,對他笑了呢!

  以前安全顧問就曾教過他,如果被綁架,想要增加生還幾率,首先就得了解對方的意圖。

  到底是尋仇?還是單純想要錢?或者只是仇富,隨便逮個有錢人發(fā)泄一番?

  不怪他用綁架來形容現(xiàn)在的處境。

  別看他在棚戶區(qū)行動自如,之前他也有試著離開這里,結(jié)果剛走沒多遠(yuǎn),蘆葦蕩里立刻跳出個大漢來,示意他趕緊回去,否則就別怪他不客氣!

  所以他現(xiàn)在的處境和被綁架了,從本質(zhì)上來講,根本就沒有區(qū)別!

  更讓人絕望的是,以前被綁架了還有可能等人來贖,現(xiàn)在卻只能想法子自救!

  他決定積極一點,而不是真的像只豬一樣,住在草窩里,吃著粗糙的飯食,懵懵的等待未知的明天。

  哪怕他人小力微,哪怕知道這些人對他有何圖謀,也什么都不能改變,至少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

  白景源剛走出草棚的時候,山坡上的大漢們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誰都沒有出聲,畢竟剛剛的事,對他們多少都有點沖擊。

  見他小心翼翼的擦著草棚往這邊摸,眾人不知他腳痛,只當(dāng)他心懷鬼胎。

  這可真是有意思得很!

  頓時,山坡上氣氛就松懈下來,無縫切換到了看戲模式。

  甚至有個站在外圍的荊山國逃奴為了討好這群惡漢,特意瞅準(zhǔn)白景源的行進(jìn)路線,做了個滑稽的表情引起眾人注意,隨即動作夸張的將不遠(yuǎn)處被石頭攔住的尸體踢下了坡!

  那人剛死,血還是熱的,往下滾的時候,就像涂墻那種滾筒似的,把血滾了一地。

  戲臺搭好,眾人就等著白景源的表演。

  大澤里生活實在無聊,除了打劫肥羊,也就嚇唬小孩子比較好玩了。

  白景源見到尸體那一瞬間,眼里立刻包上了淚,那呆愣的小表情看得眾人大樂!

  結(jié)果大伙兒剛笑到一半,就見他一臉淡定,轉(zhuǎn)身沿著原路,繼續(xù)邁著之前那種小心翼翼的步子往回走。

  這種感覺,就像吃梨的時候不小心卡在喉嚨里,真是憋死個人!

  當(dāng)下就有人“呸”了口濃痰,不忿道:“娘的!不愧是貴族!這么??!見到死人都不怕!”

  這群人都是被家國所厭棄之人,活在世上猶如漂萍,最是憤世嫉俗,有人開了頭,立刻有人跟上:“貴族何曾把我等賤民當(dāng)人看?哪怕死在他眼前,也與土雞瓦狗無異!”

  且不說王宮里的貴人,就說世家大族,哪家哪戶不是蓄養(yǎng)著成千上萬的奴隸,就為了伺候那么幾十上百號人?

  想明白這一點,眾人立刻變了臉色,紛紛罵起為富不仁的貴族來,好似他們祖上不是貴族,世世代代都是奴仆一般。

  #

  黃鉤之所以能成為這一支野人的頭領(lǐng),不是因為他最勇武,而是因為他腦子最夠用。

  其他人在那大罵解恨的時候,他已經(jīng)放下陶碗,撩起衣擺擦干凈手上的油,從山坡后面離開了。

  在他看來,無謂的唾罵是這世界上最沒有價值的事,這樣聚在一起大罵是很開心,可一旦人群散去,你就會發(fā)現(xiàn),心里除了無盡的怒火,只有一片空虛。

  他開始對這個貴族小童感到好奇。

  就像他之前好奇他的來處一樣。

  倒不是對白景源有了其他的安排,只是單純覺得,哦,隨手撿回來的孩子,原來還有這一面?

  生活無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黃鉤來到草棚附近的時候,恰好遇到黑臉?gòu)D人攔著白景源,想要勸他換到那個有張床、稍微大些的草棚去,他就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的觀察。

  若是以前,白景源肯定會努力猜測黑臉?gòu)D人的意思,然后擺出一副“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不想那么容易就聽你安排”的貴族姿態(tài),今天他卻沒有這么做,而是毫不掩飾的表示自己聽不懂她的話,然后艱難的,用單個單個的詞,嘗試著與她交流。

  黑臉?gòu)D人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很好伺候的小仙童,今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變得連前后左右這些簡單的詞都聽不懂!

  這個世界的賤民習(xí)慣了貴族的傲慢,之前白景源總是一副“我不屑與你說話”的高冷樣子,反而更讓她容易接受。

  正當(dāng)她急得滿頭大汗,生怕白景源亂走,把那一身華貴衣衫弄臟的時候,她聽到一聲如同天籟般的吩咐——

  “薺!去摘果吧!”

  見是黃鉤,這個以薺這種春日里最最甘甜的野菜為名的黑臉?gòu)D人,立刻扔下白景源,抱起不遠(yuǎn)處的筐子就往野地里走,竟是一絲兒猶豫都不帶的!

  白景源微微瞪大了眼,眼里閃過不敢置信!明明剛剛她攔著他,死活不讓她走的!

  黃鉤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薺貌丑,在他看來,卻是這里最好的婦人。

  因為她聽話,尤其聽他的話,讓她干嘛就干嘛,一絲兒折扣都不會打!

  他走到白景源面前,像逗貓兒似的,抄著手彎著腰,戲謔一笑,隨意道:“你想學(xué)楚言?”

  白景源毫不掩飾對黃鉤的忌憚,見他走來,立刻收起心底的疑惑,小心翼翼的猜測起黃鉤的來意。

  這么久了,他總共見過他四回,還每回都沒跟他說過話,這次卻主動靠近,到底有何圖謀?

  閑置幾十年的腦子突然用起來,其實還挺好用?

  白景源無師自通的想到了這些,一時竟有點小驕傲。

  可惜他聽不懂黃鉤這句話。

  黃鉤也不氣餒,或許他也沒有指望過白景源能聽懂。

  他伸出手,將白景源抱了起來,指著身邊的草棚道:“蘆棚。”

  剛開始白景源還沒意識到他在教自己說話,直到他指著那草棚又重復(fù)一回“蘆棚”這詞,他才試探著跟著學(xué)。

  “蘆棚,蘆棚……”

  見他只是念過兩遍就能記住發(fā)音,黃鉤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意,抱著他繼續(xù)在棚戶區(qū)里轉(zhuǎn),不時指著陶罐或者木桶之類的教他認(rèn),又摻著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讓他學(xué)。

  為了活命,白景源動力爆棚,學(xué)得極快!往往只需黃鉤重復(fù)兩遍,他就能學(xué)得七七八八。

  黃鉤不由感嘆,果然血統(tǒng)不同,哪怕本來不懂,不得不從零開始學(xué),速度也不是賤民能比的。

  想到他那由大澤賤民生出來、哪怕帶著黃氏血脈,依然不論怎么學(xué)都學(xué)不會寫字的兒子,黃鉤心情突然就變得很不好了!

  被黃鉤隨手放到地上的白景源并不關(guān)心他為何心情不好,見他走了,立刻笑瞇瞇的揪著路過的雉,也不管她樂不樂意,愣是跟在她屁股后頭,用剛學(xué)到的蹩腳楚言與她說話。

  雉躲了兩回,見實在躲不過,又無人說不可理他,也就開始糾正他的發(fā)音,說他剛剛說得不對。

  白景源大喜!

  沒想到這年頭的小女孩這么淳樸,不過是跟著她走幾步,就讓他達(dá)成了目的!

  于是,接下來他就一直跟著雉,纏著她說話。

  直到雉往草叢里鉆,怎么攆他他都不走,然后雉氣得哭了起來,雉的姐姐粟過來兇他,他才意識到什么,紅著臉接著去糾纏別的人。

  不管什么時候,當(dāng)一個人手頭有事可做的時候,各種負(fù)面情緒都會暫時撤退。

  他喜歡這種感覺,并希望這種感覺能保持得長一點。

  可惜,當(dāng)天半夜他從噩夢中驚醒,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又發(fā)起了燒。

  他不可能對活生生的人命毫不在乎。

  哪怕那只是個沒有家國的賤民。

  所謂的淡定,不過是花了三十多年才塑造出來的假象!

  這種對所有人的性命同樣珍視的態(tài)度,是他與這個世界的貴族,最本質(zhì)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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