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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不瘋誰知道

第三十六章 祭拜

瘋不瘋誰知道 昨夜末班車 2075 2020-08-01 23:31:22

  歲月果然是一把無情的刀啊,他在這個老男人的臉上已經(jīng)狠狠地刻下了年輪的印記。我望著眼前這個記憶里早已模糊的只剩下輪廓的男人,心中是多么慶幸歲月替我報了仇。

  更讓我痛快的是歲月不止蹂躪了這個讓我等了十多年消息的狠心男人,還有那個搶走我媽男人的狐貍精,那個曾經(jīng)堵在我家門口趾高氣昂的女人。

  即使她再努力的描眉畫鬢,加倍的涂脂抹粉,但歲月依舊讓她身材臃腫,光華不再。唯一難以改變的,只有她那悍婦一般的眼神。

  蹲在他們身后抽煙的的那位,那個染了頭發(fā)露著紋身的,大概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了吧?

  沒錯,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讓我確定了這就是我未曾謀面的弟弟,這眼神絕對繼承自那個悍婦,犀利,冷漠,對我天生就帶著敵意。就好像被搶了爹的是他,而不是我一樣。

  “哥,你可來了?!北淼墚吘惯€是年輕啊,含著淚光的眼圈,看起來像個可憐又無助的孩子。

  說起來我倆還真是像啊,沒成年爹就跑了,剛成年媽就沒了。不同的是他爹還能時不時的管管他,我爹,讓我一等就是十幾年。

  “牌位取了嗎?燒紙啥的都買完了?”我看他兩手空空,就猜到了這幾個人只是簡單地在等我。

  “還沒,那我去取我媽的牌位了。”

  “去吧,完了在這等我,我去買點燒紙和祭品?!?p>  我也轉(zhuǎn)過身徑直向殯儀館的大門口走去,哪里有幾家常年賣喪葬用品的攤位。

  我主要是不想和其他那三位待在一起,與其互相都尷尬,還不如自己找點事情去做比較好。

  還是那個離大門最遠的攤位,還是那個熟悉的滿頭白發(fā)的大娘,年年的祭司都能看到大娘在,不知怎么心里總會有一絲慶幸和安慰。

  “大娘,燒頭七都講究點啥啊,您看看給我準備準備?!?p>  “咋又燒頭七了,家啥親戚???”大娘一邊起身忙活,一邊和我打聽著。

  “我姑,我記得得燒梯子啥的吧?!蔽译S手翻弄著各種紙糊的祭品。

  “你,過的還好嗎?”那男人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后。

  過的還好吧?都么無力又滑稽的問候語啊,這話里貌似全都是關心和惦念,卻冷酷的表明兩個人之間根本許久都未曾聯(lián)系。

  我掏出煙,點著一顆深深的吸了一口,努力地讓自己表現(xiàn)的平靜一些。并不想去回答那滑稽的問候。

  “小伙子快掐嘍,別把大娘的攤給點著了。”大娘把紙錢,元寶堆成一堆放在我跟前。里邊還有點祭品和兩個小長明燈。

  我急忙將手里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滅,掏出手機給大娘掃碼付款。

  “多少錢,要不我來吧?!鄙砗蟮睦夏腥松斐鍪诌f過來一百塊錢。

  “給我姑燒紙的錢我還有?!蔽乙贿厭叽a付款,一邊沒好氣的頂了一句。

  “我這也沒零錢找你,還是手機轉(zhuǎn)賬方便?!贝竽镄呛堑慕o我打著圓場。

  “大娘您再幫我準備一份,我一會兒再來取?!蔽覍⒏暗囊欢汛宇I起來,轉(zhuǎn)身自顧自的朝燒紙的地方走去。

  假悻悻的,早干嘛去了,我不來連點燒紙都不買,來看死人也這么小氣,等一會燒紙的時候非叫我姑姑常去看看你們一家三口。

  表弟手里拿著個小石頭牌位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見我拎著一堆袋子過來,趕忙迎了過來。

  那牌位上的照片居然是我姑姑年輕時候的小照片。那甜甜的笑容讓我又回到了她領我趕集的那個時候。造化弄人,怎么就不能讓這甜美的笑容多保持幾年呢。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燒紙祭拜真的是死人對那些活人的一大考驗,但凡不是絕對的至親至近的人,真的不會頂著這濃濃的嗆人煙霧進到這里外三圈的祭拜場里。

  我那初次見面的弟弟先是嚷嚷著在外邊燒了得了,見沒人理他,又開始對老傳統(tǒng)狠狠地吐槽了起來。

  我們這的風俗是必須要找到逝者所對應屬相的屋子,在屋里的祭臺上擺上靈牌,然后在祭臺邊上的爐膛里燒掉祭司的紙錢元寶,最后把貢品也扔進爐膛里。

  那娘倆顯然沒有和整天病病殃殃的姑姑達到至親的地步,他們只是站在門口向已經(jīng)燒得烏漆嘛黑的屋子里面張望了一下,就卻步在了那里,那女人更是被嗆得捂起了嘴和鼻子。

  “姑姑,收錢了,大侄子給你送錢了。”我按照習俗一邊燒著紙錢,一邊絮絮叨叨地念叨著,據(jù)說這樣可以讓在地下的人早點收到燒掉的紙錢和祭品。

  與其說是念叨給地底下的死人聽,倒不如說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我本以為我會嚎啕大哭一場的,世上對我真心好的人去世了,我連她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按理說我應該很難過的啊,可我怎么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啊,怎么內(nèi)心麻木的連一絲難受的感覺都沒有呢?難道我和門口那兩個滿臉不耐煩的人真的是一家人嗎?

  表弟倒是實實在在地在哭,“媽呀走好,媽呀多買點好東西的”振振有詞地絮叨著。

  灶膛里的燒紙越來越多,火越來越旺了,我看著祭臺上的靈牌楞住了神,仿佛又看到了姑姑微笑著向我揮手召喚,直到突然躥起的火苗燎到了我的手才緩過來神。

  老男人關心地接過了我手里的棍子,繼續(xù)將灶膛里的燒紙燒完,門口的娘倆則幸災樂禍地撇起了嘴。

  幾個人終于灰頭土臉地走出了祭司場,那娘倆更是像借到了兩條腿一樣疾步走向停車場的方向。

  老男人倒是不好意思也這樣匆匆而去,站在我跟前滿臉關切的看著我被燎到的手。

  “我要給我媽和我姐也燒點紙,你要一起嗎?”我最討厭這種滿臉的假仁義了,直接將了他一軍。

  還沒待他回答,一輛奔騰B50開了過來,那女人從副駕上向老男人不耐煩地叫嚷了起來:“還走不走了,磨磨蹭蹭地要住這啊?!?p>  老男人猶豫了一下,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他的答案,他頭也不回地鉆進了車里,一家三口就這樣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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