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泣放下手里的書本,安排孩子們誦讀。來到院子里,微微打量了一下這漢子。劉泣問道:“我就是劉泣。不知閣下何人?貴少主是何病癥?”漢子又抱拳:“在下目平縣姜府護院王大,我家少主便在此轎之中。只是少主身體不適,若是方便,可否進屋說話?!眲⑵焓窒嘌樱骸奥?,請!”
小轎子被直接抬到了醫(yī)舍門口,大漢撩起轎簾,將一個面色慘白的少年攙扶進屋。把一塊小山羊皮的墊子放在板凳上,這才扶著少年坐下。這少年僅這一眼看去,像是受了風寒。精神萎靡,面色蒼白,喘中帶咳,畏冷畏風。等大漢將少年安頓好了,劉泣才開口:“壯士請坐,山野之中,茅舍簡陋,更無甚茶點奉上,還望見諒?!蹦菨h子只站在他家少爺身旁,也不去坐,對劉泣說:“劉先生不必客氣。我是粗人,有甚話便是直說。此次前來乃是奉了家中老爺之命,帶少主前來診治。我家少主所患之疾已有數年,無論來歷癥狀,都頗為古怪。老爺曾帶他遍訪名醫(yī)名館,十數醫(yī)道名家皆俱束手。前幾日老爺聽聞臨山鎮(zhèn)李家村有一位少年名醫(yī),特命我?guī)僦髑皝磲t(yī)治。臨行前老爺交代過,此次只是盡人事,若可醫(yī)治自然是極好;若是事不可為,我家老爺同樣感激不盡?!?p> 劉泣一笑:“無妨無妨,在下年齡幼小,醫(yī)術低微,本是事實。微末小疾尚不敢言治之必愈,何況你家少主這疑難之癥。無論醫(yī)術高低,唯盡心力耳?!闭f完劉泣起身去給那少年行那望聞問切四法,忙活半天得出一個另劉泣十分震驚的結果:這個少年,并不是患?。?p> 此少年癥狀表面像是風寒,其實是陰邪入體,凡間藥石無效。這樣的情況,只能是用驅邪咒,清身咒,正身符等手段驅邪。劉泣看罷,對那漢子說:“此疾我可醫(yī)。”漢子拱手:“即是如此,我等告,不對,你再說一遍?”劉泣笑著說:“此疾可醫(yī)。只是這醫(yī)法稍有不同。你且寬坐,我稍事準備?!闭f完劉泣出門準備去了,大漢狐疑的坐下,有些興奮,又有些不敢相信。
少傾,劉泣在屋子中間擺了張桌子,燃起香燭,開始起壇作法??谥心钅钣性~,左手一張符紙,右手劍指憑空畫符。比比劃劃能有好一陣子,最后手一伸,把符紙在燭火上點燃了,往那少年身上一扔,嚇得那大漢趕忙去抓。劉泣使了個擒拿手法,將那大漢的胳膊禁錮的動彈不得。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那明晃晃的符紙一著那少年的身子,就轟然而發(fā),火焰鼓脹如球,勃然直沖房頂,屋子里的家具擺設被照耀的分毫畢現。
大漢嚇得渾身發(fā)抖,軟癱在地。回頭望著氣定神閑的劉泣,大漢咬牙切齒的伸出手指點著:“你!好膽!且看…”劉泣放的這把火,來得快去的也快。少年身上的火熄了,屋子里頓時一暗。大漢趕緊回頭,只是這一看,不禁驚叫出聲:“少爺,您這是?”就見那少年晃晃悠悠的自己站了起來,伸手去拂那符紙燒完后落在衣服上的灰燼。王大過去扶住那少年,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那少年精神雖然恢復,但是身體依舊虛弱。輕輕的掙了下被王大抓著的手臂,沒掙開。抬頭對王大說:“你這奴才,抓著少爺我干嘛?腹內甚是饑餓,且去將些吃食來?!眲⑵缬邪才牛鲩T不一會就端來一盤子雞蛋,還有一碗茶水。王大感激的接過去,伺候自家少爺吃喝。只是這少爺人不大,脾氣不小,雞蛋咬了一口就嫌棄沒滋味,扔到地上。茶水剛剛入口就吐了出來,一碗水全潑在了王大身上。
王大沒辦法,只好把小轎又叫到門口,把自家少爺攙進轎子。臨行之時對劉泣一拱到地:“多謝劉先生相救,如此大恩本應厚報,只是此次前來我等身上只帶了些許銀錢。如今得劉先生此番妙手,若是僅以散碎銀錢相報,端的是招人恥笑。待我稟告老爺,他日再訪必籌重禮相謝。告辭?!?p> 劉泣送走這主仆之后,回頭想要繼續(xù)去教他的書。可剛一回頭,就被李老頭拉住了:“小子,說說咋回事,那小蔫小子咋就一下起來了?”李老頭張羅著給劉泣準備素燭香火,又幫那少年準備吃食茶水,期間一直在劉泣門口候著。所以劉泣做法的全部過程,李老頭看了個一清二楚。好不容易等到那主仆離開,老李趕緊來問問咋回事。
劉泣把老李讓到屋里坐下,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說:“那個小子并非發(fā)病,而是中邪了。我作法請了道符,將他身上的污穢焚燒干凈,人自然就痊愈了?!崩侠罡锌灰?,嘟嘟囔囔端著盤子茶碗走了。當天晚上劉泣作法驅邪的事就傳遍了李家村。
第二天,王大快馬送來了姜家的謝禮。金銀若干,絲綢若干,還極力邀請劉泣去姜家做客。劉泣婉言謝絕了邀請,只把禮物留下,順手開了個方子給王大:“你家少爺乃是被邪物纏身,所以藥石無醫(yī)。今雖污穢盡去,然神虛體弱多年,恐傷及壽元,益用此方。”王大接過藥方,再三道謝,上馬離去。村里人扶老攜幼幾乎傾家而出,旁觀了整個過程。
人們一看,這小伙還真會驅邪作法?昨天晚上老李說的時候,還沒幾個人相信。今天看到有人給劉泣送來了豐厚的謝禮,再不質疑。紛紛贊嘆:小先生多才多藝啊。后來慢慢的就開始有人找劉泣看個風水,批個八字什么的。劉泣也來者不拒,畢竟法力道行沒有恢復,算不出什么天機。不管劉泣這卦算的準不準,靈不靈,“小半仙”的名聲就算傳揚了出去。人都是這樣,劉泣剛說自己識字的時候,人們驚嘆于他識字。待得知劉泣醫(yī)術不俗的時候,卻開始驚奇于劉泣的醫(yī)術而感覺劉泣識字這事不過爾爾?,F在耳目又被劉泣的驅邪焚穢所奪,村里人就不在傳頌劉泣的醫(yī)術了,而是以老李的見聞為基礎,結合自己的想象,極力的渲染和夸大劉泣——畢竟自己村出的小半仙,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