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壯哉我佛，與魔同歸
“不?。。?！”
烏光閃動，魔孽第一次失了方寸。
那佝僂著身子的江離，似乎換了一個人，可祂卻從他的身上，覺察到了危機(jī)。
“這一棒若是轟中了我，我會死！”
魔孽的靈光閃動，祂的直覺在瘋狂的預(yù)警。
明明江離只是虛握空氣，明明江離只是隨意一揮。
可就是這好似開玩笑的一揮，卻超過了魔孽所見的一切法。
這一棒，不該是人世間的法。
這是神魔都不可企及的一棒，揮出這一棒的，該是神魔之王，若是妖族，那就該是妖魔之王，蓋世妖圣。
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凡人的手中。
但若是出現(xiàn)了，那就是橫掃人間，以人身，亦可屠神。
就算祂是真魔一念，怎奈何這一棒品級之高，甚至還在真魔之上，是神上之神，魔上之魔級數(shù)的大神通！
不同于法天象地，江離只是以齊天之心使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這一棒，卻是江離與吾心齊天法一同，格物而出。
他以天地烘爐格物致知，看到了這一棒揮出時的肌肉走向，看到了這一棒揮出時的氣血流動，看到了神意的流轉(zhuǎn)。
哪怕他只是模仿，只是將當(dāng)時所有的條件復(fù)制，才能夠使出這一棒，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做不到隨心而發(fā)。
可就算只得其形，對付魔孽，卻也足夠了。
“死！”
江離的左臂都在炸裂，這一棒太過于強(qiáng)大，就算是聚散隨心的神魂，都在崩碎。
但相應(yīng)的，這一棒卻也在降臨之前，僅憑余波，就在蕩滅魔孽烏光。
而且，這一棒似乎鎖定了烏光，氣機(jī)牽引之下，魔孽連移動都做不到，仿若天命降臨，命運裁決，避無可避。
轟然震動之間，江離的八卦烘爐都在解體。
透過爐壁，居然能夠看到現(xiàn)世。
一襲道袍的莊姑浮，仿佛察覺到什么一般，皺眉望向這邊。
烏光閃爍，魔孽大喜：“臭小子，你這一棒的確強(qiáng)的令人發(fā)指，可偏偏就是因為它太強(qiáng)了，居然能夠打破現(xiàn)世與心域之間的隔膜。
你殺不了我?。 ?p> 魔孽心念一動，那破敗的泥塑金身居然散發(fā)出道道金光。
祂在這數(shù)百年的時間之中，與這佛像糾纏，真真切切的做到了不分彼此，若非如此，祂也不敢稱魔佛。
這泥塑金身，就是祂的肉身，以泥塑金身牽引祂無形無質(zhì)的心神，這一棒畢竟是從心靈之中轟出，就算能夠干預(yù)現(xiàn)世，也會大打折扣，再也沒有那種天意如刀，無可逃避的力量。
只要躲過這一棒，他就不信，江離還有本事?lián)]出第二棒！
泥塑金身閃耀之間，將烏光牽引而出。
泥塑金身張開眼，眨巴了一下雙眼，雖然身軀殘缺，居然憑空漂浮，哈哈大笑：“臭小子，來，你且揮棒，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擊中我。
就算擊中了我，你也只能將這泥塑金身擊毀，我乃真魔一念，聚散隨心。
這么說來，我還要感謝你，讓我提早數(shù)十年擺脫這佛像束縛。
只要擺脫了這佛像鎮(zhèn)壓，這虛空之大，任我遨游，早晚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的?！?p> “該死！”
江離即將揮出的左臂停在半空之中，那股恐怖的偉力，停滯在半空，江離的左臂已然布滿裂紋。
他猶豫了。
一來，正如魔孽所說，這一棒就算轟出去，他也未必能夠?qū)⒎鹣襁B著魔孽一起轟殺。
二來，這佛像，乃是那位當(dāng)年自愿放逐虛空的佛門神邸最后的依憑了。
若是他這一棒揮下去，這位神邸，就將徹底消逝了！
就在這時，江離心域之中，那魔孽所褪下來的怒目金剛外殼化作的金水，居然緩緩地波動起來。
江離驚疑地望向這金水，似乎猜到了什么。
這金水徑直沖出江離的心域，流向那泥塑金身。
泥塑金身的笑臉凝滯，祂望向那金水，不可置信的說道：“臭禿驢，你還沒死？”
“施主還沒有死，貧僧怎敢先死？”
金水沖入泥塑金身之中，旋即泥塑金身的佛頭面容開始扭曲，似乎有兩個人在爭奪誰為身體之中一般。
那佛頭再度開口，從佛頭之中傳出的聲音，卻與魔孽不盡相同，蒼老，卻又平和。
“世尊曾以身飼虎，割肉喂鷹，是大境界。
貧僧愚鈍，用了生前八十六載，死后三百韶光，都沒有想明白其中精義。
貧僧在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貧僧不是世尊，魔孽在我身前，我只欲殺之而后快。
若殺一魔孽，可救千百人，就算是離世尊日遠(yuǎn)，貧僧卻也。。心安理得！”
“你這個瘋子！！”
魔孽開口，面容猙獰，怒吼道：“你這樣，會和我一起死的，連我的魔念都會泯滅，你的真靈也逃不脫。
這么多年了，你的金身之上再也沒有傳來一點香火，那些供奉你的人，在你被列為淫祠之后，再也沒有人為你叩首。
你的功德，早已消散，你的位置，有新神替代，你何苦為了他們，連轉(zhuǎn)世的機(jī)會都沒有？”
江離怔怔的望向佛像，那佛像對著他微微一笑，雙指拈起，微微一笑。
“眾生皆苦，何人不死？
貧僧這一生，已經(jīng)活夠了，生前日行一善，八十一載修持佛法，行善事三萬六千件，得世人贊頌，死后封神。
死后三百年，神域廣開，受香火三百年，得以再修三百年佛法。
八十年換三百年，貧僧賺的夠多了，虧欠世人的也太多了。
豈能一直高坐神位，不為人族添油？
若能與魔同歸，不負(fù)佛門修持。
既然要死，貧僧也放肆一回。
求轟轟烈烈，日后得人稱贊，壯哉我佛，弘我佛門聲勢。
這位施主，出棒吧！”
此刻，烏光與金光同在，佛意與魔孽共生。
泥塑金身一動不動。
江離握緊左臂，現(xiàn)世之中的肉身，忽的睜開雙眼。
左手虛握，與心意之中的江離一同揮臂。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呼嘯之聲響起。
江離的肉身左臂炸出無數(shù)朵血花。
心意之中的左臂直接炸裂。
裹挾空氣而降的一棒，直接將那腐朽不堪的佛像砸碎。
佛頭拈花一笑，輕聲吟唱。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p> 諸法空相，佛廟無佛。
壯哉我佛，與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