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兩株青蓮
江離自覺是個(gè)普普通通的人。
在這個(gè)神話一般的世界之中,除了他超越這個(gè)時(shí)代的思想,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那一卷裹著他長大的真靈位業(yè)圖。
在這個(gè)時(shí)候,能幫上他的,也只有真靈位業(yè)圖。
江離閉上雙眸,通緝令剛剛發(fā)出,他暫時(shí)還是安全的。
抱元守一,觀想己身為天地烘爐,氣血裹挾著江離的意識,內(nèi)視己身,找尋真靈。
不多時(shí),一卷圖卷,展開在他的“眼”前。
真靈位業(yè),七層仙神。
最上列三清尊神,寶相莊嚴(yán)。
最下列冥土鬼卒,張牙舞爪。
這次,江離的目的不是為了以格物致知,求獨(dú)屬于他的鍛體之法,而是為了找尋對付魔孽的手段。
所以,他干脆利落,直接奔著第七層的圖卷而去。
第七層的真靈位業(yè)圖,上面臨摹的,是天兵鬼卒,福德土地。
這些仙神,都是不入品級的存在,在天庭的治下,是最基層的位置,堪稱星辰之?dāng)?shù)。
比不得上面六層每一位仙神都有自己的寶誥,這些鬼卒天兵,泥沙俱下,魚龍混雜,堆積在一塊。
江離的目光掃過,最終留在了一位手持黑色長矛的獨(dú)角鬼卒身上。
“天兵鬼卒,天兵聚眾降妖,鬼卒,則是拘魂鎖魄。
這倒是正對應(yīng)著神裔魔孽。
神裔肉身強(qiáng)盛,魔孽無形無質(zhì)。
鬼卒倒是??四醯拇嬖冢眯脑硨Ω赌?,那才是大材小用。”
江離心中暗襯,別看這鬼卒在真靈位業(yè)圖之上處于最后一層,但真靈位業(yè)圖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所謂桂魄真魔,在江離看來,未必就比耳報(bào)神的源頭順風(fēng)耳要強(qiáng)到哪去。
第三層的齊天只是隨手一棒,更是能讓江離以鍛體之身,磨滅真魔一念。
鬼卒再弱,那也是冥土的編制,天定的拘魂使者。
對付一般的魔孽,絕對足夠了。
而之所以江離選定了這位手持黑色長矛的獨(dú)角鬼卒,倒不是因?yàn)閯e的,單論神態(tài),這位鬼卒和其他鬼卒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是祂手持的黑色長矛之上,隱約有符文浮現(xiàn),只是盯著,就感覺耳邊似乎有冤魂慘叫。
這柄長矛,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冥器,專為勾魂索魄而生,魔孽也是神魂念頭一類的東西,這長矛,應(yīng)當(dāng)是??四?。
“道士說過,神裔魔孽,是神魔衍生,將其斬殺,可以吸納其本源,完美契合,毫無后顧之憂。
金猴奮起千鈞棒實(shí)在是太霸道了,鬼卒加冥器,雙重克制魔孽,但又不至于徹底碾滅魔孽。
就他了,肉身攻伐以蛟龍?zhí)阶?,對上神裔,我還有殺手锏。
這鬼卒長矛,便用來對付一般的魔孽?!?p> 既然選定了目標(biāo),江離便不再猶豫,以天地烘爐,格物這柄長矛以及鬼卒本身。
再留一絲心神,注意外界動(dòng)靜。
很快,江離便入了定境。
那熊熊燃燒的天地爐火之下,那位鬼卒似乎活了過來,一雙漆黑的雙眸,盯著江離,目不瞬色。
他手中的長矛,也鮮活了起來,其上的符文游走,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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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青丘。
不知為何,早已熟睡的李青蓮悄然起身,皺著眉頭望向天穹。
“奇怪,老感覺有什么不對。”
皓月依照著軌跡行進(jìn),與李青蓮專門為胡要離推算出來的皓月行天的軌跡一絲不差。
這位七尾天狐,是李青蓮最得意的門人,有他在,本不該有任何疏漏。
可李青蓮依舊覺得,心中有隱隱的不安。
嘆了口氣,胡要離走出內(nèi)室,取了一瓢水,細(xì)細(xì)地澆灌著那被他栽種在書塾之中的兩株青蓮。
那兩株,自江離入青丘,就沒有綻放過的青蓮。
“這兩株青蓮,快綻放了吧?”
書塾之中的學(xué)生走后,書塾之中,便當(dāng)只有李青蓮一人。
寂靜的深夜之中,卻有輕柔的聲音打破寧靜。
李青蓮卻面不改色,輕聲道:“快了。
大概在那位帝子徹入青丘之時(shí),就該綻放了。”
宮裝女子踏步走入書塾,仿佛進(jìn)了自己家的屋子,隨意的四望。
這里,也本就是她的地盤。
“也就是你該走的時(shí)候了?”
宮裝女子望向這位青蓮先生,柔聲道:“景豐大帝有求于青丘,你便可以借這個(gè)機(jī)會(huì),借著那位帝子的大勝,與長生之法一同,回大衍?!?p> “我胸中有錦繡乾坤。
景豐大帝是他的兒子,他就該知道我的抱負(fù)?!?p> 青蓮先生指向其中的一株蓮花,認(rèn)真的說道:“青丘雖然好,但是只有大衍,才是英雄一展拳腳之地。
我為胡斗準(zhǔn)備了這一株青蓮,他這孩子,從小就因?yàn)槟俏坏木壒?,失去了很多東西。
作為他的老師,這株青蓮,就是我送他的拜師之禮,這株青蓮綻放之時(shí),就是胡斗脫胎換骨之日。
我會(huì)帶著他在大衍之中,行千古未有之事,我會(huì)讓那位知道,沒有祂,胡斗一樣可以成材?!?p> 入大衍,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弟子。
李青蓮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宮裝女子卻忽的一笑:“那江離呢。
你自小看著他長大,就真的沒有動(dòng)過將他收入門下的念頭?”
“他是莊姑浮的傳人。”
李青蓮冷哼道:“而且這混小子,根本不尊我儒家之禮。
他的眼中,無君無上,入世兵儒不適合他,道佛,才是他的歸宿。”
“青蓮一人只得一株?!?p> 宮裝女子望向另一株青蓮問道:“那這株青蓮,又是為誰準(zhǔn)備的?”
李青蓮一愣,旋即鎮(zhèn)靜道:“自然是為要離準(zhǔn)備,他需要跨過七尾的束縛。”
“你明明知道,要離根本就不需要這株青蓮來幫他跨過這一步?!?p> 宮裝女子認(rèn)真的望向李青蓮,旋即轉(zhuǎn)過身去:“罷了,早知你嘴硬,不是今日方是如此。
我來是想告訴你,可兒送給江離的青狐玉簪之上,有她的精血,在虛空之中,沒人能傷及他倆的性命。
你不必?fù)?dān)心他?!?p> “誰擔(dān)心他了?!?p> 李青蓮對著宮裝女子大喊,握著水瓢的手,卻不由的輕了兩分。
“我還有一個(gè)問題?!?p> 宮裝女子停在了書塾門口,背對著李青蓮問道:“若是江離真的贏了那位帝子呢?”
李青蓮搖頭道:“不可能,江離修煉太晚了?!?p> 宮裝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嘴角卻不由的勾起。
那若是他早在幼時(shí)修煉,你就認(rèn)為他能夠贏過帝子了?
果然啊,嘴硬的男人。
宮裝女子腳步輕快的走出書塾。
李青蓮卻在原地愣神。
贏過帝子?
李青蓮啞然失笑,繼續(xù)澆水。
在澆完一株之后,李青蓮?fù)蛄硪恢昵嗌?,沉吟半響,又取了一瓢水,?xì)細(xì)的澆灌。
月光之下,兩株青蓮輕輕搖曳,生機(jī)盎然,只待綻放之時(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