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道覺得自己沒什么別的長處,就是膽子大。說好聽點是勇猛。說難聽點,其實就是愣。
走在南丁巳山的狼王洞府中,王君道卻覺得自己的膽子快不夠用了。
因為在這里滿地都是妖族,大部分都是狼妖,個個都在用怪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整個洞府中彌漫著一種野獸、糞便、血液混合起來的難聞氣息,就連王君道都覺得發(fā)悶。
“要是愛干凈的人來這,估計已經(jīng)窒息而死了吧。”王君道心里這么想著,給自己舒緩一下心情。
王君道就這樣假裝鎮(zhèn)定自若,跟著花花一路走進(jìn)了洞府深處。
度過了剛開始的戒懼,王君道反而不怕了,甚至?xí)胄暗任页鋈タ梢阅眠@事跟孩子們吹?!敝惖氖虑椤?p> 進(jìn)到深處后,王君道卻眼前一亮:洞府深處和外部完全不是一個世界!
前面幽長的通道中,王君道只覺得狹窄、陰暗、潮濕,覺得這些狼妖簡直是住在耗子洞里。
走到洞府最深處,王君道才眼前一亮,只見這里沒有巖頂,直接和外部相連,正午的陽光恰好照射在地面上。
由于有陽光,這里的地上遍布草木,當(dāng)中有一棵數(shù)人合抱的大樹,甚至有些野趣意境。
然后王君道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花花,你帶朋友回來了嗎?”
花花開心地跑上前去,王君道這才看到正有一個男子坐在樹下,不知為什么自己剛才沒看到他。
這人看上去是個人類男子,甚至穿著一身素色道袍。但王君道知道,這是化為人形的四階妖王,狼王。
仔細(xì)看時,狼王眼珠發(fā)黃,眼神深邃,一雙眼睛好像有著什么攝人心魄的力量。
王君道沒有多看,行禮道:“狼王前輩,晚輩王君道……”
狼王打斷了他:“我不叫狼王,那只是外面給我起的外號。我道號是棲真道人?!?p> 王君道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ɑǖ拿忠呀?jīng)讓他很震驚了,狼王的道號給他的沖擊更勝十倍。
看到王君道的表情,狼王笑道:“你是不是以為,你會看到一只體型碩大的灰狼?或者看到一個粗野蠻橫的武夫?”
王君道其實還真是這么想的,但又不能說出來,只能窘迫地回答:“棲真前輩的確儀表非凡。”
名為棲真道人的狼王靠在樹下連身都沒起,問道:“你托花花帶你進(jìn)來,有什么事要找我辦嗎?”
王君道沒想到棲真道人說話這么直接,想起魚葉間也是這樣有什么說什么,不禁懷疑這是妖族的一貫風(fēng)格。
不過王君道喜歡這樣的風(fēng)格,免得繞來繞去耗神費(fèi)力,答道:“正是。晚輩在悅來號利居看到一位細(xì)犬妖修,聽說屬于南丁巳山……”
王君道把來意說明清楚,棲真道人也懶得聽,而是從身上摸出了什么東西,往天上一拋。
王君道還沒看清,只見這兩個東西已經(jīng)落地,竟然是兩個凡人使用的方孔銅錢。
棲真道人看了看銅錢,直接問道:“你帶筆墨了嗎?”
王君道本來沒這種習(xí)慣,但在斷頭山一小當(dāng)老師后,必須隨身攜帶這些東西,順手就從儲物袋里拿了出來。
棲真道人提筆寫了幾個字,道:“你拿去給文煙霞和鄭思源看吧?!?p> 王君道一看,上面寫的是“棲真道人”四個大字,沒有任何其他說明。
不過既然棲真道人說這張紙條管用,那就一定是管用,四階妖王也沒必要哄騙他這種后生小子。
王君道本以為此事很難解決,沒想到棲真道人多余的話都不問,直接就簽了名字。
自己頭疼了那么久的事情就這么輕松解決了,王君道千恩萬謝地誠心給棲真道人作了個揖:
“多謝前輩。將來若有吩咐,王某風(fēng)里來雨里去,絕無二話!”
棲真道人擺擺手:“以后再說吧?!?p> ————————————————
文煙霞看到簽著“棲真道人”四個字的紙條,臉上浮現(xiàn)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是不是巧兒帶你去的?”
王君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不回答了:“文奉行,這張紙條管用嗎?”
文煙霞嘆道:“當(dāng)然管用了。棲真道人親筆簽的,怎么能不管用?”
說著,文煙霞也自己動手研墨,在旁邊簽上了“文煙霞”三個字,道:“你去找鄭城主吧?!?p> 一刻鐘后,王君道就回到了文煙霞面前,紙條上多了“鄭思源”的名字。
王君道沒經(jīng)歷過道門的規(guī)章流程,因此不知道“找三個人簽字就可以把細(xì)犬釋放”是何等的簡單明了。
如果讓出身大宗門的李衍真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到震驚,因為如果是在方丈山辦這事,就沒這么容易了。
在方丈山,如果想釋放地牢里的囚犯,至少需要十幾個人依次批準(zhǔn),每個人都要寫一篇很長的材料。
這十幾個人里,包括申請者、擔(dān)保人甲、擔(dān)保人乙、擔(dān)保人丙、申請者的師父(如果有的話)、執(zhí)法院三名主管、執(zhí)法首座、地牢主管、囚犯直接負(fù)責(zé)人、地牢名冊保管者……其中有些人很難見到,其中要經(jīng)歷的曲折難以想象。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會同意釋放,必須要申請者有足夠的理由。
當(dāng)然,也有一種情況不需要這么多人簽字,那就是掌門通過暗中運(yùn)作直接把囚犯私放,就像是趙希乾放走水猿一樣。
但這事要付出的成本,遠(yuǎn)高于找那十幾個人簽字批準(zhǔn)。
而王君道要放細(xì)犬,涉及到猛虎嶺、血影宗、悅來號三個大勢力,最后卻只要三個人把名字寫到一張紙上就行了。
不知道是該說丹川城辦事高效,還是該說丹川城缺少規(guī)紀(jì)??傊蹙滥蒙线@張紙,就順利把細(xì)犬帶了出來。
掌管利居的悅來號護(hù)衛(wèi)看著紙條,對王君道也露出敬畏神色,覺得眼前這人手眼通天,不是等閑人物。
細(xì)犬雖然也只是相當(dāng)于人類煉氣,但它顯然是通人性的,出籠后仍是呆呆看著王君道,不敢相信自己能從牢籠中掙脫。
王君道撫摸著細(xì)犬的后背,道:“你愿意跟我去個新地方,跟我一起過嗎?”
細(xì)犬躺倒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王君道摸了摸它的肚子,道:“你叫飛黃,對嗎?”
細(xì)犬點了點頭。
王君道和飛黃一起走回客房,細(xì)心為它洗刷毛發(fā),發(fā)現(xiàn)它身上有取血用的口子。
看到資料的王君道知道,每過十天飛黃就會被取一次血,所以這個口子從來無法愈合。王君道取出傷藥,為它敷好傷口。
忙完這些也就到了深夜,一人一犬都毫無睡意。王君道準(zhǔn)備好了幾天的食物和水在房內(nèi),讓飛黃坐下,然后在飛黃對面也坐下,開始進(jìn)入冥想。
很快,王君道就感到自己的修為關(guān)卡松動了。
王君道自嘲般笑了一聲:“月缺不久又團(tuán)圓,似我生來不十全。吃飯嫌我肚子大,拿碗又嫌有粘涎……”
說著說著,王君道閉上了眼睛,陷入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