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門便是幾戶房型相似的人家,而他們所在的這處院子則在幾處人家的最深處。吳心蕊回首向門口的兩人笑著致謝,隨即不緊不慢的踱步來到了胡同口。
剛一出胡同,一陣打著旋的秋風(fēng)襲來,讓吳心蕊不禁緊了緊衣裳,隨手摸到了衣服上裝飾的紅穗。
吳心蕊左右張望了片刻,前后均沒什么人家,只有荒涼的官道和一些已經(jīng)收拾了的田地。
看來這個胡同的幾戶人家恐怕就是一個小小的村落了。
吳心蕊有些感慨,回頭看到門口的小哨兵正在緊張的探著身子向她張望,不免笑了笑,轉(zhuǎn)身向回走去。
“你還怕我被風(fēng)吹跑了不成?”
吳心蕊走到門口,同那個緊張的小哨兵打趣道。
“額,那,那倒不是……?這里匪盜猖獗,我,我,我們是怕您出什么意外?!?p> 那小哨兵看吳心蕊笑意盈盈的同他說話,不免紅了臉頰,說話也有些結(jié)巴。
“你們在這里,那匪盜還敢來么?”
“還是小心為上……?”
另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小哨兵接過話來,相比那個緊張到有些結(jié)巴的,這個看上去要嚴(yán)肅很多。
吳心蕊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小院,回到屋里,冬雪盼梅剛剛整理好,見她進(jìn)來作勢正準(zhǔn)備出門去尋她。
吳心蕊挑眉進(jìn)門,坐在桌前任他們打扮。
準(zhǔn)備的時間格外漫長,冬雪和盼梅手腳麻利的收拾著,吳心蕊不言不語,默默配合。
待到日頭偏西,小院里突然熱鬧起來。
一直面無表情的冬雪和有些情緒的盼梅突然來了神采,忘了吳心蕊的存在,快步來到窗邊張望。
“將軍似乎又瘦了些。”冬雪有些心疼。
“風(fēng)采更勝了呢。”盼梅有些激動。
“說起來,咱們也有一年未曾見過將軍了?!倍┬奶壑噙€有些埋怨。
吳心蕊插嘴道:“你家將軍一年都未曾回過將軍府嗎?”
冬雪和盼梅一愣,似才記起這里還有第三個人。
“是?!倍┺D(zhuǎn)身應(yīng)道。
“我家將軍立了軍功,原本是要回都的,都城內(nèi)的將軍府都建好了,將軍說強(qiáng)敵未盡,邊境不平,特在邊城里買了一個小宅子做將軍府……那樣的小宅子,回不回又有什么兩樣……??”盼梅有些替自家將軍不平。
“盼梅!”冬雪喝了一聲,阻止了盼梅繼續(xù)說下去,自己接口道:“邊城的宅子也是不小的,只是同都城的比起來會稍顯樸素了些。”
吳心蕊會意,笑了笑沒有說話。
冬雪猶豫了片刻,終是說道“將軍在同眾兵士說話,您要來看看么?”
對于冬雪的示好,吳心蕊輕輕搖了搖頭。
安安靜靜的帶好了紅蓋頭,等著典禮的開始。
婚禮的流程很簡單,因為沒有雙方父母,沒有媒婆喜娘,便也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jié)。
吳心蕊頂著紅蓋頭出去溜達(dá)了一圈,拜了天地便又被送回了屋子。
冬雪和盼梅躬身退出了屋子,吳心蕊便獨自一人坐在了新房中。
聽著小院中傳來的起哄聲,吳心蕊腦海中響起來路上聽來的信息。
“聽說最近那些賊人鬧的很兇?!?p> “不過這伙人到也有意思的很,專門攪人的好事,哪有偷東西偷到人家的婚禮上的?!?p> “這樣的賊人也是聰明,一般人家正是辦喜事的時候,誰也不想招惹是非,大多睜只眼閉只眼的算了。”
“也是,反正丟的也不多,要不說這伙兒賊人有意思嘛,都已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了新房,不搬個空,卻只取最值錢的一樣?!?p> “你說,這是不是什么牙盜?!?p> “什么牙盜,還嚼子盜呢!人家那是雅盜!!哈哈哈哈~~”
腦海中的笑聲和耳邊的笑聲歸于一處,吳心蕊輕輕的摘了紅蓋頭,拿起桌上那個鑲滿寶石的首飾盒,取下頭上的簪子輕輕的撬動了兩下,那寶石紋絲未動。
哎,真不好辦呢。
吳心蕊嘆了口氣,有些戀戀不舍的把首飾盒放回原處。
“為何只取最值錢的一樣呢……?”
吳心蕊無奈的將簪子插回頭上,聽著門外的動靜,靜坐了片刻,終是有些不放心的站了起來,細(xì)細(xì)觀察了片刻,看著窗子有些愣神。待到再次被院中傳來的熱鬧聲驚醒,吳心蕊躊躇了起來。
只是沒多久,院內(nèi)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哄笑聲,吳心蕊終于下定了決心將另一側(cè)的窗子打開后又回到了床邊。
小院中的熱鬧還在繼續(xù)。
平日里本就同兵士們同吃同住的陳浩遠(yuǎn)此刻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烈酒喝了一碗又一碗。
小世子見狀,急忙勸住眾人笑道:“兄弟們,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讓將軍醉的辜負(fù)了新娘子??!”
一邊說著一邊半攙半拉著陳浩遠(yuǎn)向吳心蕊的屋子走去。
陳浩遠(yuǎn)本能的抗拒著。
小世子貼在陳浩遠(yuǎn)的耳邊輕聲說道:“既已如此,莫傷了無辜人的心?!?p> 陳浩遠(yuǎn)一仰頭喝干了手中的酒,轉(zhuǎn)身喊道:“莫要放縱的太晚,明日一早啟程!”
剛剛還嬉笑著鬧酒的眾人,突然立正,鏗鏘有力的答道:“是!”
小世子陪著陳浩遠(yuǎn)來到新房門前,一手奪過他手中的酒壺和酒碗,對著守在門口的冬雪和盼梅道:“快扶你家將軍進(jìn)房吧?!?p> 陳浩遠(yuǎn)被小世子推著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一把抓住了小世子的胳膊,輕聲問道:“她會怪我嗎?”
“童年戲言,她可能早已忘了?!毙∈雷佑行淖岅惡七h(yuǎn)忘了往事,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邊說道。
“忘,她為何要忘!”滿身酒氣陳浩遠(yuǎn)的臉上竟現(xiàn)出痛苦的深情來。
小世子一驚,從沒在人前見過這樣的他,慌忙四下看了看,急忙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一點音信都沒有,雖然我們都不想,可是,沒準(zhǔn)當(dāng)年的那場大火已經(jīng)……?”
小世子說著,陳浩遠(yuǎn)的眼中突然閃出淚花來。
小世子見狀不禁有些慌張,急忙閃身擋在陳浩遠(yuǎn)身前,話也不再多說,只是一個勁的到處張望,生怕有人看到。
陳浩遠(yuǎn)輕嘆一聲,抬頭看了看閃爍的繁星,再低頭時已是如常。
他輕輕拍了拍小世子的肩頭,轉(zhuǎn)身看向了新房的方向,一身紅色喜服襯托的他更加偉岸,明明是喜慶的顏色,只是沒有了賓客熱鬧的祝賀,似乎只有那輪明月慘白的光亮在他左右相隨。
陳浩遠(yuǎn)深深的吸了口氣,舉步而行。
小世子不由的看向他的腰間,往日從不離身的香囊換上了一塊圓潤的玉佩,和這一身喜慶明快的顏色相得益彰。
冬雪和盼梅隨著陳浩遠(yuǎn)腳步的臨近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小世子在他身后,看著這個滿是憂傷的背影,輕聲喃道:“但愿她能給你些驚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