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尚書府,宋非亦不由得一怔,他恍然想起了那名女子,恣意瀟灑,那日的他站在城墻上,看著她騎馬領(lǐng)頭從歡迎的人群中走過,待到進城時,抬頭盯著匾額粲然一笑,干凈純粹,如釋重負。
“尚書府怎么回事?不是女扮男裝嗎?”宋非亦不經(jīng)問道。
曾啟哼的一聲:“女扮男裝是真的,若是想保未必保不住,可是沒有人想保啊?!?p> “為何?她不是才打了勝仗嗎?”宋非亦問道。
“卸磨殺驢是常態(tài),不用奇怪,再者若不是因為尚書府,你宋家能留在這個時候?”曾啟一錘定音。
“你可知在三年前為什么尚書府獲罪?”反正要死了,還不如直接說出口呢。
宋非亦心中開始有了猜測:“難不成跟我宋家有關(guān)?”
曾啟似乎想到了一個更加好笑的事,他期待著宋非亦聽完后的表情。
他慢吞吞的反問道:“三年前,朝中流傳的皆是尚書大人因為布防圖被盜入獄對吧?”
宋非亦點點頭。
“呵!其實不然,城防圖丟失是假,而只是因為當年君主意圖收回兵權(quán),百來個朝廷大臣,只有尚書大人反對。”曾啟搖了搖頭,也不知感嘆尚書大人太傻還是朝廷大臣太惜命。
宋非亦心中有些悲涼,這么說起來還真的關(guān)宋家的事,皺了皺眉:“就因為這件事?”
曾啟瞥了他一眼:“你以為就這么簡單?”
宋非亦表情一凝:“難不成還另有隱情?”
曾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徐徐道來:“就這樣結(jié)束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可是尚書大人還是擔心君主會卸磨殺驢,竟然想到給你遠在邊關(guān)的父親飛鴿傳書,自己又想去你的府邸,將這件事告訴你,可是君主早就將他監(jiān)視起來了。信鴿才飛出城墻就被捕獲,而尚書大人就在路上被我們捉住?!?p> “然而當時你父親手握重兵,自然是不能將消息傳出去,于是向外聲稱布防圖丟失,你說尚書府的事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曾啟像是如數(shù)家珍一樣將所有的事情抖落出來。
宋非亦這才明白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沉默不語。
曾啟搖了搖頭:“誰知道李笙成了一個意外呢,能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尚書大人也不枉人間此行,也可惜了,只是個女兒,否則又將再上一層樓??!”
宋非亦突然感覺疑惑,經(jīng)過之前的接觸,李笙不像是那種不謹慎的人,怎么就被拆穿了呢?
宋非亦問道:“是誰舉報的?”
曾啟全身沒有力氣,本來站著的身體,滿滿滑下去靠著墻邊坐著:“看來你不了解君主啊,君主也就這一年有些糊涂,之前可是門清兒,他早就知道李笙是女的,只是邊關(guān)告急,李笙確實奪得文武雙試,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再者女子身份就是君主握在手中的把柄,隨時都可以給她致命一擊,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直到三年后,周圍平定,李笙的女兒身才被揭穿,竟然朝中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三年的勞苦功高,為此求過情,你說可笑不可笑?”
宋非亦突然腳步虛浮,目光呆滯,后退了一步,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做過一件蠢事,當時尚書府出事時,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沒做,上書求情,乃至那天在瓢潑大雨中跪了整整七天,他沒有起身,雨也沒有停,直到他暈厥,后續(xù)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醒來后,他被任命為監(jiān)斬官。
若是君主早早的就忌憚將軍府,那么自己的求情對于李笙全家來說那便更是下了一劑猛藥,加速了尚書府的滅亡,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父親知道自己求情的這件事,劈頭蓋臉的罵了自己一頓。
本來辭官或許就可以平息的事情,由于自己竟然活生生的變成了滅門,君主忌憚宋家,更是忌憚宋家與尚書府走得近,這樣一來,相當于錦朝的全部兵力就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君主自然不會讓他發(fā)生,自己卻坐實了這種猜測。
所以說這全都在君主的計劃之中,君主收回了兵權(quán),尚書府和宋家覆滅,尚書府確實被自己連累的,如今連補償都做不到了。
曾啟看著宋非亦變了臉色,趁勝追擊:“你以為這就完了?還不夠呢,人死不能復(fù)生,那邊罷了,可是卻有的人卻想讓他死了都不得安寧??!不知尚書府的墳被人刨了是什么感覺?”
宋非亦震驚,一把將面前的曾啟提起來,就像是一個木偶,滿臉怒氣:“你說什么?”
“我說尚書府的墳被刨了?還不是被一個人刨了的。聽清楚了?”曾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曾啟曾經(jīng)也是憑著自己真正的實力奪得武試榜首來到這里的,起初誰不是抱著一顆忠君愛國的心,開始曾啟對于這種看不慣的事,還會直言上諫,可是隨著每一次的得罪人,在沒權(quán)沒勢的情況下,總是會招到各種各樣的報復(fù),以至于時不時就會連累家里人,狀紙遞過無數(shù)次,都沒有任何效果,終于心灰意冷,不再以一己之力反抗他們,學會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那時家中就好了很多,不時還有些同僚下屬朝著家里人送禮,曾啟開始沉迷于官場,學會迎合和奉承,終于越來越久,他成為了君主的心腹,在君主的命令下,辦了不少的事情。
雖然他一邊成為了其中的一人,一邊卻鄙視著他們的行為,他很想有人能夠真正的去改變這種情況,他自己無力改變,所以他此時正一步一步的揭穿真相,逼迫宋非亦去完成他的想法。
曾啟被宋非亦一把遏制住喉嚨,摔在地上,陰冷的聲音響起:“是誰?”
曾啟呼吸不暢,下意識想要掙扎,可是全身沒有力氣,艱難的擠出幾個詞:“君主……君主命令……我……做的,其……其他的……不清楚。”
宋非亦才得知尚書府本是宋家的恩人,轉(zhuǎn)眼便得知恩人的墳被刨了,眼睛充血,手越收越緊:“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