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日
苗三石笑了笑,手中又開始收拾起那沓圖紙?!袄戏蚺c陶閣主,確實有過舊交。不過那都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們之間也早已陌路。不過,老夫依舊承認(rèn)他的醫(yī)術(shù)確實是好過我的?!?p> 見其語意清晰,白落衡也不準(zhǔn)備再追問下去。只是,聽他喚蘇離“阿離”,想來是有些交情了。“蘇離足夠機(jī)靈,想來先生也是滿意她的。不過就是有時候過于靈活了些,還煩請苗先生多擔(dān)待些?!?p> 聞言,苗三石抬頭看向他。眼前年輕人也是同蘇離一般的,嘴甜眼毒。“老夫確實,很喜歡這徒兒。只是此前聽說,二公子與我徒兒已然和離了,今日又來是為所何?”
“我未與其和離,此前萬般皆為不得已。我……罷了,此事煩擾,就不叨擾苗先生了?!卑茁浜庹f到一半,又覺得不妥,及時止住了話頭。起身拜別道:“今日有幸與苗先生一聚,晚輩收益頗豐。就此別過,望有緣再會?!?p> 苗三石點了點頭,隨即又低下頭拿起了醫(yī)書研究了起來。
白落衡心知肚明,這苗先生,分明是有意相助于自己的。他能告訴自己蘇離曾經(jīng)為自己的事情奔波過,已然是莫大的鼓勵幫助。或許,事情并沒有像言書說的那么糟。
剛行至莊門口,身后有腳步聲匆匆趕來。只見一團(tuán)冰藍(lán)色身影快速躥過來,擋住自己去路。不知是不是這顏色的原因,她今日看起來與誰都格外疏離。只見她微微皺著眉,手上拿著兩枚摁有紅色指印的那紙張,似乎要說著什么,卻又好像在等著白落衡先開口。
“你……”白落衡剛開口,卻又被她搶了先。
蘇離沒讓他問出口,而是把那份和離書遞給他,沒有看他,臉轉(zhuǎn)向一邊繼續(xù)解釋道:“這東西留在我這里,也是沒有用的。你拿去吧,省的你又要去費心臨摹一遍我的字跡。況且,你大抵是臨摹不出來的。如此也省去了許多麻煩事,此番就當(dāng)兩份和離書都已經(jīng)兩全,剩下的我不會多管。”可半晌還未見他回話,蘇離側(cè)目,見他只是看著自己而且不為所動。
不等他拿了,蘇離直接將和離書塞至他手中,見他拿住,仿佛松了一口氣。
明明有許多理由,許多前因都是預(yù)備講與她聽的??墒遣恢獮楹危茁浜庵挥X得瞬間啞然,不知從何說起。掙扎之余,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應(yīng)了句:“嗯……”待反應(yīng)過來,又立馬改口道:“不是,我不要。”語氣慌亂,與之前苗三石侃侃而談時的自己判若兩人。
“哥哥果然在這里,竟然跑得這樣遠(yuǎn),可讓我好追一陣?!遍T口傳來一陣埋怨的聲音。只是雖然帶著些怨氣,可存在更多的還是女子的撒嬌。
只見那女子走了進(jìn)來,門口處還有一堆侍女。那女子轉(zhuǎn)身訓(xùn)斥道:“你們一個都不許進(jìn)來。二月也不許?!闭f完后踩著碎步跑進(jìn)莊門,一下溜到白落衡旁邊問道:“哥哥不回去么?那我的生辰宴哥哥還去么?”
白落衡見到六公主,自覺地往蘇離身邊靠了靠,蘇離見狀則是又緊接著后退一步。那女子見此也未繼續(xù)上前,只是還在繼續(xù)問著。
蘇離看清了這女子裝束,衣著十分講究且華貴,望之不俗。一身緋紅色金線繡的錦衣,還配有金制海棠步搖,跑起來清脆作響。可不俗之余還有一絲奢靡的意思。看起來十分天真可愛,大概都是衣食無憂且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而滋養(yǎng)出來的??梢泊蠖寄芾斫?,她方才也說了,今日是她生辰。
“你走吧?!碧K離干脆利落,直接下了逐客令,隨即向莊內(nèi)走去。
而白落衡卻拉住她手腕,不讓她離開。
正僵持住,六公主湊近了白落衡,又繼續(xù)說道:“哥哥再不回去,人就都到齊了。”
白落衡回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不斷使著眼色,這下白落衡也算明白了她的話外之音——再不走就得有人過來了。
他無奈放開了蘇離那邊,手中還拿著和離書。最后看著她背影語氣溫和道:“蘇離,我拿捏不準(zhǔn)的。我還是得靠你。”話已出口,卻未見回音。
身后六公主不斷催促,后來她干脆將白落衡拖了出去。
手垂下去后,就沒有任何波瀾。蘇離費力攏了攏手掌,卻覺得有些僵硬。她抬起手看了一眼,竟然覺得有一絲失了血色。
白落衡出去后,莊門就被莊內(nèi)人快速關(guān)合。蘇離回頭,見不到出去人的影子,只有兩扇緊閉的烏黑漆亮的大門,隔絕了目光連結(jié)。
發(fā)愣之余,蘇離只覺得血氣似乎凝結(jié)在一起,久久不能回流。又感到眼皮漸漸失了力氣,不得不垂下來。心里像是憋了極大的委屈,眼中開始溫?zé)?,漸漸模糊起來。
她看著地上的磚石紋路越來越扭曲,最后有雨滴下來,眼中又清晰了一回。等到臉頰也溫?zé)崞饋聿藕笾笥X,根本不是什么雨水。
你只知道不能誤了那女子的生辰宴,可是白落衡,今日也是我的生辰啊。
等眼中熱氣散盡,蘇離干脆就用袖子擦了擦。她時常會恨自己這樣,可也僅僅也是在哭過之后才意識到。罷了,往后的日子還是得自己過下去的。
待蘇離一回頭,身后人一把將她抱住。輕輕拍著她的背,用極盡溫柔的語氣對著她道:“阿離,我在,”
不知言書何時過來,不知他在此站了多久。那他是否也瞧見了自己方才那副狼狽的模樣了呢?
蘇離沒有心安理地靠在他懷中,識相地與其保持開了距離。
“你記得啊,我自己都快忘了?!碧K離不好意思地說道。
被她推開,言書有一瞬間的落空,不過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他理了理衣衫,正色道:“那是自然,我記性一向不錯的。本來,我早在剡溪樓為你的生辰宴訂好了雅間,想著待晚些時候直接帶你過去??晌也辉霑信匀藖泶?,突生了變故。阿離你能否答應(yīng)我,別再想了,都過去了。以后都會變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