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舍分離

　　余梁舟看著不接自己話，目視前方，專注于開車，面色平靜，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的云孟澤，輕嘆了一口氣。正打算要怎么開口，才能讓他不那么不舍，便看到云孟澤靠邊停了車。她帶著疑惑看向云孟澤，見他熄了火。

　　“舟舟，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跟你一起回大理，一個是你不走，等去美國的時候再從虞城走！”，云孟澤看向余梁舟，眼里認真道。

　　余梁舟看著他，莫名有些心疼，她體會不到這種不舍，但她能體會到就像她舍不得母親離開，卻終究無能為力挽留，徒留無限的悲傷與遺憾。她對上云孟澤認真的眼睛，溫柔的看著他，笑意淺淺的道：“我一會兒跟舅舅舅媽說一聲我今天不回去了！我留下來！”。

　　云孟澤聽到她的話，瞬間眼里閃起光芒，一改剛才的暗沉，他激動的拍了拍面前的方向盤，隨即看著余梁舟笑著道：“舟舟！太好了！”。

　　余梁舟看著眉開眼笑的云孟澤，也會心一笑，握住他拍打方向盤的手，溫柔的道：“我讓天寒帶梁歡回美國，我周日晚上再走，這樣算起來我們還有兩天時間！”。

　　云孟澤聽到她的話，反手握住她，將她拉入懷里，笑著道：“真希望我能跟著你去美國！”。余梁舟趴在他寬厚的肩上，嗅著她熟悉的味道，也笑著摟著他道：“我爭取早些學成回來，不讓我們異國戀，好不好！”。

　　“說話算數(shù)？”，云孟澤帶著幾分喜悅，攬進余梁舟的身子道。余梁舟嬌軟的趴在他身上，輕聲細語的樣子，讓他怎么也不愿松手，也不想松手。那種溫暖和溫柔，是他在過往二十五年里從沒有體會過的，那種在心底和身上纏綿糾纏的情緒，也是他從沒有過的。他從來不知道，喜歡的人抱著自己哪怕說著平常的話，也是如此讓人心情愉悅、心滿意足。

　　“舟舟！”，云孟澤忍不住喚道，語氣糾纏著理不清的愛戀，蝕骨纏綿。余梁舟的心神不禁隨他的呼喚泛起陣陣漣漪，臉頰多了幾分暈紅。她自詡為對云孟澤還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和他在一起時，心雖會隨他而動，也會為他情動，但到底她是個克制的人，不愿將自己陷的太深。心底到底是害怕他會突然離開，就像一年前高衍那樣，讓她愛而不得，愛的卑微?？扇缃竦脑泼蠞?，用他全部的溫柔，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將她網(wǎng)住，沒留一絲空隙，讓她無處可走，卻也不想躲藏。

　　“云孟澤！”，云孟澤聽到余梁舟的呼喚，心緒回籠，輕聲應下。“我們走吧！一會兒要被開罰單的！”，余梁舟看著路邊禁止停車的標志，推了推他道。

　　云孟澤并不理會會不會被開罰單，懷里的嬌柔讓他不想松手，他想著如果能讓時間停下來，該有多好！他想一直這樣抱著她，直到天荒地老、?？菔癄€。

　　“走吧！我們?nèi)ス?？我陪著你辦公？還是回云家？我都陪著你！”。余梁舟又推了推云孟澤，示意他松開。

　　“都不去！我們回家！回荊江錦繡城！”，云孟澤拒絕道，松開余梁舟，看著她帶著幾分嬌氣又道：“我們先去一趟花店！你送我的花落在大理了，你再送我一束，也做成永生花！好不好！”。

　　余梁舟聽著他帶著幾分小情緒的話，點了點頭。心底不禁笑了起來，云孟澤哪里是因為她送了他人生中第一束花而備感珍惜呢，怕是他明明知道香檳玫瑰的花語，只是想要她的一個承諾罷了。

　　云孟澤開著車去了虞城最大的花店，看著一叢新鮮的香檳玫瑰，他眉開眼笑道：“舟舟！這些你都送我吧！”。余梁舟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又看著那叢香檳玫瑰，里面有些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看著也甚是歡喜，點了點頭。

　　云孟澤回到荊江錦繡城的公寓里，眉歡眼笑的看著放在桌子上的那叢香檳玫瑰。余梁舟看著他，清俊的臉上似染上胭脂，帶著幾分暖意。不知是花襯的他越發(fā)眉清目朗、英英玉立，還是他將花襯的芬芳爛漫、清新沁人。不禁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舟舟！我們一起來做永生花好不好？”，云孟澤看著桌上的香檳玫瑰，心情極好的問道。他從來沒有覺得有這么一種花，越看越歡喜，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讓他愛不釋手。他也說不清楚喜歡上香檳玫瑰是因為它的寓意，還是因為是余梁舟送給他的。

　　“這么多？都做成永生花？”，余梁舟看著桌前一大叢的香檳玫瑰，又看著云孟澤興趣盎然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斑@些還沒開開的，可以放水里養(yǎng)著，放在客廳，或者陽臺上！比起永生花，還是新鮮的花更賞心悅目的！”

　　云孟澤點了點頭，便開始拉著余梁舟動手修理桌上的花。直到日落西山紅霞漫天，云孟澤看著插好的花骨朵，以及泡在A液里的花朵，又心滿意足的看著收拾桌子的余梁舟?！爸壑?！你真美！比花還要美！”，云孟澤看著落日余暉映射下立在桌前，嫻靜的收拾桌子的余梁舟感嘆道。

　　余梁舟聽到他突然的贊美，笑著看向他，他清俊的臉龐上笑意漣漣，憑添著暖意和柔情。她眉眼含笑道：“想不想把這么美的我藏起來？”。

　　云孟澤假裝為難道：“想！可是要怎么藏呢？”。余梁舟好笑的看著他，“那我教你怎么藏！”，話落，拉起坐著的云孟澤道：“我們?nèi)窍碌幕▔锿谀嗤?！”?p>　　云孟澤跟著余梁舟挖了一把土，裝進他陽臺上空的花盆里，又看著余梁舟把剛才裁剪掉的花莖插在水里，倒了一些東西進去?！昂昧?，明后天我們再來看看！”

　　云孟澤看著放進水里的花莖，突然想起香檳玫瑰是可以插植的。他看著轉(zhuǎn)身洗手去的余梁舟，暗嘆自己學生物出來的，居然忘記了這茬，也暗嘆當初在大理詢問她怎么辦時，她看向自己時的眼神，里面分明有幾分鄙視。

　　他跟著走到余梁舟旁邊，看著她道：“你什么時候買的營養(yǎng)液？我怎么不知道？”。

　　余梁舟擦拭干凈手，捏了捏他的臉，笑著道：“在花店的時候??！你一門心思在這香檳玫瑰上，哪里還看到我問店長要營養(yǎng)液呢？”。

　　云孟澤點了點頭，他當時確實是心滿意足的捧著香檳玫瑰欣賞，并沒有在意余梁舟還要了營養(yǎng)液?！爸壑郏∥医裉旌荛_心！很開心很開心！”

　　余梁舟看著傻樂樂的云孟澤，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臉，“再開心，我們也要吃晚飯了！”。

　　“我給做飯給你吃好不好！你不是說沒吃過我做的飯嘛？”，云孟澤道，語氣帶著幾分執(zhí)拗，想起當初余梁舟夸穆天寒，他就有小情緒。

　　“好！”，余梁舟自然知曉他的小心思，笑著點了點頭，“我?guī)湍愦蛳率职桑∧阆胱鍪裁床?？”?p>　　“不用！你等著吃就好了！”，云孟澤打開冰箱，看著下午讓肖涵提前買好的菜。“水煮魚、排骨蝦，還有西蘭花，可以嗎？”

　　余梁舟看著他打開冰箱，里面那么多新鮮的菜，暗嘆自己著了云孟澤的道，他分明是打定主意她會留下來的，連晚飯的菜，甚至明天的菜都準備好了。“好！”

　　云孟澤見余梁舟同意，便開始處理魚蝦、清洗蔬菜。他有條不紊的樣子，讓余梁舟無從下手，便立在一旁看著他。

　　其實云孟澤這個人優(yōu)點真的很多，堪稱完美。余梁舟看著他，突然開口問道：“你和我父親有聯(lián)系？”。

　　云孟澤聽到她的話，手里的動作一頓，隨即笑著道：“你寄養(yǎng)在我家的時候，我已經(jīng)記事了！你走的時候我還哭了一場，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呢？”。云孟澤想著兒時是因為余梁舟長的太好看了，又很是乖巧，讓他喜歡的不行。后來，他從余帆那里了解的余梁舟，才產(chǎn)生了歡喜，歡喜她的處事為人，歡喜她的堅強善良，更喜歡她的嫻靜溫柔。

　　“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呢？”，余梁舟突然看著云孟澤問道。她雖然知道云孟澤從第一眼見到她就很喜歡她，但那時的喜歡不是她要問的喜歡，她想知道云孟澤是因什么而喜歡自己的，對她產(chǎn)生了情愛。與他這幾日的相處，她發(fā)現(xiàn)云孟澤真的很喜歡她，比她想象中要喜歡，可是這種一往而深的深情從何而來，他們之間除卻孩時的相識，真的沒有共同經(jīng)歷、共同的相處了解。她想知道這份深情從何而來，未來又將會如何？她不敢真正應承這份感情，她最怕的是這份感情是他一時的興起，以及年少從她父親那里得知的她，過于理想化，與真實的她是有出入的。那么在未來的相處中他們又該如何自處，問清楚才能讓避免彼此落入最后相互嫌棄怨懟的地步。

　　“你十一歲那年冬至，你救了一只闖進你家院子里的梅花鹿！你的鄰居在追趕那只梅花鹿的時候傷了它的犄角，你一邊哭一邊給它包扎！那時候我突然被你的善良心動了！”，云孟澤看著余梁舟笑著道。他其實也能感受到，余梁舟其實對他并沒有全心全意，他見過余梁舟和高衍相處，見過她等在男生宿舍樓下給高衍送吃的，見過她出國交換生離開的那天抱著高衍痛哭流涕的樣子。那種為喜歡的人欣喜若狂，那種為分別痛徹心扉的不舍，他都在她身上見過。

　　“就這么簡單？”，余梁舟聽著云孟澤的話，到底是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這件事她雖然記得，但在她的人生中太過平常，她向來對生物有憐憫之心，尤其是自從大學選了生物制藥，更是對一切生物產(chǎn)生了敬畏之心。

　　“是?。【瓦@么簡單！卻觸動了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從此在那里生根發(fā)芽，長成蒼天大樹！無論怎么修剪裁伐，都沒辦法連根拔起！”，云孟澤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想著自從五年前看到余梁舟和云孟澤在一起，無數(shù)次他都強迫自己放棄，強迫自己試著喜歡其他的女生，但沒過多久，他只要在生物系看到余梁舟，以前做的多少暗示，都隨之瓦解，片甲不留。讓他一次次狼狽不堪的收場，最后索性他就不克制了，任由她在他心底枝繁葉茂，遍地開花。

　　“你！以前真的很喜歡高衍吧！”，云孟澤見余梁舟似陷入沉思，冷不零丁的問道，語氣帶著幾分緊張和沉悶。

　　余梁舟聽到他問起高衍，眼里帶著幾分暗沉，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高衍是她曾經(jīng)年少歲月里的一道曙光，照亮著她所有的苦難，是他將落入無盡深淵的她拉起的，重新站在陽光下，接受世間的人情冷暖、愛恨情仇，不在清冷孤寂。她此生最要感激的人是高衍，最該痛恨的也是高衍，她曾經(jīng)的喜樂多源自于他。

　　“我剛來虞城讀高中的時候，住在清河路15號，他住在隔壁，每天都是他陪著我上下學，后來我們一起考進虞大！就在一起了！”，余梁舟看著云孟澤認真的道。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經(jīng)很喜歡云孟澤了，他和高衍不一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云孟澤什么，是容貌還是他的溫柔，說不清楚，但那種喜歡的感覺很強烈，她能接受云孟澤和自己的親密，卻接受不了高衍。她想也許高衍對于她來說，是感激，是感動，是陪伴，是年少一路走來的相互扶持。但云孟澤對于她來說，是心動，是那種無從說起的喜歡，就像是突然看到一樣東西，就喜歡上了，可能是因為第一眼覺得好看，也可能是第一眼見到它的與眾不同。

　　云孟澤聽著余梁舟說起高衍時，語氣平靜，態(tài)度坦誠。見她這般，忍不住低頭親吻了她，語氣帶著幾分強烈的憤恨，“我就是嫉妒他！”。

　　余梁舟笑著看著他道：“你不用嫉妒他，三年來他都沒有你這幾日得到的多！”。余梁舟想著自己和高衍相處，用一個詞語形容叫“相敬如賓”，高衍從不會跟她有過多親密，他是謙謙君子，做事果斷且非常有分寸，近乎冷酷無情，每件事情都有明確的目標。她從不懷疑高衍不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外交官，他很多時候像極了他的父親，尤其是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是她兩年前她離開虞城去美國交換學習的時候，那天在機場她哭的昏天黑地，但高衍卻很是冷靜，還條理清晰的跟她分析利弊，卻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直到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其實和高衍兩個人不算是談戀愛，而是她一個人的戀愛。她忍受不了這樣冷靜的高衍，高衍也忍受不了過于嬌氣的她，才會選擇和她分手，喜歡上同樣克制理性、特立獨行的明筱筱吧！

　　云孟澤聽到她的話，眼里突然多了幾分笑意。“舟舟！你處處都合我的心意！這輩子我是非你不可了！”，云孟澤想著余梁舟總是給自己帶來意外的驚喜，比如云孟顏，比如她剛才的話。

　　余梁舟笑了笑，捏了捏他笑意漣漣的臉，“云先生，快做飯！你想餓死我嘛？餓死了我，你就要準備打光棍了，孤獨終老啦！”。

　　云孟澤笑著點了點頭，加快了速度?？粗β档脑泼蠞?，余梁舟笑著想道：“可能她喜歡的是云孟澤的坦誠相待，喜歡他敢于突破她的心理防線，步步相逼，讓她無處可躲，只能直面相對！讓她的膽怯一次次被擊破，直到她能坦然接受，自覺迎接他的熱情，甚至是主動回應”。

　　“云孟澤！”，余梁舟看著等著鍋里湯沸下魚片的云孟澤，忍不住喊道。云孟澤聽了她的呼喚，轉(zhuǎn)身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她。余梁舟鼓起了勇氣，靠近他，踮起腳尖，拽著他的衣領(lǐng)，輕輕的吻了吻他的唇，紅著臉道：“我喜歡你！”。

　　云孟澤面對余梁舟突然起來的表白，先是一愣，隨即喜悅從心底翻涌而起，他眉眼彎彎，看著面前帶著幾分嬌羞和決絕的余梁舟，不禁笑出了聲，那聲音里帶著滿滿的愉悅，和突如其來的驚訝。余梁舟看著笑起來的云孟澤，臉越發(fā)的紅了起來，暗嘆自己是不是太過于直白了，一點都不矜持。

　　“舟舟！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云孟澤笑夠了，看著紅著臉，一副嬌羞模樣的余梁舟，不顧手里沾了水，將她摟緊懷里，激動的說道。

　　余梁舟直到躺在床上，想起今天跟云孟澤的表白，還是會臉紅心跳。她居然對云孟澤下手了，還是這么直接的吻了他。以至于今天吃晚飯，她都不敢抬頭看云孟澤，生怕他笑話她。

　　云孟澤則一整晚的好眠，原以為自己會興奮的睡不著，卻沒想到，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聽到余梁舟起床開了房間門傳來聲響，他才睡意未盡的醒來?？粗β翟趶N房做早餐的余梁舟，他走上前，抱著她，慵懶的靠在她肩上。

　　余梁舟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自己背后的溫暖，煎蛋的手不禁停了下來，偏頭看著睡眼朦朧的云孟澤，心疼的問道：“沒睡好？”。

　　云孟澤搖了搖頭，“睡的很好！一夜好夢！”。想著自己夢里余梁舟的一顰一笑，讓他徒生多少柔情和愛戀。他真是越來越舍不得余梁舟離開虞城，離開他的身邊?？上胫嗔褐鄣膲粝?，他的身不由己，卻也只能如此。

　　“古人誠不欺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舟舟！怎么辦？我越來越舍不得你走了！”，云孟澤抱著余梁舟，手下不禁用力，害怕一松手，余梁舟就坐著飛機遠走了。

　　余梁舟聽到他在耳旁的嘟喃，放下手里的東西，轉(zhuǎn)身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帶著不舍的語氣道：“我也舍不得你！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