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心蕊看看面前的筆,抬起頭對著秀才搖了搖。
“不寫?你可知道下場?你是寧愿去那煙花之地,或是與人為奴為婢,也不愿割舍錢財咯?”秀才說著,一腳踩在吳心蕊身邊的板凳上,居高臨下的湊到她的耳朵邊:“你還尚未完婚,莫不是真的愿意去做那萬人枕?”
“我已被你們擄來,再回夫家,難證清白,他們不會為我散財?!?p> 吳心蕊突然出聲,聲音清冷,說的秀才反而一愣,只是須臾,他便蹲在吳心蕊身邊,體貼的說道:“那就給你娘家寫信,那樣的夫家不嫁也罷,回到家中陪伴父母,不比背井離鄉(xiāng)朝不保夕的強(qiáng)?”
不成想?yún)切娜镉謸u了搖頭:“我娘家已將我嫁出家門,家中還有尚未婚配的幼弟,我名聲已毀,即使歸家難能再嫁,還會拖累幼弟婚事,他們也斷不會為我散財?!?p> 秀才又被她說的一愣,不禁歪著頭看她。
“不是,那你這意思…?沒人來贖你還得怪我們了?…?得,走吧,那就別在這屋待著了?!?p> 秀才似乎終于放棄了,拉起吳心蕊就往屋外走。
吳心蕊也不反抗由他拉著向門外走去。
“我爹爹可派人送錢來了?”
在兩人快到門口處時,蘇沫涵忍不住出聲。
“嗯嗯,來了來了?!毙悴欧笱艿溃贿呁浦鴧切娜镒屗s緊出屋。
“那我什么時候能回家?”蘇沫涵喜出望外,向秀才緊走了幾步。
“讓你回家的時候自然就告訴你了,你多什么話!”秀才不耐煩的瞪了蘇沫涵一眼,音量也突然拔高了些。
蘇沫涵一個瑟縮,又退回到了謝夫人身邊。
謝夫人見狀,攬了蘇沫涵的肩膀,遲疑著問道:“那我家老爺……?”
不約而同的,身后林家姐妹也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家哥哥……?”
“都送來了,過幾日讓你們幾人一同下山?!?p> 秀才推著吳心蕊一邊朝外走,一邊頭也不回的敷衍著。
鎖門時,卻低聲嘟囔道:“他娘的,這人牙子怎么還不來。”
秀才拉著吳心蕊,一路嘟嘟囔囔的算著賬:“蘇家送來五千兩,謝家送來兩千兩,林家送來一萬兩,嗯嗯,看來這女兒就是比夫人值錢,林家家底還厚,放回去再劫回來不又是個一萬兩?不行不行,大哥肯定不干,哎,一萬兩啊,這賣了才幾個錢啊……嘖嘖嘖,那三個,加上屋里的四個,再加上手里這一個,一共八個,要是管他要六個上等錢,他肯定不給,最終也就給四個,四個上等,三個中等,那個夫人估計就是個下等,這是……”
一邊嘟囔著,一只手似乎不夠用了,便松開了拉著吳心蕊的手,兩只手一起算起來。
吳心蕊見他專注的算賬,趁機(jī)查看周邊的環(huán)境。
周邊是整齊的木屋,地形平坦的不像在山上,可是她確實記得是一路上了山。木屋周圍三三兩兩的聚著些大漢,有人在磨刀,有人在舉石磨,有人在燒火做飯,還有人在收拾大小不一,材質(zhì)各異的木箱和包裹。
吳心蕊一路細(xì)心的看著,連那邊邊角角也盡量看個仔細(xì)。
秀才還在專心致志的算著賬。
迎面走來了那個冷峻中年和紅臉少年。
“大哥!”秀才收起了自己還沒算清賬的手指頭,對著來人點(diǎn)頭問好。
“你掰著手指頭干什么呢?”冷峻中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沒說話,紅臉少年便笑著問道。
“嘿嘿,沒算什么,這不是看看這幾個女子能值幾個錢嘛!”秀才也笑呵呵的看著紅臉少年,突然想到什么,嚴(yán)肅起來:“小軍師,弟兄們都安頓好了?”
紅臉少年聞言,也收了笑意,嘆了口氣道:“正找你說這個事呢。拿些錢出來,給他們家里的送去?!?p> “知道知道,不用說也早準(zhǔn)備好了。”秀才點(diǎn)頭如搗米
“帶她去哪兒?”冷峻中年出聲詢問。
秀才一轉(zhuǎn)身,似才想起吳心蕊在他身邊,拉了她一把有些無奈的說道:
“她說自己被咱們擄來了沒有清白了,娘家和夫家都不會出錢贖她,我?guī)?p> “帶她去我屋里!”冷峻中年一出口,當(dāng)場三人皆是一驚。
紅臉少年小軍師先是一驚,隨即一喜,笑道:“喲呵,我們的邊老大終于要開葷啦~”
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秀才擠眉弄眼。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的秀才聽到小軍師的話,也嘿嘿嘿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看著吳心蕊說道:“正好,正好,這新嫁衣還沒脫呢,恭喜大哥,賀喜大哥!”
吳心蕊頓時滿臉通紅,一雙眼睛只死死的盯著腳面,不敢抬頭看他們。
邊老大瞪了他們二人一眼,兩人立刻閉了嘴,只是兩人嘴角那揶揄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待到屋中只剩下邊老大和吳心蕊,氣氛便有了幾分怪異。
邊老大看著站在房中一身紅嫁衣的吳心蕊突然咒罵了一聲:“他娘的,怎么還真有要成親的感覺,你!給我把那嫁衣脫了!”
吳心蕊一聽,驚慌的抓住了自己的衣領(lǐng),身子也往桌案處挪了又挪。
邊老大見他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起身來到她身邊要幫她脫。
吳心蕊突然從桌案上抄起茶壺,使勁兒向邊老大的頭砸去。
邊老大一個不防備,被砸了個正著,茶水流了一臉濕了衣服,茶葉沫子飛得身上到處都是,連頭發(fā)上也掛了不少,他卻一點(diǎn)事也沒有。
吳心蕊更加驚慌,急忙躲到了桌案的另一邊,害怕的盯著邊老大的一舉一動。
邊老大見狀,抹了把臉上的茶水,抬手就要打,看到吳心蕊驚慌躲身的模樣突然又笑了:“呵,還真把自己當(dāng)塊點(diǎn)心了?!老子今天折了許多兄弟,沒那心思,你這嫁衣看著礙眼,不脫也行,把那衣服給我罩上!”
邊老大說著,隨手指向搭在桌案旁椅子背上的一件外袍。
吳心蕊忙不失迭的抓起來披在身上,生怕邊老大反悔。
邊老大見那刺目的紅色終被遮住,這才在一側(cè)坐下,探究的目光又落到了吳心蕊的身上。
吳心蕊被他盯的不大自在,但比之之前終于放心了些,她兩手將外袍死死的拉著,便任他打量。
“你這個姑娘有意思的很。”
良久,邊老大終于開口。
“從寧城嫁到邊城,只帶了五個人,如今兩人死了,一人跑了,兩個丫鬟無論怎么問話都不開口。你說你是小門小戶,怎么這隨身的五人各個會武?如今想起來,你們馬車中空無一物,如此遠(yuǎn)嫁不帶行李,沒有嫁妝,你說這樣的新娘子你可見過?”
邊老大雖是問她,似乎并沒期待她的回答。
“如今想起來,前面那隊兵士護(hù)送的財物不會就是你的嫁妝吧?若真如此,你的嫁妝怎么由兵士押送?又為何不一路同行?如若不是,你們出現(xiàn)的未免也太過巧合?!?p> 邊老大說著,突然拿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吳心蕊,又說道:“再說你這個姑娘,遇到打劫的丟下丫鬟隨從自己跑了,跑了就跑了,又遇到打劫的不吵也不哭,還幫著打劫的出主意,照顧傷者,我暫且說你是心地善良,可這又是什么意思?”
邊老大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個紅穗子來。
吳心蕊眼角一陣突突,那紅穗子正是她紅嫁衣上剩下的那一個。
“這么結(jié)實的布料,我可不信它會自己掉下來,還那么巧的掉在了你們下車的地方?!?p> 邊老大說著一把將紅穗子扔到了吳心蕊的面前,喝到:“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