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信講完整個事件經(jīng)過,賀無慈的不垢白玉沒有任何動靜,這意味著宋有信說的話全是真的。
趙衍心聽得滿頭是汗,他當然比誰都清楚這是怎么回事,知道這不過是那兩個妖族在演戲。
宋有信的話沒有讓不垢白玉變色,這不是因為他的話句句屬實,而是因為他自己認為這些話屬實。
不垢白玉不是全知全能的,它只能判斷說話者自己信不信,無法判斷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但現(xiàn)在都一樣了,宋有信說完這些,全場寂靜無聲。
趙希揚介紹道:“那蝮蛇妖名叫留客,是趙衍心在北荒征戰(zhàn)時所俘虜?shù)摹:髞砼P龍城地牛翻身,這蝮蛇妖不知所蹤?!?p> 原來是他……趙衍心想起了那只蝮蛇,覺得自己栽在了他的手里,也算是現(xiàn)世報應。
趙希揚道:“麻雀妖則是鯉魚山原住民妖將,鯉魚山被李衍真等妖邪攻占后,麻雀妖投降為奴?!?p> 宋有信點了點頭,這是一直困擾他的問題,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解決。
趙希揚一拍面前幾案,道:“趙衍心身為南荒巡察,本是道門用來對付鯉魚山妖邪的股肱之人,竟然監(jiān)守自盜,和鯉魚山妖邪串通……”
趙希揚為人直率,越說越氣,恨不能跟當初懲戒趙學正、趙督導等人一樣,也上去給趙衍心一腳。
總算是想起現(xiàn)在不是私底下的場合,而是各宗門長老都在,趙希揚才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平緩心情之后,趙希揚道:“銀婦唐果,私通妖邪,已是可恨。趙衍心明知此事,卻容忍下來,更是……更是豈有此理!”
說著,各宗門來的眾元嬰長老也都議論紛紛起來,覺得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突破了這些老一輩的想象。
唐果本來以為自己會委屈,會哭。但不知為什么,這會兒唐果心中卻無比平靜,甚至想輕蔑地嘲弄這些人。
趙希揚道:“趙衍心與李衍真多年來私下溝通,有不少書信?!闭f著,拿出一摞信來。
趙希揚一一展示,這些都是李衍真親筆所寫,上面還有李衍真親手簽下的名字。
趙希揚道:“經(jīng)過李衍真那叛逆在門中的師叔、師兄鑒定,也對比了李衍真留下的手稿,這些確是李衍真的手跡。”
想明白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身免,趙衍心反而度過了之前的焦慮和不安,像個無關的外人一樣審視著這件事。
書信是最好偽造的,因為自己這邊按理來說就只有李衍真送來的信,而沒有自己送出去的信。
這些只要李衍真寫好放過來就行了,但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呢?
趙希揚道:“從書信內(nèi)容來看,趙衍心告知了李衍真很多機密,甚至包括方丈山南征的具體時間和軍力情況。”
聽到這,眾人都知道趙衍心的“謀叛”之罪可以判成鐵案了,連這種機密都泄露,沒有任何辯護的借口。
如果我真的私下勾結李衍真,怎么會留下這些信件……趙衍心暗自苦笑了一聲。
看著趙希乾和趙希揚的表情,趙衍心哪里還不明白:自己被放棄了。
至于為什么放棄自己,趙衍心隱約猜到了一點,但還是需要等著后面驗證。
趙希揚道:“第二條罪名,就是貪瀆之罪。此案涉案靈石數(shù)額極為龐大,因此我們延請了公庫執(zhí)事前來核驗?!?p> 方丈山現(xiàn)任公庫執(zhí)事是希貞子,是個看上去氣質嫻靜的元嬰女修。
希貞子是出世一派的修士,在趙家的事上當然不會有所偏私,有什么是什么。
希貞子上前,道:“經(jīng)核驗,賬目中涉及的貪瀆數(shù)目,折合靈石共約兩萬五千枚三階?!?p> 聽到這個數(shù)字,眾人一陣騷動。即使對于這些元嬰修士來說,這也是個難以想象的數(shù)字。
當年李衍真的懸賞額是八千枚三階,就引發(fā)了道門上下震動。趙衍心的貪瀆數(shù)目竟然達到這個數(shù)字的三倍。
南荒那種偏遠地方,趙衍心怎么會弄到這么多靈石?
趙衍心聽到這個數(shù)目,也徹底明白了:兩萬五千枚三階,兩億五千萬枚一階。
這些靈石加起來,好像確實比一個異靈根金丹修士要值錢。
掌門師叔,執(zhí)法師叔,你們是對的,也是理性的。為此犧牲掉我,這樣確實對趙家比較好……
希貞子介紹道:“這個數(shù)目中,大部分是李衍真送來的靈石,近十年來,平均每年都有超過兩千枚三階靈石?!?p> 趙衍心當然知道這些靈石是哪來的,斷頭山的靈氣變得紊亂,就是因為李衍真臨走時挖掉了這些靈石。
希貞子一條條介紹著賬目,眾元嬰修士聽得心驚肉跳,只有一個想法:
李衍真給南荒巡察這么多靈石,只怕趙衍心壞事之后,方丈山的人都會搶著去當下一任南荒巡察。
希貞子介紹完之后坐下,趙希揚拿起一本賬簿,道:“剛才所說的,在這里面都能找到對應的記賬條目?!?p> 眾人看向那賬簿,趙希揚翻動了幾頁,從里面拿出一張紙條展示了一下。
紙條上寫著“謝衍真師弟”五個字,落款是“趙衍心”,這簽名是修士元氣所凝,無法模仿。
趙希揚道:“經(jīng)鑒定,這是十年前所寫之物?!?p> 時間完全對得上,趙衍心看著這張紙條,知道這是十年前在丹川城救唐果時,自己給李衍真留下的。
趙希揚道:“收取靈石,就跟叛逆之徒稱兄道弟,這種行徑之惡劣,堪稱道門之恥?!?p> 如果這是真的,趙希揚說的話確實沒什么問題。
趙希揚站了起來,眾元嬰修士知道他是要宣布判決結果了。
趙希揚道:“方丈山南荒巡察,金丹修士趙衍心,因與妖邪勾結,收取大量贓款,罪不容赦。”
趙衍心抬起頭看著趙希揚,目光平靜得像是小時候在聽訓導布道。
趙希揚道:“此罪本應處以極刑,但念其勞苦功高,死罪可免。方丈山執(zhí)法堂現(xiàn)做出判決,將趙衍心押入地牢,永不得出?!?p> 趙衍心再次無聲大笑起來,雖然被堵著口發(fā)不出聲音,卻笑得渾身顫抖,眼中帶淚。
一旁的掌門趙希乾喝道:“畜生,你笑什么?讓他自己說!”
兩個巡察取下麻團,趙衍心笑道:“我笑當年你們害死希元子,讓我去嫁禍李衍真。天理循環(huán),終于輪到我了。”
全場一片嘩然,雖然這件事很多人都猜測如此,但趙衍心當眾說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趙希乾也暴跳如雷,厲聲道:“趙衍心瘋了,心智已失,滿口胡言亂語!拖走!”
趙衍心被拖走了,但在場眾元嬰都知道趙衍心在趙家的謀主地位,知道他絕不是胡言亂語。
趙希揚滿面猶疑,還是繼續(xù)道:“珠泉山金丹修士唐果,與妖邪私通,協(xié)同趙衍心犯罪。建議珠泉山將其監(jiān)禁,永不得出?!?p> 唐果微笑著看了趙希揚一眼,她笑得很甜,令趙希揚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