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崽種，直視我！
嘭。
嘭。
嘭！
寂靜的廟宇之中，傳來了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音。
那是江離的心臟在復(fù)蘇。
以吾心齊天法打破修行桎梏，江離修成了煉血汞漿之心。
煉體如鋼，煉氣如鋼，煉髓如霜，煉血汞漿，滴血震神內(nèi)蘊(yùn)神意，這是鍛體修為的五步。煉血汞漿，已然算是極盡一步。
滴血鎮(zhèn)神，內(nèi)蘊(yùn)神意，已然近乎超凡手段，算是半個煉出法力的真修了。
雖說萬丈高樓平地起，沒有前面幾步的支撐，江離就算有煉血汞漿之心，也稱不上人間武圣。
但就算如此，完全搏動的煉血汞漿之心，也是尋常鍛體修士不可想象的。重如鉛汞，凝如漿液的血液發(fā)出大河奔流的聲音，自心臟之中流向四肢百骸。
江離原本虛弱的身子，直立而起。原本病懨懨的少年，此刻卻如同中天大日一般，厚重的血?dú)?，將陰暗的廟宇都烘托的如同火爐。
三根線香，插在香爐之中。
透過裊裊升起的白煙，江離望向那泥塑金身。
“我已經(jīng)走到了你的身前，你不是要奪舍我嗎？”
江離寒聲道：“走出金身，來，奪舍我！”
裊裊的白煙之中，殘缺的佛像拈花一笑，陰暗的廟宇轉(zhuǎn)瞬之間仿若換了天地一般。
蛛絲無蹤，青石整潔，廟宇之中，金碧輝煌，那泥塑金身，不復(fù)破敗之舊觀，而是足有丈二之高，手持法器，以佛門七寶加身，端的是寶相莊嚴(yán)。
再看身后，哪里還有莊姑浮的身影。
在丈二金身之前，小小的少年，顯得孱弱而又渺小。仿佛只有江離一人，獨(dú)自面對佛陀，一人孤立于世界之外。
“凡人！”
那佛像開合嘴巴，甕聲說道：“吾乃大凰天朝冊封正神，享八百里香火，信眾數(shù)以萬計，便是王侯將相，也要躬身磕頭，就是皇親國戚，也要上香禱告。
如今吾顯化神域，以金身見你，是開恩與你，你為何見吾不跪，你可知道，你這是在瀆神！
凡瀆神者，必遭天譴！”
言語之中，似有天雷炸響，發(fā)轟鳴雷聲，似乎真有天譴將至。
可江離卻只是淺淡一笑：“大凰？
始源薪火，九鼎鎮(zhèn)世，天命玄鳥，凰鳴岐山，黑水祖龍，赤帝斬蛇。
如今距大凰一朝，已然天命輪轉(zhuǎn)兩回之多。
你一個前朝之神，要行天譴之事，奪本朝正神權(quán)柄，可真是好大的神威啊?！?p> “放肆！”
佛像震怒，那金碧輝煌的神廟瞬間化作無有，七寶點(diǎn)綴的金身也化怒目金剛。
“今日便要讓你知曉，何為神威浩蕩，如淵似獄，不可輕忽！”
江離眼前一花，視線被遮蔽。
怒目金剛走下神壇，在江離的眼中，那金身無限擴(kuò)大。
不，不是金身在擴(kuò)大，那怒目金剛依舊是丈二之高。
是江離的身形在縮小，小到對比起丈二之身，江離竟好似螞蟻一般。
蟻群數(shù)以萬計，可就算是人類的幼童，也可輕易摧毀一窩蟻群。
對螞蟻而言，人類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此刻，江離和佛陀之間，便恰如蟻群與人類。
怒目金剛饒有興趣的望向江離，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驚恐。
可他失望了，江離面色平靜，絲毫不為之所動。
“人類，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有煉血汞漿之心，才如此鎮(zhèn)靜？”
怒目金剛聲如雷霆，冷笑道：“這里是本神的神域。
所謂神域，氣血不通，乃神魂之家鄉(xiāng)，心靈之歸所，鬼神之領(lǐng)域。
除非你練出了以虛無干預(yù)現(xiàn)世的法力。
否則，在這里，你就和尋常凡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不信，你自己搬運(yùn)一下氣血?！?p> 所謂俠以武犯禁，人之膽氣，大半來源于自身本事，也就是底氣。
所以，就算是那位齊天圣，在于斜月三星洞，靈臺方寸山中修成神通之前，也會在凡塵俗世之中處處吃癟，不敢有齊天之心。
在怒目金剛看來，這少年郎年紀(jì)輕輕，就已然修成煉血汞漿之心，心高氣傲也是自然。
但是若是他知曉自己一身本事悉數(shù)化為烏有，這般少年人，多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受不起打擊的。
他被鎮(zhèn)壓在這佛像之中，可也竊取了佛像的記憶。
在少年這般年紀(jì)，鑄就一顆不因外力所持而動搖的凌云之心，簡直無異于癡人說夢。
“呵，不必了。”
江離卻是淡然一笑：“你以為，我放開心靈，讓你勾出我的神魂進(jìn)入這神域是為了什么。
若不是怕打壞了這位前輩的金身神像，我緊閉心靈，你被鎮(zhèn)封于佛像之中，不復(fù)魔孽無形無相之身，你就算是練出法力的魔孽，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塑造神域?！?p> 怒目金剛微微沉默，突然冷笑：“你發(fā)現(xiàn)了？”
“不是搞得金碧輝煌，就是佛門圣者。
若是功德正神死后就是這個鬼樣子，因人不跪而降罰于人，他也不配被供奉于神壇之上。”
江離雙手遮眼，厭惡的說道：“你這個披袈裟行魔法的邪佛，魔佛，歷朝歷代，皆人人見而殺之，也配讓我跪拜？””
魔孽無有形體，卻可以萬族為身，誕生種種異能。
在人身則為人魔，以七情六欲為食，所過之處，挑撥人心魔念，天下大論。
在佛身則為魔佛，篡奪佛陀信仰，更改佛門經(jīng)義，披袈裟行魔法，是佛之?dāng)场?p> 當(dāng)年鎮(zhèn)封神魔，人族為首。
神裔魔孽，是神魔的血脈，神魔創(chuàng)生萬族，卻不過視作螻蟻，食物。
血脈會分薄權(quán)柄，祂們誕生的目的，就是為了摧毀人族，讓神魔重歸人間！
所以，無論是掀起戰(zhàn)火的人魔，還是顛覆佛法的魔佛，都是人族死敵，為絕滅人族道統(tǒng)而生。
歷史之上，那幾個王朝之顛覆，都有祂們的影子。故而，無論是道儒兵釋，還是廟堂，都對祂們下了絕殺令，私通人魔魔佛，視為謀逆。
罪大莫過謀逆，甚至在叛國之上。
“知道了又如何？”
怒目金剛干脆也不再裝模作樣：“雖然沒有讓你跪拜，大開心門。可我魔族，最擅心靈之戰(zhàn)。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這個佛門賊禿，從數(shù)百年前鎮(zhèn)封吾至此刻，將吾的法力都給磨至虛無，可那又如何，魔心不死，我即不滅。
乖乖的奉獻(xiàn)自己的肉身吧，我會用你的肉身，在如今的人間，掀起大劫難！”
“最擅心靈之戰(zhàn)？”
江離放開了遮住雙眼的手。
雙眼之中，一片血紅。
“崽種，直視我！”
江離嘶吼，哈哈大笑，形如瘋癲。
不止何時，佛廟之內(nèi)，燃起了熊熊大火！
心火起，心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