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哪有什么亡靈詛咒!
要真有就好了,那么,殺人犯就不用勞煩警察了,恐怖分子就能受到應(yīng)有懲罰,暴君也早被萬千死難的百姓詛咒駕崩了。
可惜沒有??!”
不過,也不完全沒有。
陸堯發(fā)現(xiàn),亡靈的詛咒也是有的,只不過并不是想詛咒誰就能詛咒誰的,而是得“走程序”。
他的二元店就是一道程序。
多數(shù)亡靈種出來的靈氣是不會指定接收對象的,但極個別「愿念」深重的亡靈會為自己種植的靈氣指定接收對象,并附加種種條件。
這些「愿念」會接受一輪隨機篩選,幸運的「愿念」會被送到陸堯這樣的小店,由他去替亡靈完成「愿念」清單。
李初湄的男朋友甄卓的「愿念」是:為李初湄的演藝事業(yè)增加1500的靈氣值,但他備注了一個條件,他想重溫與李初湄曾經(jīng)的浪漫愛情。
昨夜,李初湄在火焰的照耀下回憶起二人過往一幕幕時,她的思念與記憶也透過一股神秘的力量傳遞到靈境,送到甄卓靈魂里。
既然條件達成,陸堯就得盡快把靈氣交給李初湄了。
出于某個心中小算盤,他特地把她約到熙利商場會面。
當李初湄從遠處向他走來時,他驀地眼前一亮,感覺她今天完全變了個人。從前她的臉上,總是掛著沉重的憂郁與焦慮,同時夾雜著一股造作的優(yōu)雅,然而今天,她的臉龐,就像雨后林間的陽光,痛痛快快地將一切沉濁之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清新。
他一點兒不見外地盯著她的好身材打量一番,一語雙關(guān)道:“恭喜你換了件‘新衣服’?!?p> 李初湄露出自然的笑臉:“有什么事不能電話里說?非跑這兒來。”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快說吧!”
“其實,亡靈詛咒的事兒,都是哄你的,根本沒這回事兒?!?p> “騙就騙吧?!崩畛蹁夭懖惑@,歪著頭捋捋頭發(fā)絲:“還有事嗎?”
陸堯?qū)λ姆磻?yīng)有些意外,先是一愣,隨即笑嘻嘻從懷里掏出一個大家伙:“送你一件禮物。”
李初湄低眉一看,登時撇嘴道:“又是鏡子!”
“不不不!”陸堯連忙解釋說:“這面跟之前那塊不一樣,你看哈,之前那塊是銀框的,這塊是木框的,之前那個大,這個小,之前那個是圓的,現(xiàn)在這個是方的……”
李初湄聽得直皺眉頭。
陸堯連忙調(diào)換措辭:“不好意思,我這人就這毛病,一放松說話就找不著重點。其實我的意思是,這不是普通的鏡子。
“你不是演電影的嗎?你每天對著鏡子訓(xùn)練半小時,包你半個月后演技大增。不出半年一定紅!
相信我!”
李初湄見識過上一面鏡子的異能,對他的話倒是不敢隨便質(zhì)疑。但是演技這事兒,一靠天分,二靠勤奮,突然讓她相信鏡子十來天就能大大提高演技,一時難以接受。
不過她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她把鏡子放進包里,順便摸出兩枚硬幣遞給陸堯:“兩塊錢,對吧?”
“這……”陸堯意外地遲疑了:“其實吧,兩塊錢是沒錯啦,但兩塊錢只是買鏡子的錢,另外,你得給我點小費啊?!?p> “小費?要多少?”李初湄又掏出兩枚硬幣,意思是這就是你的小費。
陸堯連連擺手:“小費嘛,還是要多多益善的。五百塊吧,你要大方給一千也行。謝謝!”
李初湄把鏡子塞還給他:“我自己都窮得要飯了,哪兒有錢給你?你拿著鏡子去找個有錢的吧,比如說那位姜惠兒小姐。”
“你這……”陸堯頗為無奈,把鏡子推還給李初湄:“算了算了,你拿走吧,賣出去的東西,拋出去的水。”
李初湄以為對話就這么結(jié)束了,沒想到又被他拉著去去到旁邊一個玻璃柜臺前,里面擺滿了各式手表。
他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塊說:“今天我爸五十大壽,我想買這塊手表送他老人家,可我兜里只揣了五百多塊錢,還差一百三十二,這樣,你借我一百五,我到時候還你?!?p> 李初湄湊近一看,“RONEX”,勞內(nèi)士,頓時啞然失笑。
“給自己老爹生日禮物就買這種山寨貨?”
“這不沒錢嘛,所以才在這兒死氣白咧地求你嘛?!?p> 李初湄大感困惑,眼前這個男人真是古怪,開著一家詭秘的二元店不說,就連性格也,嚴肅的時候像個暴君,隨便起來像個無賴。
最終她借了他一百三十二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陸堯?qū)ⅠY名品牌RONEX拿到手,心花怒放,正準備往家里趕,電話忽然響了,一看是韓莉的電話,心想八成是打電話催我早點過去呢。
“小堯,今晚別去家里了。”韓莉在電話里哽咽道:“你爸他出事了……”
陸堯放下電話,慌忙打車趕到醫(yī)院?!皫煾德闊┠禳c!”他反復(fù)催促,司機只好說已經(jīng)是最快了,我剛剛都違章了你沒看見?
他不斷在心里祈禱。去靈境走了一圈,他知道生人的祈禱有時候是管用的。
韓莉只簡單說是路上遇到搶劫犯,陸安據(jù)理力爭,死活不給錢,還把對方批評一通,那搶劫犯惱羞成怒,就用血淋淋的刀子回應(yīng)他的批評。
陸堯狠狠地咬牙切齒。養(yǎng)父是個高風(fēng)亮節(jié)的知識分子,好文惡武,這也是他總不喜歡陸堯的原因??申憟蛴X得武力很必要,要是當時他在旁邊,不把那搶劫犯打殘才怪!特殊時刻,一記硬拳比千百句語重心長的道理來得實在,用那誰的話說:“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
終于到了中心醫(yī)院,他直接往ICU跑去,剛進門,隔遠看見最靠里的地方,韓莉和陸羽圍坐在一張病床上,床頭掛滿了醫(yī)療儀器,最顯眼的是那架呼吸機——它說明該病人已經(jīng)無法自主呼吸了。
他正要走過去,雙腳忽地僵住了。韓莉打電話只是告訴他不用去家里了,并沒有讓他來醫(yī)院,因為她們都不知道他能獨立行走。倘若這時候這樣走過去,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當務(wù)之急還是把情況了解清楚。
他觀察了幾分鐘,快速認出今天的主治醫(yī)生是幾個護士中間的一個胖子,趁胖子醫(yī)生回辦公室時,他緊跟著進去。
“您好!不好意思,我是18號病人的兒子,我想了解下真實情況?!?p> 胖子醫(yī)生見他一臉的焦急、擔(dān)憂與悲痛,正所謂醫(yī)者父母心,頓時滿懷同情說:“你父親一共中了五刀,胸口兩刀,腹部兩刀,每刀都能要他的命。實事求是地說,手術(shù)效果并不理想。你們做好心理準備?!?p> 陸堯感覺下眼瞼熱得厲害,就像有眼淚拼命往外鉆似的。
“還有多少時間?”他聲音顫抖地問。
胖子醫(yī)生躊躇了一下,最后說:“兩天,幸運的話?!?p> 陸堯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散為漫天的飛沙,越散越濃,把整個天空都散暗了。
他來到醫(yī)院門口,摸出那塊RONEX手表,原本給養(yǎng)父的生日禮物,現(xiàn)在卻發(fā)出滴滴聲音為他的生命做倒數(shù)。
不過,他很快從悲傷的情緒中跳躍出來。
當目光停留在那塊手表上時,他也注意到手心里那片靈葉,登時大喜。
從之前選用69杖看出,這片靈葉不是簡簡單單的記錄儀,而是個具有神秘力量、能夠自由交流的存在,類似人們說的系統(tǒng)。
當他注視著靈葉時,心靈之眼正與之交流:“有什么辦法可以救我的養(yǎng)父?”
靈葉:“將一個人的陽壽移植給他即可?!?p> 移植?陸堯狂喜,真是好主意,既然腎能移植、肝能移植,陽壽也能移植了。
“怎么做?”
“最簡單的方法,找一個人,與二元店簽訂契約,購買店里靈器,出售陽壽。”
“用我的,用我的陽壽?!标憟蛐闹泻暗馈?p> “不可!準確地說,你連人都不是,哪有陽壽。”
“那怎么辦?”
“已為你自動搜索附近可供陽壽之人。”
“快帶我去!”
在靈葉的指引下,陸堯幾分鐘趕到醫(yī)院附近一條破舊的巷子里,垃圾桶下躺著個半死不活的流浪漢。
“是他?”
靈葉提醒道:“你若將一件可日日生錢的器物賣給此人,他愿意將二十年陽壽與你交換?!?p> 陸堯很糾結(jié),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最終他緩緩走過去,在流浪漢后背輕輕拍了兩下。
流浪漢歪過頭來,蓬頭垢面,一臉污泥,沒好氣地罵道:“日你娘的,誰打擾老子睡覺!”
這一來陸堯反倒高興起來,他說服自己說,眼下這個人,他的人生有何意義,拿二十年換取來幸福生活,哪怕只剩幾年可活,也是值得的。
這樣想著,心里舒服多了。
“嘿,我跟你做個買賣,我給你一件天天生錢的玩意兒,買你二十年壽命,你愿不愿意?”
流浪漢的糙手扒了扒眼前的頭發(fā),白了他一眼:“神經(jīng)??!”
陸堯又說:“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折現(xiàn)給你,一次性給你二十萬,怎么樣?”
那流浪漢聽了立馬爬起來,興奮地抱著陸堯:“王八蛋的你沒騙我?”
“哪個騙你是王八蛋!”
流浪漢登時又哭又笑:“快給我,快給我!我有了錢就可以回家了,看村里那幫龜孫兒哪個敢笑話我!把債還了,再蓋一棟大房子,蓋個村里最大的,到時候揚眉吐氣,哪個龜孫兒敢吐我口水!爹媽不得樂壞了……”
他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竟把交易的事兒忘了。
“啊……”
旁邊的陸堯如被閃電擊中一般,僵直在那里。許久,他狠狠朝自己臉上扇了個嘴巴子:“你他媽的干的的什么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