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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中悉

(二十)微光將近【上】

陌中悉 曹簫光 2674 2023-09-25 20:57:42

  ——黎明時分,微光將近。

  “我查過了,華杯大賽舉行時間是在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三點至六點,承辦方并非市教育局,而是私人企業(yè)?!背剃犎粲兴嫉卣f。

  一個小時前,我向程隊打去了那通電話,訴說了我的一番猜測,我原本以為這會出乎程隊的意料,但沒想到的是,他的回答卻著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說話啊,程隊!”面對電話那頭嘈雜卻無人聲的情況,我顯得異常煩躁。

  適才我的一番奇怪的舉動估計讓林分一頭霧水,以至于也有些慌張急促,他站起來,小聲說了一句:“是不是程隊那邊信號不太好……”

  仿佛是為了反駁林分的推斷,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熟悉的程隊聲音:“咳咳。我說林老弟,不要這么大驚小怪好么,不就是一封死亡名單……”

  “不就是?難道還非要我身邊的人全被迫害完了才算有事是吧?!泵鎸Τ剃犛行┞唤?jīng)心的態(tài)度,我有些惱火,直接將其那段不合時宜的話語打斷。

  “不不,林時,你聽我把話說完行嗎。我是說,如果邀請函是死亡名單,依據(jù)是什么,總不能憑你的邀請函上也畫了叉就妄下斷語吧?”程隊在電話那頭客氣地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試探性地問道。

  “這還能難倒我,邀請函上面畫了三個圈,張漁的上面又畫了一個叉,她又正好出事了,這個時候你又打電話給我,肯定也是因為叉。要我說,林時,你還是很聰明的,竟然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背剃犛行┑靡馔巍?p>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邀請函上畫的不是叉,而是勾呢?”

  “而且林分也收到了邀請函,并且林分的上面畫的是兩個叉?!蔽腋缴弦痪?。

  電話那頭的笑聲戛然而止,剩下的又只有連綿不絕的噪音。過了一分鐘,程隊的聲音又從電話中傳出:“我馬上過來。”

  我把電話放到茶幾上,并用手撫平了衣服上的幾道皺紋,仿佛也順便撫順了我內(nèi)心來回蕩漾的漣漪。我將頭轉(zhuǎn)向暈頭轉(zhuǎn)向的林時,不知是出于內(nèi)心的疑問,還是為了將他焦躁的心也同我一并撫順,我向他詢問了一些情況。

  “林分,這個華杯大賽是怎么回事,你也去參賽?”我開口探詢道。

  “我們年級校長推薦我和楚筠去參賽?!绷址秩粲兴嫉卣f道。

  剛才我向林分陳述近日來發(fā)生的種種事情的時候,他就對“邀請函”這一關(guān)鍵詞格外在意,我就猜測這其中有什么端倪,沒想到正中下懷,先是親眼看到他和我的邀請函堆疊在一起,接著是他的親口承認。

  “楚筠?是你的同學(xué)么?”剛才從他的話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格外刺耳,更加激發(fā)了我對這個人的好奇心。

  林分搖搖頭,眼皮翕動,目光轉(zhuǎn)向除我外的其他角落,仿佛在刻意逃避我似的,或者說是在逃避我提出的問題。良久,他才極不情愿地開口道:“不是同班同學(xué)。”

  我仿佛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林分在提到楚筠的時候總是有些不大自然,我揣測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隱情和矛盾,但畢竟若是林分不想開口,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我揮起胳膊在林分眼前晃了晃,將他神游的意識重新從九霄云外喚回,使他渙散的眼神重新煥發(fā)光芒。他揉了揉眼睛,回過神來:“啊……林時,怎么了?!?p>  “沒怎么。還有,對于這兩封邀請函上的圈叉勾你有什么看法。”我將話題重新拉回正軌,左手拿著打開的邀請函,右手指著上面紅色的圈畫,問道。

  林分摩挲著下巴,雙眼看著地板,思考一會兒,才徐徐開口說道:“剛才你說這上面的叉是死亡的信號,是因為張漁的死吧?如果按照你的推論,下一個死的是我?”

  雖然內(nèi)心早有預(yù)料,但聽到此話時內(nèi)心還是為之一震,一股極大的悲傷又抓準了時機涌上心頭。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恰到好處地將原本已經(jīng)開始的悲傷的氛圍和尷尬的處境又重新塞了回去。林分離門最近,他一個箭步來到門前,將門打開,只見門外站著一位穿著黑色皮衣,身材壯實,令人第一眼看有些畏懼,第二眼畏懼便煙消云散,第三眼再看時已十分安心的中年男子——程隊。

  程隊剛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看得出來他趕路趕得十分著急,說明適才電話中所描述的線索在他心目中有著比較高的地位。林分去廚房給他用玻璃杯倒了滿滿一杯白開水,程隊也不管冷熱,拿起來便一飲而盡,大呼一聲“痛快”,將杯子猛地放到桌子上,發(fā)出哐的聲響,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發(fā)出陣陣回聲,仿佛在回憶這段時間以來的悲歡離合、生死存亡。緊接著,他一個飛步走到沙發(fā)跟前,當即一坐,原本平實蓬松的沙發(fā),在他龐大身軀的蹂躪下,瞬間凹下去一大塊。整個動作可謂是行云流水。

  “我查過了,華杯大賽舉行時間是在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三點至六點,承辦方并非市教育局,而是私人企業(yè)。”程隊開口便是這一句話。

  我問林分:“你知道華杯大賽不是教育局承辦的嗎?”

  林分回答得很迅速:“這事整個華東市的人都知道啊,林時你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哦對,你現(xiàn)在還處于假裝失憶狀態(tài)?!痹挳叄惯€對我豎了個大拇指,并附上一句“十分敬業(yè)”。

  對于林分的嘲諷,我有些生氣,但畢竟現(xiàn)在正有要事在談,一些私人恩怨便只好擱置。

  程隊將目光看向林分,又看向我,有些嚴肅地問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似乎并沒有想讓我們回答,旋即接著兀自鄭重其事地說道:“意味著你們很有可能會在其中遭遇不測?!?p>  我當機立斷:“若是這樣,我和林分不去不就萬事大吉了么。”

  程隊搖搖頭,并用手指了指隔壁:“那張漁的死呢?可別忘了她也是你們參賽人員之一,而且她在比賽前就遭受迫害?!?p>  聽著程隊的話,我愈發(fā)感受到一絲不對勁,帶著些許疑惑開口問道:“你是打算讓我和林分冒著生命的威脅去參賽,就為了幫你們警察破案?”

  程隊喟然長嘆:“林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技術(shù)科的報告又更新了,張漁邀請函的紅叉墨跡附著時間和其遇害時間在同一范圍,說明邀請函上的紅叉并非事先畫上去的,其勾畫地點推測就在張漁家中。更何況你們的邀請函又姍姍來遲,恰好在張漁之后隔一天送達,由此可以大膽推測,這三封邀請函上的勾畫都出自同一人手筆,并且都在張漁家中?!?p>  我陷入沉默之中,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內(nèi)心里實際上在大聲咒罵程隊“自私”。我看向一旁同樣處于緘默之中的林分,其實最難抉擇的便是他自己。這些天來接連喪母喪父,現(xiàn)在自己又收到了既定的死亡通知書,還被程隊以配合行動的理由要求前去赴死,這得多強大的內(nèi)心才能承受得住。

  林分倏忽站起來,開口道:“程警官,我配合你的行動。”

  這實在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徐文稟已經(jīng)死了,張漁也不是他的親人,他自己還面臨著巨大的安全隱患,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能夠驅(qū)使著他作出這樣的決定。

  我向他吼道:“你不想活了,林分!”

  誰知林分只是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林時,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笨粗难劬?,我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彷徨和迷茫,轉(zhuǎn)而成了堅毅和決心。

  他看了看張漁家的方向,又看了看墻角那透著彈孔早已破碎的全家福,和地板上用粉筆畫出的人形線條,轉(zhuǎn)身將目光對向我和程隊,眼里似乎有一種微闌的光芒,但愈加耀眼,愈加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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