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發(fā)現(xiàn)她發(fā)覺了,一下從灌木叢中鉆了出來,蓄勢待發(fā)就要向她撲來。
王惠貞突然覺得一股寒意從背梁骨竄起,直鉆入腦門,這匹狼離自己只有二三十步遠,它正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顯然是想把她當(dāng)作它的晚餐。
她心頭一緊,隨即一翻身站起來,從背篼里一下抓出鋤頭緊握在手中。那狼見狀也立即停止了前行的腳步,但它顯然沒有退縮的跡象,而是冷靜地盯著眼前這鮮美的獵物。
就在這時,張道松已經(jīng)撲到了她身旁,他手里也握住挖藥的鋤頭,他說:“狼不只這一匹,你背靠著我的背,這樣我們兩人才能看完四個方向,快!”
王惠貞仍然不說話,但她把自己的后背靠著了他的后背,就在這一瞬間,她渾身一顫,她還沒來得及體會這一顫意味著什么,便又是恐懼地顫抖,手腳都繃緊了,她又看見另外兩匹狼。
三匹狼包圍了兩個人!
“哼!三頭狼,狼甲、狼乙、狼丙。”張道松用手指點著三頭狼,又問道:“師傅,你怕嗎?”
這一聲“師傅”叫得王惠貞的心瞬間軟成一塊豆腐。
王惠貞因為父親習(xí)武,她和弟妹也從小習(xí)武,而張道松家?guī)状硕紱]人習(xí)武了,他原本對習(xí)武也不感興趣,兒時常跟王惠貞一起玩時,王惠貞很想過當(dāng)師傅的癮,便一定要收大她半歲的張道松當(dāng)徒弟,強迫他跟著訓(xùn)練,否則就聯(lián)合小伙伴不理他。
她就這樣半真半假地當(dāng)了張道松五六年的師傅,張道松原本身體孱弱,跟著她練武倒把身體練強壯了。
直到十一二歲,男孩女孩不在一起玩時,他才沒叫她“師傅”,時隔五六年,如今他一聲“師傅”,叫得她肝腸寸斷。
心軟只在一瞬間,現(xiàn)在面臨的是三匹要吃人的狼,只有心硬才能活下去。
王惠貞從狼的眼光中看到了一股陰森森的殺氣,這殺氣逼得她頭皮發(fā)麻,她只聽說過這山中有狼,村里也沒幾個人見過狼。
原來聽父母講過,十多年前村里就有個小伙子上山砍柴時被狼吃掉,前年她也聽說過靠山邊的一個村子里的人家的豬常被狼半夜竄進村咬死拖走。
想不到今天自己會碰上它,她知道今天遇上這家伙是兇多吉少,幸虧有張道松在,這時她才感到這三個字在她心中除了是溫暖還是依靠。
兩人就這樣和這惡狼對峙著,狼不動,他們也不動,但看得出來,此時狼也跟他們一樣正在腦里飛快地盤算著,狼盤算著從哪個方向向他們進攻,他們盤算著如何能從狼爪下逃命。
他們背靠著背,邊慢慢地旋轉(zhuǎn),邊商議著如何對付這三頭惡狼。
張道松說:“不能再這么僵持下去了,如果僵持到天黑,我們的眼睛比不上狼眼,我們就只有成為他們的晚飯了。”
“是的,我們邊防守邊朝山下退。”王惠貞同意。
可狼已等不及了,它們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逼過來。
王惠貞靈機一動,撿起一塊石頭朝狼扔過去,在狼停步避讓的同時他們抬腿就跑。
可兩條腿哪里跑得過四條腿,還沒跑幾步,狼已撲到他們身邊,兩人不得不舉起手中的鋤頭與惡狼展開一場生死搏斗。
幸虧她從小就練武,身手敏捷,關(guān)鍵時刻能沉著冷靜。
沖向她的狼的頭三次抓撲都被她讓過,當(dāng)這狼又一次張著血盆大口猛撲過來時,她看準(zhǔn)角度,腰身一側(cè)的同時手中的鋤頭狠狠地向狼的右眼挖去。
這一鋤正中狼的眼睛,它的右眼一下變成血紅色,這背時的狼一聲哀叫躲到一邊轉(zhuǎn)著圈叫喚。
“徒弟,狼丙被我打瞎了,對準(zhǔn)這幫畜生的眼睛挖,看它瞎了還怎么吃人?”王惠貞大聲說。
“遵命,師傅?!睆埖浪纱舐暣鸬剑瑢?zhǔn)撲過來的一頭狼左眼挖去,這狼一閃,躲過了左眼,卻把右眼撞到了鋤頭角上,這狼哀叫著也躲到了一旁。
“師傅,狼乙也被我打敗了?!睆埖浪膳d奮地大叫。
還剩下狼甲不想放棄,還在進攻,兩人已取得初步勝利,信心大增,他們轉(zhuǎn)守為攻,兩人向狼甲包抄過去。
可這狼甲是頭不要命的狼,它瞅準(zhǔn)了個空檔,直接撲向王惠貞,大口直接咬向王惠貞的脖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張道松撲過來提前一剎那雙手掐住了狼的脖子,同時他也倒在地上。
狼甲騎在了張道松身上,掙扎著要去咬他的脖子。
剛剛翻起身的王惠貞也把雙手掐住狼的脖子,兩人使盡力氣,脹紅了臉,終于聯(lián)手把這狼甲給掐死了。
那兩頭受傷的狼見勢不妙,一溜煙逃進密林中去了。
當(dāng)把死去的狼甲扔在一旁時,王惠貞渾身一軟,腦里一片空白,她癱倒在仰躺在地上的張道松身上。
張道松抱緊了她,她的頭側(cè)著靠在他的胸膛上,兩人都劇烈地喘著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惠貞才從夢中醒來似的,她意識到自己在張道松懷中時,彈簧般一下彈跳起來。
她四下一看,找到剛才斗狼時打掉在地的首巾,摸了摸象被火烤過似的臉,把首巾規(guī)規(guī)正正地戴好。
遠處又傳來狼的叫聲,兩人忙提起背篼背在背上,張道松一把拉起王惠貞的手,雙雙疾步往山下狂奔,一直跑到山下靠近有人戶的地方時才敢停下腳步。
這時,上氣不接下氣的王惠貞才發(fā)覺自己的左手還在張道松的右手中,象被針剌了一下,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張道松搓了搓手,后退離她幾步遠。
王惠貞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她靠著一戶人家的院墻,身子便象一條軟面團似地癱坐在地上。
等喘氣平穩(wěn)一些后,她抬眼向西一望,蒼穹寂靜,殘陽如血,被染得通紅的幾朵祥云寧靜地懸在山頂上空。
王惠貞看見祥云上盤坐著金光四射的佛祖……
看了張道松一眼,王惠貞默默地站起身,向自己的村莊走去。
張道松等她走出幾十丈遠,才抬腿跟在她后面。
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他又舉起自己的左手,把只剩下半截的小指舉到眼前,逆著晚霞的紅光,他仿佛又看到了前年當(dāng)時一刀砍下這半截手指時流淌出的鮮血,那鮮血如今還在他的心上滴著。
“我這輩子就睜大眼睛看著,看是你把我熬死,還是我把你熬死!”他突然對著她的背影大聲喊。
王惠貞聽見了他的喊叫,她渾身一顫,可她沒停下腳步,也沒轉(zhuǎn)身沒扭頭,她咬了咬牙繼續(xù)往前走。
走進自己的村莊時,天已黑盡了,在靠近自己門口時,王惠貞的雙眼突然被一雙手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