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在哪?”顏暖一聽陳管家磕磕絆絆的聲音,心下越發(fā)慌亂,眼瞳顫動的厲害。
“呃……清雅堂?!标惞芗冶活伵@模樣嚇了一跳,大小姐這是怎么了?
看著顏暖急慌慌跑遠的身影,陳管家一拍嘴巴,“哎呦,我這嘴呀!說的什么呀!”
不過轉而一想,大小姐這是擔心老爺呢!心里又是一樂他,就知道,大小姐最是孝順。
晃神間,見顏暖已走遠,忙提步跟上,“大小姐!等等老奴……”
卻說清雅堂這邊。
男子正端坐于書桌前皺眉看著賬本,左手卻是被一急沖沖進門的紅衣女子拉在了手中。手中的賬本在看到來人時“啪”的一聲掉在了桌上。
強有力而規(guī)律的心跳聲在顏暖的指下跳動。緊顰的眉漸漸舒展開,除了些微肝火過盛外,并沒有任何異常。
顏暖慌亂的心終是落地了。
“你這又是鬧什么!”顏清肅著張臉,猛地抽回手,眉頭微皺。
顏暖呆立著,見著父親還好好的站在面前,她嘴角不自覺拉起高高的弧度,腦中思緒紛亂,心底五味雜陳。
有悔,有喜,有慶幸!
看著顏暖不言不語,顏清的眉頭越發(fā)緊皺,莫不是她還想著那江湖賊子么!越想他臉色越發(fā)黑沉。
顏暖見狀頓時心下一亂,莫不是爹爹還有什么問題她沒探出來么?
恰聽到陳管家跑過來的聲音,立馬揚聲道,“陳管家!”
“誒,大……呼……大小姐!”陳管家喘著氣,擦了把虛汗。
“你說!”顏暖話語中并無過多的指責,只是下意識的想說些什么。
“顏暖!”顏清即惱于顏暖這次任性妄為的離家行為,又怒于她執(zhí)迷不悟,語氣不免有些重,“對陳叔客氣些!”
顏暖愣了愣,恍若又看見了爹爹身死在她眼前的畫面,還有那一句未盡的話。臉色頓時變得無比慘白。
陳管家飛快的掃了兩人一眼,整張臉皺得跟朵菊花似的。大小姐是個驕傲的,老爺也是個驢脾氣。如今兩人著一對上,可不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嘛!
“老爺,您誤會大小姐了!”他忙開口將事情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原來顏清今日心口悶疼,傳府醫(yī)把脈看診,而因著府醫(yī)近日告假出府,陳管家便出府尋了張大夫看診。
張大夫看后說憂思過重,尋常戒燥戒怒便可,并無大礙。
恰逢他醫(yī)廬里的藥童趕到府中說是有??拖鄬?,陳管家這才急急的將他送上馬車。
彼時見著顏暖,心下一喜一急,便語焉未詳,誰知卻讓大小姐擔心了。
“望老爺、大小姐恕罪!都怪老奴沒說清楚!”
顏暖此時也已會過神來,臉不覺顫了顫,這上千年的靜思全都喂了狗了!
“阿義,即是你自請罰,那便去演武場跑兩圈?!鳖伹宕藭r心中卻是樂呵了,閨女還上關心他這老子哈,嘴角的弧度根本止不住上揚的角度。
陳管家剛欲領命受罰,顏清又加了句,“以后每日都去演武場跑兩圈!你這身子,嘖嘖!”
陳管家近些年操勞著外院大小事宜,隨著年齡的上漲,身體著實弱了不少。唉,沒個強壯的身體,怎么幫他處理府務?。?p> 顏清傲嬌地想著。
陳義抽搐了幾下嘴角,領命受罰去了。
無人聽到他內(nèi)心無力的怒吼:哪里老了!我年輕著呢!
屋內(nèi),顏清撇到顏暖狼狽的樣子,心下一疼,她出去這一晚是吃了多少苦,有沒有受傷!
“芳華,”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又想著這閨女連離家出走這事都做得出來,可不能輕拿輕放,便虎著臉道,“你還回來做何!”
乍一聽芳華兩字,顏暖的淚幾近失控。
上一世,自她十八歲那年離家到江湖闖蕩后,便只有三護法的稱號,就連顏暖這兩字所知的人也并不多,更不用說是她的字了。
曾經(jīng),她只覺芳華這兩個字不符她的性子。
她樣貌本就一般,說這字不免難為情,頗有種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之感,而且頗無個性,一聽便是個困在閨閣中,嬌嬌弱弱的小女子。
要她說,怎么也要無羈、天狼之類的,霸氣有個性。
然而此時再聽,卻是聽出了父母對于她的憐愛之意。
干澀的眼角染上些許濕意。
顏清本還欲再說她幾句,她這次做事實在頑劣了些,絲毫不顧及父母、家族。
然當他看到顏暖的眼睛后,心神大震,“芳華,你的眼睛……”
顏暖微覺有異,低頭從一旁的桌上倒了杯水。
窄小的杯口倒映出她赤色的瞳孔以及眼眶底部臥伏的一汪紅色水潤光澤。
竟是血淚!
為何會如此?
她轉了轉眼球,將那層血色水潤掩去,彎腰行禮,雙手捧著杯盞托舉過頭頂,“爹,芳華錯了!”
顏清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扶起,語帶顫音,“芳華,你抬起頭,讓爹看看你!”
“爹爹這是原諒芳華了嗎?”顏暖的眼又濕了一瞬,忙轉幾圈眼睛將眼淚轉回去,對著杯內(nèi)的水看到眼中并無異樣方松了口氣。
“原諒!原諒!爹如何會怪你!”顏清此時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翱焯ь^讓爹看看你!”
“爹對芳華真好!”顏暖放下手中的杯盞,撲進了顏清的懷中。
她今日莫不是是被淚鬼上身了不成,這淚總想掉出來!
“芳華!”顏清僵了僵,猶豫了一會,還是伸出手輕拍她的背,“有什么委屈就和爹說!有爹在呢!”
這臭丫頭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呀!
“恩!”顏暖閉了閉眼,將那股濕意眨去。
往后退了一步,抬頭看著顏清,巧笑嫣兮,“芳華就知道,爹對芳華最好了!”
顏清看著她如常的眼眸,細看也只是覺得瞳孔顏色更加艷麗了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顏暖卻是拉住他的袖子左右擺了擺,眨巴著眼睛,“爹爹莫不是又后悔原諒芳華了?不想女兒回來了?”
原諒她這老妖精撒個嬌。
“放你娘的屁!”顏清一激動直暴粗口,先不說身在江湖一諾千金,就自家寵到大的女兒哪有不想她回的。
這么一打岔,倒叫他忘了追問眼睛之事。
默了一瞬又嘴硬道,“你愛回不回,反正無人管得了你?!?p> 他這是想著,怎么著也得再消磨下這兔崽子,不然等日后又鬧騰起來離家出走,那可不行!
“我的芳華不回來,還能去哪!”微帶慍意的聲音自外傳進清雅堂,顏暖迅速轉頭回望門外。
顏清聞聲,心下一陣無語,卻也無可奈何。
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夫人,自己疼!
不過須臾,一身著深藍緞面襖裙,盤桓髻上僅著一根碧綠玉簪的婦人急步進屋。
拉著顏暖好一番查看,眼底流露著濃濃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