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暖此話一出,全場俱是一愣。
小茶壺站在邊兒上,想著,顏姐姐好樣的!氣勢果然重要!理本就是這么個理,類似的話,他們也有說過,就是稍委婉些,卻是將他們激發(fā)得越加惱怒。本本擺正記好,說話的藝術哈!該好好學習!
呂大夫與劉大夫卻是相視一眼,面色皆凝重。
呂大夫想著,此人無法醫(yī)治,說再多都是徒勞。她此話一出,卻是留了把柄,到時從哪找近在眼前的醫(yī)者出手醫(yī)治!
若是治不好,豈不鬧得更大,若是治好了,無疑是打了他們臉面。
這鬧事者又是顏府的,呂大夫暗自在心中盤算將此鍋推出去的可能性。
劉大夫卻是在擔憂顏暖,這丫頭此時豪言一放,將如何收場,又是暗恨自己醫(yī)術淺薄,能力薄弱,遇事還需個小輩出面。
“誰知他們是否故意將張大夫藏起來了!”方才那男子愣住后又是高聲喝道,貌似這樣便能顯得理直氣壯些,“若不是他們醫(yī)術不行,又何須張大夫!”
他一張嘴,一是質疑醫(yī)者品行,二是質疑醫(yī)者醫(yī)術,他這話卻是得罪了張家醫(yī)廬的所有人。
若是心胸狹窄些的醫(yī)者,直接給患者些苦頭,或是能治而言不治者也并非沒有。
“雷子!”何曉急聲呵止,雙眼卻是緊盯著顏暖,語帶焦急,“大小姐,是何意?”
難道張大夫真的不在?他嘴唇抖動的厲害,難道這便是路兒的命數嗎?
雷子還欲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人拉住了手臂,搖頭示意。
顏暖緩步走到被擺放在五人身后的擔架上,雄云鏢局眾人許是對大小姐的敬重,許是對她身上莫名的氣勢所擾,縱有猶豫,最后還是一一退開。
擔架上躺著個面色蒼白的男子,雙眼緊閉,氣息微弱。雪白的衣服上從左胸口往右肋骨,繃帶上的血跡比方才她在遠處看的還要觸目驚心。
顏暖暗自調整了下的呼吸,俯身欲撥開男子的眼瞼,雷子卻是甩開同伴的手,厲聲道,“住手!”
顏暖聽而未聞,直接繼續(xù)接下去的動作。
魯同欲抬腳向顏暖走去,卻發(fā)現自己混身上下生不出絲毫氣力,只余雙眼直愣愣的看著顏暖的雙手,仿佛看久了便能生出希望。
小茶壺卻是不知何時跟隨在顏暖身邊,一名守廬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顏暖身前,將雷子防御在外。
查看瞳孔,觀察舌苔,顏暖又抬手去解小路子的衣襟。
此時卻是何曉講了句,“大小姐,男女授受不親!”
顏暖手頓了下,又接著解開了衣襟。
小茶壺在一旁卻是道,“醫(yī)者無男女,何來授受不親!”
終于要看到顏姐姐的醫(yī)術了,小茶壺此事的心情非常激動,誰也不能阻止顏姐姐!
全然忘了他之前與顏暖義正言辭地說著男女七歲不同席。
何曉雖不知大小姐何時成了醫(yī)者,但看著護在大小姐身邊那氣勢強勁的護廬者,便不是他能隨意阻止的。
張家醫(yī)廬的護廬者在昭京城可是名聲在外的,不出手還好,一出手便是血流滿地。昭京城學子戲稱張家醫(yī)廬實乃佛陀與魔頭共舞之地。最重要的是,得罪醫(yī)廬又被護廬者驅趕的,那些人乃至其家族將永被張家醫(yī)廬驅之門外,永不醫(yī)治。
這也便是為何他們一行只擺場面而不打鬧的緣由。
顏暖看著魯路,之前裹住胸膛的繃帶早已解開,但見胸腔烏青有刀痕,皮肉外翻,血流依舊緩慢地往外冒著。
“兩位大夫診斷如何?”顏暖邊檢查邊詢問。
呂大夫道,“患者被刀劍劃破經脈,致使血液噴涌不止,又過去一日,怕是回天乏術。”
劉大夫細思后道,“患者胸腔曾被重擊,淤血凝滯于胸,后被刀砍中致使血流不止,短時間內暫查不出是何緣由,可患者時間不多了。”
顏暖俯身探了下脈,起身之際,不著痕跡地灑了些東西在胸膛上的傷口上。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呂大夫,“劉大夫何以判斷是刀砍中的?”
劉大夫立馬回應道,“傷口外翻嚴重,傷口間距較大,故以此推論?!?p> “劉大夫可認可呂大夫所說,回天乏術呢?”顏暖再問。
劉大夫斟酌了下說詞,“這說不好,若是能知道是何緣由流血不止,或許可救。”
呂大夫急急搶言,“還有何緣由,必是劃破大脈,血流不止,后又以內力封脈,才能堅持一日,卻是再撐不住多久了?!?p> 他想著能撇清關系便撇清。
顏暖點點頭,轉頭問,“魯二當家,他們所言小路子的病情是否準確?”
魯同此時目若呆雞,腦中只回旋著再一次聽到的回天乏術四個字。
雷子暴躁怒罵,“我早說了,他們就是庸醫(yī)!庸醫(yī)!”
“魯二當家的如何說?”顏暖不理雷子,胡亂質疑醫(yī)者之人,她只覺愚蠢。
“這,這,我,我不知道……”魯同一時不知如何答好。他怕到最后,他得到的還是回天乏術的答案,那他的小路子的生路便這般斷了嗎?
“小路子先被擊中一拳后又被匪徒當胸劃了一刀,那匪徒所用兵器正是一把大刀?!焙螘缘蛦≈ぷ拥溃岸笈缕涫а^多,當場便封住了他的經脈,昨日診治過后,卻是封脈都不管用了?!?p> 他沒說的是,小路子是為了救他弟弟何明才會被匪徒打中。
“只要能救小路子,何某任隨大小姐處置!”他上前一步躬身作輯道。
魯同此時倒也像是回了魂,連連急聲承諾,“是的!不拘是誰,只要能救小路子,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定眼不眨的給你!”
“二當家的!”
“二當家不可!”
魯同此話一說,身后一眾人連連出聲勸阻。
就連何曉也是一驚嘴角微動,卻沒說什么。
“本小姐要你命何用?”顏暖打眼掃了下魯同。
魯同還以為顏暖質疑他的決心,連忙解下腰間的雙斧,雙手往前一送,“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大小姐可收下我這雙斧,臨了要殺要刮,隨大小姐吩咐?!?p> 此話一出,自是又引起一眾人的勸解阻攔聲,更甚者,由雷子帶頭辱罵顏暖。
有說她妄為顏家人,見死不救,不想方法請張大夫,還在這瞎胡鬧,也有直接升級到顏府妄顧人命的。他們義憤填膺,一時忘卻了顏暖的身份,不過顧及著護廬者,沒有動手。
顏暖靜靜地看著那些破口大罵者,面上一片平靜,說的越多,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透露的越多。
看來他們對顏家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
何曉站在一旁,不參與也不阻攔。
“魯二當家這是做何!你們畢竟是為我們顏家做事,再如何我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一命換一命之事可不會做。”顏暖先是給了顆定心丸,又聲調一轉,語氣肅然,“但是,我們顏家可從不會縱人聚眾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