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塊他送給她的石頭小人兒，此刻已經(jīng)碎成了兩節(jié)，躺在袋子的底下，石頭人下面壓著一封信，他伸手抓起來看——
簡石，很高興和你認識，短短的相處讓我快樂了很久，我幸運遇見你，你會照顧人，懂事，對我很好……很抱歉，我長大沒法嫁給你做媳婦了，我父親是燕王，我有著自己的使命，我一出生就不是為了自己而出生的……抱歉，簡石，約好了以后一起玩也不行了……
信上很多字，但是簡石看進心里的卻沒有幾個。
難過。
莫名的。
……
他握著那兩個半截的石頭人躺在床上很久也睡不著，窗外的起風(fēng)了，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有些嘈雜，月亮星星的光很弱，混沌一片。
直到很晚他才昏沉地睡過去，沒有夢，或者說夢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一個笑聲，漸行漸遠了。
從未得到過，卻好像失去了無數(shù)次。
很多年后，簡石想起這個晚上，那種奇妙的感覺還是會不時躍上心頭，纏繞不休。
第二天早晨起床，簡石再次看見那封信，那本書，還有兩個半截的石頭人，心中五味雜陳。
說不出來的一種滋味，明明只和白玉相處了加一起不到一天，卻有一種已經(jīng)認識了幾十年的錯覺，那種感覺就像烙印在靈魂深處了一樣，此刻想剝離出去便刺骨發(fā)疼。
吃早飯的時候簡石去找了一些糯米，仔細地碾磨碎了將兩個半截的小人牢牢地粘在了一起，只是中間的縫隙出仍舊不完美。
因為受傷，這些天簡石都不用練功，坐在床上，握著那塊石頭人看了很久，沒人來打擾他。
終于，簡石把石頭人放在了房間的架子上。
破鏡可以重圓，碎石能夠聚合，可終究不是那個鏡，不是那塊石了。
又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往門外走去。
剛剛打開門，迎面沖出一個少女的面龐，同簡石撞了個滿懷。
“簡石！”
少女滿目笑意，拍了拍簡石的肩膀，“簡石小弟弟，我來看你了，你的傷好點沒？”
少女自己才十六歲年紀，也只大了簡石幾歲，卻硬是叫簡石為小弟弟。
簡石摸了摸鼻子，道:“梧琴姐，你怎么來了？”
“怎么了，我不能來嗎？你可想死我了，上次我去礪劍宗的時候他們說你已經(jīng)不在了，打聽之下才知道你到了懸刀閣，剛好懸刀圣人壽辰，我就順便來看你呀。”梧琴笑道。
“能來。”簡石笑了笑，依稀記得三年前的某一天，眼前這個少女抱著一把古琴闖進了磨劍峽，當(dāng)時的磨劍峽可是被攪得天翻地覆。
說著簡石看見跟她她后邊站在一個角落里抱著古琴的小道士，正是昨天臺上比武的李歸一，招呼道:“歸一大哥，你也來了？”
“嗯?！崩顨w一抱著古琴，看著簡石看向他和梧琴的目光，忍不住解釋道，“梧琴師妹她受了傷，我替她拿著琴?！?p> “誰需要你幫忙，我自己能行?！蔽嗲俨恍嫉?，說著還要去奪琴。
李歸一自然不肯，躲到一旁道:“你昨天傷得很重，要多休息?！?p> “你不是說你也受傷了嗎，你怎么不休息？”梧琴道。
“我受傷了嗎？”李歸一愣道。
“你沒受傷嗎？”梧琴追問道。
“你說我受傷了那我便受傷了，你說了算?！崩顨w一撓頭道。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這個人好啰嗦啊！”梧琴道。
“那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啊……”李歸一露出無辜的表情。
這樣也可以？
簡石無奈地看著二人，試探道:“你們要不要進屋里坐坐，喝杯茶再聊？”
“好啊。”梧琴笑道。
“嗯?！崩顨w一跟著點頭。
進了屋里，簡石沏了茶，拿出昨天收到的點心精心地擺下。
梧琴抿了一口茶，拿起一塊點心要吃，卻皺了皺眉頭，冷冷道:“簡石，你這點心是哪里來的？”
簡石愣了一下，想到了白玉，輕聲道:“一個朋友送的。”
梧琴聽到此處，放下點心，扯過端坐在一旁的李歸一，一把抓起他的手腕道:“我受傷了，借你的天地化一法用用?！?p> 李歸一不明所以，但是依舊聽話，掌心一股精純的內(nèi)力打在那塊點心上。
一臉懵的簡石看著那塊點心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成就黑色。
純內(nèi)力遇到毒素會顯現(xiàn)黑色——這是常識。
劇毒。
簡石不敢相信。
“你那個朋友是什么人，居然在點心里放燕地的劇毒斷腸草給你。這東西吃了一口你就沒命了！”梧琴再次拿起糕點輕輕嗅了嗅氣味，當(dāng)即說出了毒的名字和來路。
簡石自從看見這一幕開始就愣住了，目光暗淡了很久，才緩緩道:“沒，就一個普通朋友而已?！?p> “交友不慎啊，簡石小弟弟，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就沒命了。”梧琴拍拍簡石的肩膀，一副長輩模樣道，“以后你可要小心了，別被人算計了自己還不知道?！?p> 簡石無心想這些，只是不明白，為什么白玉會害他？有這個必要嗎？以后說不定見面都不行吧？
斷腸草啊，吃了一點就要一命嗚呼的。
簡石很悲傷。
很難過。
程度比昨天更勝一籌。
李歸一迅速把那盤帶毒的點心處理掉了。
梧琴見簡石愣在那里很久不說話，也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事，安慰道:“簡石，沒關(guān)系的，想點開心的事情?！?p> 沉默良久，簡石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梧琴姐，我沒事的，差點讓你們吃了毒點心，真抱歉了。”
“沒關(guān)系，茶很好喝，而且我們是來看你的，又不是來吃點心的?！蔽嗲傩Φ?。
“是?！崩顨w一跟著點頭。
梧琴看簡石心不在焉的，摸了摸他的臉頰道:“小簡石，昨天看你比試被人打得好慘啊，要不要姐姐教你點長琴宗的內(nèi)功啊，傷人于無形，厲害的很?！?p> “非常厲害。”李歸一附和道。
“滾！”梧琴白了他一眼。
“不用了，過段時間我也會學(xué)懸刀閣的內(nèi)功，貪多嚼不爛的?！焙喪瘬u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