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些什么,想得這么出神?”
何溪午被這一句措不及防地嚇了一跳,從無盡思慮中回過了神。
仔細看看說話的成又琳,她忽然明白自己失了態(tài),便搖搖頭說道: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到之前母親對我說過的話。”
“你母親?”
輪椅上的戴不聞問著,仔細想了一番便說:“是叫楊畫扇對嗎?”
“是的?!焙蜗缈戳怂谎?,停頓了一會又說,“我媽媽之前打過電話給我,只是我沒有想到那么多罷了?,F(xiàn)在聽你這樣說,我倒是明白了,你們家的雜貨鋪是如何又重新開張的了?!?p> “沒有錯,就是阿姨幫忙開張的?!?p> “她當(dāng)時打電話給我,說要和你父母合開一家飲料店。我還想著,以你們家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情況,可哪里有那個能力呢!”
何溪午想起來,當(dāng)時母親掛斷了電話,便再也沒有談起過飲料店的事。就算自己打電話上門問起,她也是緘口不言。
最后時間過去,這家飲料店的開張計劃好似也不了了之,何溪午也便不再放心上。
而今說來,飲料店似乎只是換了個形式,成了一家新開張的雜貨鋪罷了。
“算了,那些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們便開開心心地游河就好?!?p> 成又琳緩和著氣氛,生生地把何溪午從沉思中救了回來。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到前面碼頭去吧?!?p> 顧聞鐘也在旁邊說道,還給身邊的戴不聞看了看手表。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亭子。
邊往那碼頭走著,身旁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臨到達時,??康男∮屋喤赃呉咽卿仢M了一片人群。
“你們可得跟緊了,別走散了?!?p> 成又琳推著戴不聞,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后面二人說道。
何溪午點了點頭,顧聞鐘卻說:
“你拉著他就是了,這么小的船,找得到人的?!?p> 成又琳笑著點點頭,便朝前走去。身旁的人見到坐輪椅的戴不聞,也紛紛退讓出一道空隙來,引導(dǎo)著二人過去。
可話雖如此,行人卻對后頭的顧聞鐘與何溪午絲毫沒有退讓,只是相互推搡著。
不一會兒,走的稍慢的何溪午便被分隔了開。
“溪午?”
顧聞鐘感覺不到她,便停下腳步來,往后探著。
熙攘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他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看清了來人確實是何溪午以后,他便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說道:
“先一塊走吧,免得再走散了。”
何溪午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左手伸了出去。
行人見到了她手臂上的長長疤痕,不免嚇了一跳,投以異樣眼光。
“你別去管他們?!?p> 顧聞鐘冷冷看了那行人一眼,又轉(zhuǎn)頭對著何溪午說道。
可看來,她并不領(lǐng)情。
“也是,這疤痕誰給的,你心里清楚?!?p> “......”
兩人沉默著,手拉著手往前走去。
熟悉的場面又出現(xiàn)在何溪午面前。
那時候,還是高中剛畢業(yè),她與顧聞鐘還是剛相識的情侶。
而今,手臂上不只多了道疤痕,連那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愛情羈絆,也早就灰飛煙滅。
“說真的,你當(dāng)初真的是偶遇了我嗎?”
“那不然呢?”
“我還以為是你和戴不聞商量好的。”
顧聞鐘沉默了一會,“確實也是......”
何溪午笑:
“是戴不聞告訴你,我會回學(xué)校辦講座的?”
“有這一部分。但我也在關(guān)注你?!?p> “關(guān)注我?”何溪午有些奇怪。
“是的?!彼D(zhuǎn)過頭來,輕輕笑了一句,“你可是個知名的大作家,《秋風(fēng)悲畫扇》我一直有在讀?!?p> “你可不要以為,《秋風(fēng)悲畫扇》是寫的我們兩個?!?p> “我沒有這樣認(rèn)為?!鳖櫬勭娹D(zhuǎn)過頭去,笑了笑,“只是,那兩人的性格確實很像我們就是了?!?p> “我們?現(xiàn)在說起我們了?”何溪午冷不防地說道。
“你剛剛不也說了嗎?”
“......”
忽而被他說中了,何溪午倒有些不好意思。
“當(dāng)初你說的,要向我贖罪??次业臅?,關(guān)注我,也算是其中一項嗎?”
“應(yīng)該算是吧?!?p> “說實話,之前那件事情,我很對不起你?!?p> 何溪午說著,看著顧聞鐘的背影,竟忽然有些懷念起來。
自從他十二年前,毆打了自己之后離開,便再沒有出現(xiàn)過。那日的偶遇看來,像是把自己的結(jié)疤傷口重新撕裂了開,以往流膿發(fā)炎的地方,也變得愈加疼痛。
“怎么又說起來了......你要說的話,我對不起你的地方更多。”
“可能吧,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我問你個問題?!眱扇艘呀?jīng)走到了船門口,顧聞鐘卻停了下來,“你得認(rèn)真回答我。”
“你說?!?p> “你,你愿意.....”顧聞鐘欲言又止。
何溪午大概猜得到他要說什么,便趁著游輪鳴笛,示意他要進去,掐斷了話茬。
顧聞鐘百般無奈,便暫時住了口。
“你們還進不進來,快一點,船要開了。”
“走吧。”何溪午說道,放開了顧聞鐘的手,往船門而去。
兩人經(jīng)由示意,上了一小段窄窄的樓梯,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還想聽我說話嗎?”
顧聞鐘試探性地問道,可那何溪午卻故意不去聽他,只是說道:
“又琳和戴不聞與我們走散了,還是打個電話吧?!?p> 說罷,她便拿了手機,自顧自地敲著電話號碼。
“你能別忽略我嗎?”
何溪午沒有理會他。
“我只是覺得,那些陳年往事有它解決的辦法,我們不應(yīng)該再這樣下去了?!?p> “不應(yīng)該這樣下去了?”何溪午重重放下手機,“當(dāng)初是你打了我,連在機場最后一面,你都不給我留任何一句好話。一聲不吭離開是你,現(xiàn)在要解決問題的又是你?你戲怎么這么多!”
顧聞鐘沉默下來,面色難受地低下頭去。
“我只是以為,你與我之間,還是有感情在的?,F(xiàn)在想來,恐怕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對不起?!?p> “裝可憐?”
“我沒有!”他忽然抬起頭來,拔高了音量。
“又想打我嗎?”
“之前對你做過的事情,我真的由衷抱歉??扇缛裟阋詾椋屹M盡心機找到你,是想讓你再體會一番之前的苦楚,你就真的誤會我了?!?p> “你的目的,難道不就是戴不聞?wù)f的那樣,要我漸漸放下以前種種嗎......”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問問你,是不是還愿意與我一起解決問題!”顧聞鐘流下淚水來,愁苦面容在何溪午看來,確實讓人心疼,“我不想因為彼此的性子沖撞,而丟失了這個機會?!?p> 何溪午低下頭去。
“昨晚那個電話讓我想通了,我們之間并不是不可能再繼續(xù)的......只要我們都拾起信心來,不再沉溺于過去,還是有可能的吧?”
“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去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