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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二十七章 少年與姑娘?何事引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碎碎夭夭 4380 2020-04-04 20:00:00

    我張嘴正想開口,胡慶三忽地走進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蘇文安神色大變。對我道,“你先好好休息,朕有事要忙。”

  說著便走,我拉住他,“什么事?”

  他的面容頗為凝重,“今兒早朝右相沒來,前頭有了些消息…”

  我不想再聽下去,放開他,“去吧,早去早回?!?p>  蘇文安深深望了我一眼,自去。

  我起床梳洗畢,有些話,一定要弄清楚。

  便叫來桑苗,問她,“你當(dāng)真可以一敵百否?”

  桑苗拍拍胸脯,“保證可以。”

  “行,你隨我去躺太醫(yī)院?!?p>  我?guī)е粡絹淼教t(yī)院,李院首迎出來,“娘娘有何吩咐?”

  “蘭華清呢,本宮來找他?!?p>  李院首疑惑著,問一小太醫(yī)。

  那小太醫(yī)答道,“蘭太醫(yī)去給貴妃娘娘請脈了?!?p>  李院首躬身望著我,“臣這就派人將他叫回來?!?p>  我擺手,“不必了,本宮親自去?!?p>  說著又七走八走,來到朱華宮,說明來意,殿前的小宮女卻告訴我,蘭華清已經(jīng)走了,說是要去給李昭儀請脈。

  我聽說后又忙趕去李昭儀的承風(fēng)宮,此宮位于六宮最西邊,我走了好大圈,才到得。

  李昭儀聽說后歉意地對我笑笑,“很是不巧,蘭太醫(yī)剛走?!?p>  我冷笑一聲,看來他是故意躲我呢。

  這時蘇文安身邊的小太監(jiān)張二旦匆匆跑過來,他擦著額間的汗,“娘娘您可讓小人好找,陛下要見你呢,快回宮去吧。”

  我點點頭,吩咐桑苗,“你去找蘭華清,就說本宮要見他,令他務(wù)必來一趟。若他不答應(yīng),你就直接捆了他,或殺或剮,都是可以的。但只一條,一定不能讓他逃了。”

  桑苗答應(yīng)著去了。

  我隨著小太監(jiān)又回到玄曦宮,此時天慢慢黑下來,我一踏進殿中,便感受到一種壓抑的氣氛。

  蘇文安坐在殿中,冷冷瞧著我,他的面前擺著把精巧的魚紋銀鋼匕首。

  我想,他該是知道了。

  他將匕首丟在我面前,“這可是你的?”

  見我不言,他又丟了件衣裳給我,“你瞧瞧,這可又是你的?”

  那是我昨日穿的中衣,只見袖口隱隱有些血跡,之前未及細看,不想被蘇文安翻了出來。

  我看著那衣裳,恍恍然想著昨日的事,還有那個夢,心中萬念,似已成殤,我低低開口,“都是我做的?!?p>  蘇文安怔怔望著我,“你可知,你殺的是誰?”

  我微搖頭,如哽在喉,“也許是一個愛我的人?!?p>  “這可是死罪!你…”

  我打斷他話,跪下來,“但是陛下,我想死個明白的。我活了這么久,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含淚哀懇道,“求您件事,給我講講你跟兮若的故事吧?!?p>  他沉沉望著我,眼中流轉(zhuǎn)出惜憐的光,哀哀嘆口氣,揮退眾人,示意我起來坐下。

  我靠在一把躺椅上,空曠的大殿安靜異常。只聽他開口道,“要講這故事,還得從夢如說起?!?p>  隨即喚了夢如進來,“你家小姐要聽怎么認(rèn)識你的故事,你先講講吧?!?p>  夢如顯得有些興奮,但看我一副喪喪樣,她的興奮立刻變成了擔(dān)憂。她緩緩道,“奴婢本名不叫夢如,夢如是娘娘起的,奴婢原是叫大丫。”

  她撓撓頭,嘿嘿笑,“聽起來挺土的哈。”

  見我不搭理她,好像挺沒趣,便一五一十地娓娓說來,她說了蘇文安又說。

  他們的故事好長好長,好像我的生命,也便那樣長。在他們的描述的牽引中,我仿佛置身在一個層疊的、曠奇的世界,我看到一個姑娘,和一個少年。

  那是個四年前的春天,蘇文安遇到了個那個叫玉兮若的姑娘。

  兮若姑娘沒有爹爹,從小和娘親與舅舅住在一個美麗的山谷中。突然有一天,她的娘親中毒了,是一種很嚴(yán)重的蠱毒,遍尋大夫,都無藥可醫(yī)。

  她的舅舅無計可施,只得悄悄翻出一塊玉佩,交給兮若,讓她拿著去西盧皇宮找王上要解藥。

  玉兮若帶著銀子和玉佩,拿上她心愛的小銀鞭,便出發(fā)了。前幾天一路曉行夜宿,倒也沒什么特別的事。

  這一日,同樣的在晨光剛開始熹微時,她便啟程向西行去,一路上只見山花爛漫,桃李芬芳,青峰似黛,銀溪如練,旖旎風(fēng)光到處是,農(nóng)家市集卻是無處尋。

  兮若沿著山路走了一天,也沒見著什么人家,又至傍晚時分,她深吸一口氣,看來不得不露宿荒野了。

  卻突然聽到樹林里傳來人低低啜泣的聲音,兀自嚇了一大跳,這荒郊野嶺的,那里來的人聲?常聽那說書的念孤魂野鬼,她莫不是遇上了?但是人是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省得自己胡亂心驚。

  就循著聲音往前行去,原來那林中有一青衣女子,不知因為什么,正自傷心,那哭聲凄入肝脾,令人聞之傷懷。只見那女子顫抖著手將一枯藤吊在樹干上,打了個死結(jié),就把生無可戀的腦袋往上掛。

  然后那張秀氣的臉蛋立刻由白變紅,由紅至青,呼吸從有漸無,眼看就要不行了,那女子也不掙扎,閉上死水般的眼睛,一副認(rèn)命的表情。

  兮若見了,忙抽出小銀鞭,只見銀蛇飛舞,一下便斬斷了那枯藤。青衣女子得了空氣,悠悠轉(zhuǎn)醒。

  以為自己入了地府,又見兮若仙姿佚貌,氣質(zhì)不凡,想起老一輩常說觀音菩薩救苦救難,專度那善信人,自己這一生磨難坎坷,該不是菩薩見憐,來度她了?

  急忙跪下道,“拜見菩薩娘娘!”

  兮若失笑,敢情這姑娘還以為自己死了呢。正待解釋,卻見女子帶著雙希翼又雀躍的眼神望著她,和前番那死水般的眼睛完全不同,這雙眼帶著對生的渴望。

  那一刻,她仿佛就是她世界的菩薩,兮若害怕自己一個否定后這希望的眼便又復(fù)從前。便問,“你是誰?為什么輕生?”

  青衣女子聽了,凄然答道:“信女名大丫,本東升村人,童年倒也幸福,父親母愛,可一場疾病,奪去了父親性命。母親一人難以度日,帶著我改嫁到淮家莊,豈料那繼父淮仁不是個好東西,常常無故對我拳打腳踢,一不高興就對我鞭笞加身。

  “母親性格懦弱,開始還護著我,被淮仁惡言相告后,我只要不是傷筋動骨,她都不管了。后來母親懷孕了,有一天晚上,那淮氏喝了點酒,欲火中燒,他…他、竟然強要了我,可憐我當(dāng)時才十歲?。 ?p>  大丫語氣中帶了深深的恨意與委屈,說到這里,淚如泉涌。

  她頓了頓,抹去眼淚繼續(xù)道,“我當(dāng)時跑去告訴母親,母親去找他理論??墒菦]用,淮仁說母親再嫁之婦,已是殘花敗柳,要不是看她帶了個女兒,他才會娶她。不但把母親打了一頓,還害得母親早產(chǎn)了。

  “生的是個男孩,母親極愛那孩子,又似乎傷心欲絕,一心只撲在弟弟身上,再不管我。那淮仁見此,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的折磨起我來,每每凌辱,令我不堪忍受。我開始逃跑,可是每次都被他抓回來,然后一陣痛打。而且我沒有銀兩,就算逃出去也會因為饑餓倒在半路上,再被他找回來。

  “我想我只有死,一切才會解脫??赡前でУ兜幕斓?,他不讓我死,他把刀架在母親脖子上威脅我,母親很害怕,哭得很傷心,我答應(yīng)再不尋死。從此不人不鬼,生不如死的活著。

  “直到昨天,那禽獸又入我房里,干那往日勾當(dāng)。見我下體多生紅斑,隱有腥臭氣味,說是染了霉瘡,他神色驚恐,怕被我傳染,就將我趕了出來。我雖終于逃了淮氏魔爪,卻身染惡疾無處可去,自知不可見人,就尋了片清靜竹林,了斷殘生。不想遇到菩薩,還望菩薩垂憐,度我來生投個好人家,再不受這凄苦。”

  玉兮若聽了,唏噓不已,眼前這女子和她倒是有些同病相憐。都是沒有爹爹的,可大丫好歹有個想頭,她爹爹怎么說也陪了她很長時光,思戀時還可靠著回憶重溫舊夢。不像自己,連爹爹長啥樣都不知道。

  但大丫又活的何其凄苦,自己雖然從未見過爹爹,母親和舅舅卻是極愛她的,從不肯讓她受半分委屈,同大丫比起,自己好太多了。

  兮若這一番慨嘆后,又見大丫哭紅的一雙眼,不由得憐憫之心更甚。

  她從小跟著娘親身邊的女醫(yī)梧桐姑姑耳濡目染的,知道下體紅斑、味有腥臭并不一定就是霉瘡,興許治得。想著幾十里外就是解溪縣,前幾年跟著舅舅一起去過,聽說那里的杜郎中醫(yī)術(shù)了得,何不帶大丫去治治?

  如此想著便問大丫,“如果離開淮家莊,離開淮家人,把病治好,你想活著嗎?”

  大丫愣愣的,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這位菩薩好奇怪?離開淮家當(dāng)然是她夢寐以求的,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說這些有甚用呢。

  玉兮若知道這大丫還沒清醒呢,就拉了她站起來?!澳悴]有死,我也不是菩薩,只是你上吊時我剛巧路過,便救了你。你看這地方,還是那小竹林。你看地上那枯藤,就是你剛用來上吊的。

  “我知道你活著艱苦,可你還這么年輕,有什么不能從頭開始呢。離開這里,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我知道這幾十里外有個解溪縣,那縣里的杜郎中醫(yī)術(shù)了得,到了那里呀,不愁你這病治不好?!?p>  大丫此生受盡磨難,似一只傷痕累累常年被囚在黑暗牢籠里的獸,已經(jīng)不對此生抱有任何希望。乍聽得有人這么幫她,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

  可她畢竟是個聰慧的人,知道遇見了真貴人。急忙跪下“撲撲”磕了兩頭,嘴里說著,“大丫本來就是死人一個,如果真能離開這里,把病治好,就是替小姐上下刀火,也萬死不辭?!?p>  大丫沒讀過什么書,把成語說得缺這少那,逗得兮若抿嘴直笑。忙把她扶起來,說了些寬慰的話,大丫自是感激。

  其時月亮高掛中空,把地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折騰了這多時,兩人早都餓了。兮若摸摸僅剩的兩塊桂花糕,分了一塊給大丫,大丫見貴人僅有兩塊,餓著肚皮直不肯要。

  兮若見此,佯裝生氣,她才接過拿在手里,咬了一口,花香四溢,說這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的東西了。

  兩個小小姑娘,彼此遇見,就在這大山的小竹林里過了一夜。一個是千里尋藥為救母,一個是無望尋死又逢生,真正緣分。為了怕莊里人再看到大丫,第二天天剛蒙亮,她二人就起程了。

  解溪縣。

  正午時分,一女子在那杜醫(yī)館內(nèi),拽著錢袋低頭細思。

  她旁邊站著另一姑娘,滿臉悲傷,卻硬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絲毫不覺,還在想著白胡子老頭杜郎中的話,“這姑娘患的是種不常見的惡膿,治是好治,就是因為藥材比較難找,稍微貴了些,一副藥算下來得一兩銀子,且看這病況,得吃上十來副才有用,不知姑娘可負擔(dān)的起?”

  那低頭細思的女子正是兮若,她思量著,一副藥材一兩銀,十副就是十兩,自己身上統(tǒng)共是十兩九百文。藥錢倒是夠的,只是付了藥錢自己就只剩九百文了,這里離西盧皇宮距離尚遠,幾百文錢,讓她怎么到那里?

  不過她也管不了那許多,救人要緊,大不了想法子再賺點錢就是。所以兮若拿出銀子,對著郎中點點頭,“大夫開方子便是?!?p>  這邊大丫怎么也沒想到貴人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十兩銀子,那都夠他們家生活兩年了。她感動至極,無以言表,只是含淚跪下,感謝貴人救命之恩。

  郎中見此,方知她二人非親非故,他也是個心善的,便打了個折,只收九兩。二人謝過,然后離去。

  兩人來到成衣店,玉兮若把帶來的兩身綢緞衣裳當(dāng)了,得了一兩銀子。交給大丫,“我就要走了,這一兩銀子你留著,先找個地方養(yǎng)病吧?!?p>  大丫擺手懇求,“小姐是要去那里呢?就讓我跟在身邊照顧你吧,我什么也不要的?!?p>  兮若聽了挺感動的,卻還是回道,“大丫,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帶你走?!?p>  頓了頓,看大丫淚眼婆娑一臉的不情愿,她只得又道,“人生很長,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此行是要去西盧為母親尋解藥,多一個人反是累贅,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做自己的事?!?p>  大丫也擔(dān)心自己拖了小姐的后腿,她不再言語,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還有個請求,“小姐,大丫這名字不好,你書讀得多,給我取個唄?!?p>  “往事種種,便當(dāng)作夢一場。你就叫夢如吧,如何?”

  夢如?新得了名字的大丫歡喜謝過??粗馊舾f再見,看著她走的連背影都不見,才獨自邁著緩慢步子,捏著一兩銀子走在解溪街頭。

  她暗下決心要好好努力、好好治病,發(fā)誓若有機會,當(dāng)牛做馬,一定報答貴人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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